怀着这唯一的心愿,菡苼慢慢地熬着日子,大多时候就是躺在莲托上,望着天上的风景,等着玄苍帝君进入风景中来。
这日,菡笙无所事事地趴在莲托上,用手抠出里面的莲子,然后一颗一颗地扔进洗尘海里。她每抠出一颗莲子来,空的位置又立马长出一颗新的来,怎么也抠不完。
“师傅......”
头顶猛然响起紫菱仙子的声音,菡笙闻声一愣,急快地翻转身,朝天一瞧,只见菩提树下境缘尊者身旁多了一道紫色的身影。
只听紫菱仙子无不忧心地道:“明儿便是天帝与魔尊修订和平契约之日,魔人会不会趁今儿沐寻上神与雪神成亲的大喜日子故技重施,发兵来袭?”
境缘尊者睁开眼睛,目视着虚空片刻,语气笃定地道:“倘若来袭,玄苍不会毫无准备。”
“可是师傅!”紫菱仙子似有异议,微微提高了声音,“玄苍如今重伤未愈,心有余而力不足,虽有万全的准备,也不一定就万无一失啊!”她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担忧。
菡笙一听玄苍帝君受伤了,心下一惊,慌得将手中一把莲子扔进海里,起身喊起来:“紫菱仙子!紫菱仙子!玄苍帝君怎么受伤了?”
那厮不是有神石么?不是有撼天掣地的神力么?怎么会受伤?九霄殿上看到他时不好好的么?
菡笙喊了几声,没人应她,那一对师徒自顾自地说着话。
“嗯。”镜缘尊者不疾不徐地道,“八卦乾坤阵的威力果然非同凡响......”
“八卦乾坤阵,那是仅次于天雷阵的厉害阵法,再加上催动阵法的修魅修为亦为深厚,玄苍拼劲全力才勉强与他抗衡。虽然最后玄苍打败了修魅,可也受了不轻的伤......”
菡笙听到这里,完全弄明白了玄苍帝君受伤的原因,原来他是那日在春镜与修魅斗法时受的伤。修魅当时的语气狂妄至极,她以为那是他不自量力,原来他是有恃无恐!
镜缘尊者沉吟了片刻,微微皱了眉头,喃喃道:“也不应该啊......”
紫菱仙子听出镜缘尊者的话里似有深意,忙问道:“师傅说什么?”
镜缘尊者似是想通了关节,眉头一展,长叹了一气,道:“依玄苍的修为,不应该受此重伤的,除非,他身上只有一半修为的力量......”
紫菱仙子闻言一愕,声音又不自禁地提高了几分:“师傅此话怎讲?为什么玄苍帝君身上只有一半修为的力量?”
镜缘尊者没有解答紫菱仙子的疑惑,而是转头看向那悬挂在洞口上方的菩提镜,微微摇了摇头。
紫菱仙子见状,也移目去看那菩提镜,当看到镜中人时,微合的眼睛蓦然一张,一副恍然了悟的表情。她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眼底浮起了几许落寞。
菡苼见镜缘尊者和紫菱仙子相继看向自己,忙不迭地挥舞双手大声喊道:“镜缘尊者!紫菱仙子!你们让我出去吧!......”那几斤哀求的话语,听来十分可怜。
菡苼说完,巴巴地望着两人,结果还是被忽视得彻底。
“喂......我跟你们说话呢!”菡苼愤愤地嚷了起来,“你们难道没有听到我说话吗?喂!喂!喂!......”
那两人别过头,兀自说话去了。菡苼表情一垮,十分沮丧!
“你若不放心,便下山走一趟吧......”
“是!师傅。”
眼见紫菱仙子要下山去见玄苍帝君,菡苼赶忙大喊:“紫菱仙子!紫菱仙子!......”她刚喊了两声,紫菱仙子身形一闪,人便消失在眼前。
“尊者大人!......”菡笙转而向镜缘尊者求助,希望尊者放她出去看看玄苍,哪怕一眼也行!却见镜缘尊者突然起身,头上圆光一闪,人也不见了!紧接着传来了因充满愤怒的大骂声:“老头!你死哪去了?快把笙笙给小爷交出来!”
菡笙听到了因的声音,心头一喜,赶忙挥舞着手,扯着嗓门子大喊:“了因!了因!”
