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故一九四二4
书名:仙乐飘飘  作者:海男 本章字数:6623字 发布时间:2024-07-13



《大公报》被停刊三天。《大公报》停刊不怪《大公报》,全怪 我故乡三千万灾民不争气。这些灾民中间,当然包括我姥娘一 家,我二姥娘一家,我三姥娘一家,逃难的和留下的,饿死的和造 反的,被狗吃的或被人吃的。虽然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大公报》。 《大公报》重庆版于1943年2月1日刊载了他们在灾难中的各 种遭遇。这激怒了委员长,于是下令停刊三天。当然,《大公报》 这么做, 一半是为了捕捉新闻, 一半是出自中国知识分子的传统 的被统治地位所带来的对劳苦大众的同情感。也许还有上层政 治斗争牵涉到里面?这就不得而知了。他们派往灾区的记者叫 张高峰。张高峰其人的个人历史、遭遇、悲欢,他的性格、为人及 社会关系,虽然我很感兴趣,但根据我手头的资料,已无从考察, 不过从文章中所反映出的个人品格,不失为一个素质优良、大概 人到中年的男性。他在河南跑了许多地方,写了一篇前边曾引 述过的《豫灾实录》。这篇稿子共六千字左右。没想到这六千字 的文章,竟在偌大一个中国引起麻烦。麻烦的根本原因,是因为 这六千字里写了三千万人的真实情况。其实三千万人每个人的 遭遇都可以写上几万字几十万字,他只写了六千字,六千除以三 千万,每人才平均0.0002个字,这接近于0,等于没写。这竟引起了几亿人的委员长大发肝火。大发肝火的原因,许多人把其 归罪于蒋的官僚主义。但如前所述,蒋决不是不相信,而是他手 头还有许多比这重大得多的国际国内政治问题,他不愿让三千 万灾民这样一件小事去影响他的头脑。三千万灾民不会影响他 的统治,而重大问题的任何一个细枝末节处理不当,他都可能地 位不稳甚至下台;轻重缓急,他心中自有掂量,决不是我们这些 书生和草民能理解的。三千万里死了三百万,十个里边才死了 一个,死了还会生,生生死死,无法穷尽,何必操心?这是蒋委员 长对《大公报》不满的根本,也是这起新闻事件症结。悲剧在 于,双方仍存在误会。写文章的仍认为是委员长不了解实情,不 实事求是;委员长—腔怒火,又不好明发出来,于是只好把复杂 的事情简单处理:下令停刊。
《豫灾实录》里除了描述灾区人民的苦难,还同样如《时代》 周刊记者白修德那样,写了逃出灾区的灾民的路上情况。两相 对照,我们就可以相信这场灾难与灾民逃窜是真实的了。他写 道,顺着陇海线逃往陕西的灾民成千上万,扒上火车的男男女女 像人山一样。沿途遗弃子女者日有所闻,失足毙命者是家常便 饭。因为扒火车,父子姑嫂常被截为两伙,又遭到骨肉分离之 苦。人人成了一融生理骨骼挂图。没扒火车步行逃难的,扶老 携幼,独轮车父推子拉,六七十岁的老夫妻喘喘的负荷而行。 “老爷,五天没吃东西啦!”他写道:
我紧闭起眼睛,静听着路旁吱吱的独轮车声,像压在我的身 上一样。
他还写到狗吃人、人吃人的情形。
情形当然都是真实的。如果只是真实的情况,《大公报》也 不会停刊。要命的是在二月一 日刊载了这篇“实录”之后,二月 二,《大公报》主编王芸生,又根据这篇“实录”,结合政府对灾区 的态度,写了一篇述评,刊出,题目是《看重庆,念中原》,这才彻底打乱了蒋的思路,或者说,戳到了他的痛处,于是发火。 这篇述评说:
△昨日本报登载一篇《豫灾实录》,想读者都已看到了。读 了那篇通讯,任何硬汉都得下泪。河南灾情之重,人民遭遇之 惨,大家差不多都已知道;但毕竟重到什么程度,惨到什么情形, 大家都很模糊了。谁知道那三千万同胞,大都已深陷在饥饿死 亡的地狱。饿死的暴骨失肉,逃亡的扶老携幼,妻离子散,挤人 丛,挨棍打,未必能够得到赈济委员会的登记证。吃杂草的毒发 而死,啃干树皮的忍不住刺喉绞肠之苦。把妻女驮到遥远的人 肉市场,未必能够换到几斗粮食。这惨绝人寰的描写,实在令人 不忍卒读。
△尤其令人不忍的,灾荒如此,粮课依然。县衙门捉人逼 锣,饿着肚皮纳粮,卖了田纳粮。忆旧时读杜甫所咏叹的《石壕 吏》辄为之掩卷太息,乃不意竟依稀见到今日的事实。今天报载 中央社鲁山电,谓“豫省三十一年度之征粮征购,虽在灾情严重 下,进行亦颇顺利”。所谓:“据省田管处负责人谈,征购情形极 为良好,各地人民均罄其所有,贡献国家”。这“罄其所有”四个 字,实出诸血泪之笔。
文章接下去描写重庆物价跳涨,市场抢购,限价无限,而阔 人豪奢的情况。然后说:
△河南的灾民卖田卖人甚至饿死,还照纳国课,为什么政府 就不可以征发豪商巨富的资产并限制一般富有者“满不在乎”的 购买力?看重庆,念中原,实在令人感慨万千。
这篇社评发表的当天,委员长就看到了。当晚,新闻检查所 派人送来了国民党政府军事委员会限令《大公报》停刊三天的命 令。《大公报》于二月三、四、五日停刊了三天。
对此王芸生其人,我也像对张高峰一样不甚了了。但从现 有资料看,其人在当时与当局似过从甚密,与蒋的贴身人物陈布雷甚至蒋本人都有交往。但可以肯定,他毕竟只是一个办报的, 并不理解委员长的处境和内心。不过对他写社评的这种稍含幼 稚的勇气,就是放到今天,也不能不佩服。要命的是,《大公报》 被停刊,王芸生感到很不理解,他认为,这篇文章不足尽写实任 务之百一,为什么竟能触怒委员长了呢?委员长提倡“民主”和 “自由”,这不和他的口号相违背、公开压迫舆论了吗?为此,王 芸生向陈布雷询问究竟,陈说一段我们前边曾引述过的一段话。 由于陈是蒋的贴身人物(侍卫室二组组长),这段话值得再引述 一篇,由此可看出蒋的孤独和为难:
委员长根本不相信河南有灾,说是省政府虚报灾情。李主 席(培基)的报灾电,说什么“赤地千里”“哀鸿遍野”、“嗷嗷待 哺”等等,委员长就骂是谎报滥调,并且严令河南的征实不得缓 免。
可见连陈布雷也蒙在鼓里。陈的一番话,说得王芸生直眨 巴眼。就像螺丝与螺母不但型号不同,连形状都不同所以根本 无法对接一样,王芸生怪委员长不恤民命,其实责任不在蒋一 方,而是王芸生不懂委员长的心。反过来,蒋心里对王肯定是极 大的蔑视与看不起,怪他幼稚,不懂事,出门做事不令人放心。 因此在这篇社评发表之前,1942年末,美国国务院战时情报局 曾约定邀请王芸生访美。经政府同意,发了护照,买了外汇,蒋 介石宋美龄还为王芸生饯了行。飞机行期已定。这时王读到张 高峰的报道,写了《看重庆,念中原》这篇文章。距出发的前两 天,王芸生接到国民党中央宣传部长张道藩的电话,说:
“委员长叫我通知你,请你不要到美国去了。”
于是,王芸生的美国之行就做罢了。王、蒋之间,双方在不 同层次、不同水平、不同想法之下,打了一场外人看来还很热闹、 令人很义愤其实非常好笑和不得要领的交手仗。