了因走到菩提树下,左右看看不见镜缘尊者,又骂骂咧咧地走了。
眼睁睁看着紫菱仙子、境缘尊者和了因相继消失在眼前,菡笙急得跺脚,烦躁和焦虑使她坐立不安,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如今玄苍帝君受了伤,战力不济;天界又是忙于举行盛大的喜庆婚礼,众仙欢庆之下必然无心他想;再加上魔人刚答应与天界修订和平契约,更是让天界的人放松了戒备。所以今天是个千载难逢的偷袭的绝好机会,魔人十有八九会发兵来袭。
修魅如今得了青灵毕生修为,想必早已经缓过气儿来,受伤的玄苍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菡笙越想越心焦,一会儿叹气,一会儿跺脚,一会儿来来回回地疾走着,一会儿扯着嗓子乱喊一气。
“笙笙!”头顶猛地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菡笙抬头,惊讶地看着来人:“厄明!”
菡笙没料到厄明竟能进到菩提镜中将她轻易地带出来,也不知他是怎么知道她被关在菩提镜中的,不过她没有心思考究这些,满心想的都是玄苍,只想快点见到他。
一路腾云驾雾,两人停在一座气势宏伟的牌楼前。由四根七尺粗的白玉立柱支撑的牌楼,白玉匾额上写着“栖梧岭”三个烫金大字,飞角上皆雕了一只白玉凤凰,正仰头展翅。有四个身披彩色翎甲的执戟仙将,肃然守卫在牌楼前。
厄明轻易地制服了四名守卫。过了牌楼,一片碧色的千里梧桐林呈现在眼前,如一块巨毯,铺沿开去。远远的一线飞瀑从天而降,没入梧桐林中,飞瀑之畔,霓虹之上,一座宏伟的气派而壮丽的宫殿熠熠生辉,瑰丽夺目。入目之处,百蕙丛生,萋萋蔼蔼,雾霭熏蒸,烟霞掩映。
从宫殿里传出美妙的仙乐,和着凤凰嘹远清透的歌声,似正在举行什么盛宴。
菡笙和厄明扮成侍女的模样混进凤霄宫,大殿上,正在举行婚礼,一对盛装华服的男女极为惹目。男的俊逸超凡,神采奕奕,正是沐寻上神;女的殊美绝艳,光彩夺目,雪神无疑。新郎新娘,品貌同样不凡,可谓是天作之合,良缘天赐!
敞阔的大殿两侧,坐满了宾客。仙乐绕梁,余韵幽幽;仙果琼浆,香甜四溢;欢声笑语,充斥着敞阔的大殿。
一旁的厄明忽然出手,指尖弹出一点星光没入菡笙的额迹。
菡笙瞬间福至心灵,灵台一清,迷雾尽扫。再看那身着喜服的一对璧人,顿时如惊雷劈头,瞬间呆傻了!
她死死盯着沐寻上神,不,是玄苍帝君,为什么会是这样?玄苍帝君竟然扮成沐寻上神与雪神成亲?
菡笙尚未从这卒不及防的冲击中回过神,耳边便传来厄明带着浓浓恨意的声音:“哼!他前世伤你,这世负你,还都是跟你不共戴天的仇人结下两世姻缘,着实可恶!我看你还是趁早死了心吧!”
菡笙转头诧异地看着厄明,不明其意。
厄明拉着她退出了大殿,穿过流水回廊,来到一处偏僻的角落。他从怀中掏出一面银镜,递了过来:“这是浮生镜,你自己看吧......”
浮生镜,前世今生,浮生如梦!对着它,便能看到那已经被埋葬在岁月风烟里的前尘!
菡笙方接过浮生镜,一道威严十足的女声自不远处传来:“这儿有妖气,给我查!”
花雕王!菡笙一惊,一时不知所措,厄明安抚道:“我去引开他们。”说完便冲了出去。
嗖!嗖!嗖!几声箭鸣紧跟着在头顶响起,菡笙抬头,见几只彩色的翎箭从头顶飞射而过,一闪即逝。
菡笙屏住呼吸,尽量掩藏自己的气息,直到外头的脚步声远去后,菡笙才紧攥着浮生镜,慢慢地凑到眼前来。
当整张脸出现在镜子里时,菡笙浑身一震,瞬间瞠目!镜中竟然出现一张眉心嵌着一朵金莲印的绝丽脸庞!
只一眨眼,花容月貌便如水纹漾开,水纹中依次浮现出一幕幕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将她脑中那些凌乱而破碎的记忆一点一点拼凑完整。于是,那前尘过往如汹涌的潮水,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