可以肯定地说,《大公报》的灾区报道和社评,并没有改变对灾区的已定的深思熟虑的看法和态度。采取的办法就是打板 子,停报。知道这是从古到今对付文人的最好办法。文人的骨 头是容易打断的。板子打了也就打了,报停了也就停了,美国之 行不准也就不准了,接下去不会产生什么后果,惟一的效果是他 们该老实了。所以,我与我故乡的三千万灾民,并不对张高峰的 报道与王芸生的社评与呼喊表示任何感谢。因为他们这种呼喊 并不起任何作用;惹怒委员长,甚至还起反面作用。我们可以抛 开他们,我们应该感谢的是洋人,是那个美国《时代》周刊记者白 修德。他在一九四二、 一九四三年的大灾荒中,真给我们这些穷 人帮了忙。所谓帮忙,是因为这些帮忙起了作用,不起作用的帮 忙只会给我们增加由希望再到失望的一个新的折磨过程。这也 是委员长对待不同人所采取的不同态度。这说明蒋也不是一个 过于固执的人,他也是可以变通的。对待国人,大家是他的治 下,全国有几万万治下,得罪一个两个,枪毙一个两个,都不影响 大局;书生总认为自己比灾民地位高,其实在一国之尊委员长心 中,即使高,也高不到哪里去。但对待洋人就不同,洋人是一个 顶一个的人,开罪一个洋人,就可能跟着开罪这个洋人的政府, 所以得小心对待——这是在人与政府关系上,中国与外国的区 别。白修德作为一个美国知识分子吧,看到“哀鸿遍野”,也激起 了和中国知识分子相同的同情心与愤怒,也发了文章,不过不是 发在中国,而是发到美国。文章发在美国,与发在中国就又有所 不同。发在中国,委员长可以停刊;发在《时代》周刊,委员长如 何让《时代》周刊停刊呢?白修德明确地说,如果不是美国新闻 界行动起来,河南仍作为无政府状态继续存在。美国人帮了我 们大忙。当我们后来高呼“打倒美帝国主义”时,我想不应该忘 记历史,起码一九四二年、 一九四三年这两年不要打倒。白修德 在灾区跑了一圈后,就迫不及待地想把灾区的消息发出去。所以在归途中的第一个电报局——洛阳电报局- 就早早地发了电稿。按照当时重庆政府的规定,新闻报道肯定会被扣押;然 而,这封电报却从洛阳通过成都的商业电台迅速发往了纽约。 或者是因为这个电台的制度不严(对于一个专制国家来说,制度 不严也不失为一个好事),或者是因为洛阳电报局某一位报务员 良心发现,这篇报道不经检查就到达了纽约。于是,消息就通过 《时代》杂志传开了。宋美龄女士当时正在美进行那次出名的访 问。当她看到这篇英文报道后,十分恼火;也是一时心急疏忽, 竟在美国用起了中国的办法,要求《时代》周刊的发行人亨利 ·卢 斯把白修德解职。当然,她的这种中国式的要求,理所当然地被 亨利 ·卢斯拒绝了。那里毕竟是个新闻自由的国度啊。别说宋 美龄,就是揭了罗斯福的丑闻,罗斯福夫人要求解雇记者的做 法,也不一定会被《时代》周刊当回事。须知,罗当总统才几年? 《时代》周刊发行多少年了?当然,我想罗夫人也不会这么蠢,也 不会产生这么动不动就用行政干涉的思路和念头。
一夜之间,白修德在重庆成了一个引起争论的人物。 一些 官员指责他逃避新闻检查;另一些官员指控他与电报局里的共 产党员密谋。但不管怎样,他们都对白修德奈何不得,这是问题 的关键。这时,白修德已通过美国陆军情报机构把情况报告了 史迪威。也报告了美国驻华大使馆。还报告了中国的国防部 长。还见到了中国的立法院院长,四川省主席,孙中山博士的遗 孀宋庆龄—— 白修德这样广泛地动员社会力量,是任何一个中 国记者或报纸主编都难以办到的。
中国国防部长的态度是:
“白修德先生,如果不是你在说谎,就是别人在对你说谎!”
立法院长、四川省主席都告诫白修德,找他们这些人是白 找,只有蒋介石说话,才能起作用,中国大地上才能看到行动。
但见蒋是不容易的。通过宋庆龄的帮助,花了五天时间,白 修德才见到蒋。如果没有孙的夫人、蒋的亲属帮忙, 一切就要拉吹(所以,在专制制度下,裙带关系也不一定全是不正之风,有时 也是为民请命之风)。据白修德印象,孙夫人风姿优雅、秀丽。 她说:
“据悉,他(蒋介石)在长时间单调的外出视察后非常疲倦, 需要休息几天。但我坚持说,此事关系到几百万人的生命问题 ……我建议你向他报告情况时要像你向我报告时那样坦率无 畏。如果说一定要有人人头落地的话,也不要畏缩。 ……否则, 情况就不会有所改变。”
蒋介石在他那间阴暗的办公室接见了白修德,见面时直挺 着瘦长的身子,面色严峻,呆板地与白修德握了握手,然后坐在 高靠背的椅子上,听白修德谈话。白修德记载,蒋在听白修德申 诉时,带着明显的厌恶神情。白修德把这理解成蒋的不愿相信, 这说明白修德与中国文人犯了同样的错误。他们没有站在同一 层次上对话。他们把蒋理解得肤浅得多。蒋怎么会不相信呢? 蒋肯定比白更早更详细地知道河南灾区的情况,无非,这并不是 他手头的重要事情。现在一些低等官员、中国文人、外国记者, 硬要把他们认为重要其实并不重要的事情当作重要的事情强加 在他头上,或者说把局部重要的事情当成全局重要的事情强加 在他头上,不答应就不罢休,还把文章从国内登到国外,造成了 世界舆论,把不重要的局部的事情真闹成了重要的全局的事情, 使得他把对他来讲更重要的事情放到一边,来听一个爱管闲事 的外国人向他讲述中国的情况,真是荒唐,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好比一个大鹏,看蓬间雀在那里折腾,而且真把自己折腾进去, 扯到一堆杂草和乱麻之中时的心情。他不知为什么这么多双不 同型状、不同肤色的手,都要插到这狗屎堆里。这才是他脸上所 露出的厌恶表情的真正含义。这含义是白修德所不理解的, 一 直误会了五十年。人与人之间,是多么难以沟通啊。蒋听得无 聊,只好没话找话,对他的一个助手说:
“他们(指灾区老百姓)看到外国人,什么话都会讲。” 白修德接下去写道:
显然,他并不知道正在发生的这些事情。这就是白修德的 自作聪明和误会之处了。不过中国的事情也很有意思。如果不 误会,白修德就没有这么大的义愤;没有这么大的义愤,就不会 直逼蒋介石;而这种误会和直逼,还真把这么大智慧大聪明整天 考虑大事的蒋给逼到了墙角。因为问题在于:蒋一切明白,但他 身有大事;可他作为一国之君,又不能把三千万这个小事当作小 事说出来;如果说出来,他成了什么形象?这是蒋的难言之隐。 而白修德的直逼,正逼在蒋的难言之隐上,所以蒋也是哭笑不 得,而白也真把蒋当作不了解情况。白找到这样一个谈话的突 破口,即说河南灾区正在发生人吃人的情况。蒋听到这个消息, 也以为白修德这样的美国人不会亲自吃苦到灾区跑那么多地 方,见那么多事情,估计也是走马观花,胡乱听了几耳朵,于是赶 忙否认,说:
“白修德先生,人吃人的事在中国是不可能的!” 白修德说:“我亲眼看到狗吃人!”
蒋又赶忙否认:“这是不可能的!”
这时白修德便将等侯在接待室的英国《泰晤士报》记者福尔 曼叫了进来,将他们在河南灾区拍的照片,摊到了委员长前面。 几张照片清楚地表明, 一些野狗正站在沙土堆里扒出来的尸体 上。这下将蒋委员长震住了。白修德写到,他看到委员长的“两 膝轻微地哆嗦起来,那是一种神经性的痉挛”。我想,这时的委 员长首先是恼怒,对白修德及福尔曼的恼怒,对灾区的恼怒,对 各级官员的恼怒,对这不重要事情的恼怒,对世界上重要事情的 恼怒;正是那些重要事情的存在,才把这些本来也重要的事情, 通得不重要了;如果不是另外有更重要的事情存在,他也可以动 员全国人民一起抗灾,到灾区视察、慰问,落下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印象。但他不能把这一切恼怒发泄出来,特别不能当着外国记者发泄出来。于是只好对着真被外国人搞到的狗吃人的照片 痉挛、哆嗦,像所有的中国统治者一样, 一到这时候,出于战略考 虑,态度马上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做出严肃的样子, 做出以前不了解情况现在终于了解情况还对提供情况人有些感 激终于使他了解真相的样子,马上拿出小拍纸簿和毛笔,开始做 记录,让白修德和福尔曼提供一些治灾不力的官员的名字 · 这也是中国统治者对付事情的惯例,首先从组织措施上动刀子, 接着还要求提供另一些人的名字;要他们再写一份完整的报告。 然后,正式向他们表示感谢,说,他们是比政府“派出的任何调查 员”都要好的调查员。接着,二十分钟的会见就结束了,白修德 和福尔曼被客客气气地送出去了。
我想,白二人走后,蒋一定摔了一只杯子,骂了一句现在电 影上常见的话:“娘希匹!”
很快,由于一张狗吃人的照片,人头开始像宋庆龄预料地那 样落地了。不过是以给白修德提供方便向美国传稿的洛阳电报 局那些不幸的人开始的。因为他们让河南饿死人那样令人难堪 的消息泄露到了美国。但是,也有许多生命得救了。白修德写 道:是美国报界的力量救了他们。白写这句话时, 一定洋洋自 得;我引述这句话时,心里却感到好笑。不过,别管什么力量,到 底把委员长说服了,委员长动作了;委员长一动作,许多生命就 得救了。谁是我们的救星呢?谁是灾民的救星呢?说到底,还 是一国之尊的委员长啊。虽然这种动作是阴差阳错、万般误会 导致的。但白修德由于不通中国国情,仍把一切功劳揽到自己 身上。他不明白,即使美国报界厉害,但那只是诱因,不是结果; 对于中国,美国报界毕竟抵不过委员长啊。但白洋洋自得,包括 那些在华的外国主教。白修德这时在重庆收到美国主教托马斯 ·梅甘从洛阳发来的一封信:
你回去发了电报以后,突然从陕西运来了几列车粮食。在 洛阳,他们简直来不及很快地把粮食卸下来。这是头等的成绩, 至少说是棒球本垒打出的那种头等成绩。省政府忙了起来,在 乡间各处设立了粥站。他们真的在工作,并且做了一些事情。 军队从大量的余粮中拿出一部分,倒也帮了不少忙。全国的确 在忙着为灾民募捐,现款源源不断地送往河南。
在我看来,上述四点是很大的成功,并且证实了我以前的看 法,即灾荒完全是人为的,如果当局愿意的话,他们随时都有能 力对灾荒进行控制。你的访问和对他们的责备,达到了预期的 目的,使他们惊醒过来,开始履行职责,后来也确实做了一些事 情。总之,祝愿《时代》和《生活》杂志发挥更大的影响,祝愿《幸 福》杂志长寿、和平!这是了不起的!……在河南,老百姓将永 远把你铭记在心。有些人心情十分舒畅地怀念你,但也有一些 人咬牙切齿,他们这样做是不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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