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没有看到这一幕,因为炼药进入最后一刻不能出任何差池。而且它早已算出那是陈意清自己的劫数,外人不好多加干涉,故早早收回神识。
立恶紧握手中剑,看着手下败将濒死前生命流逝的凄惨模样,懒得再用什么幻术,轻声道:“打开枯荣锁的咒语是什么?”
声音空灵神秘,犹如从远古传来,其中夹杂了些诱惑。
陈意清昏了过去,依然听到了这声询问。
他感受不到疼痛,外界的一切都已无法感知,不知不觉间,天地皆无,唯余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空荡荡的,好冷清。
那声音又来了,问的是同样的问题——“打开枯荣锁的咒语是什么?”
他想起了与师父、欣婆婆生活的快乐时光。
师傅最是宽厚仁爱,对他从无打骂,哪怕犯了错也是耐心引导纠正,自己的剑术、心法皆是师傅传授,自己的血肉更是师父一点一滴养出来的,他怎么能负师父所托?师父临终前让他寻回玄珠,摆于先祖灵前,他记下了,并带着洛芙去寻。咒语更是牢记于心,不敢忘却,亦不告知外人。
那么现在这道声音是谁的呢?
不能回答,不能回答,陈意清反复提醒自己,这世上除了自己不可以让第二人知晓此事。
挣扎犹豫间,陈意清看到不远处金光柔和,光影蒙胧间,一老者身如鹤立、白发披肩,正慈爱地看着他。
陈意清失神喃喃:“师父……”
扬清真人微微一笑,眉宇间皆是对徒弟的赞赏:“清儿,你方才做的很好,通过了为师给你的考验,吾心甚慰。为了防止你粗心大意,辱没使命,为师考考你,打开枯荣锁的咒语是什么?”
甬道中,陈意清的血还在不停的落,新流的血触及地上形成的血泊,一滴一涟漪,血珠溅起,染红月白衣角。他的头因无力支撑向前垂落,或许离死亡真的不远了。只剩一抹意识却还在轻微活动。
立恶轻叹一口气,自己终究还是用上了幻术。又因为少年的昏迷不能言语,而以神识潜入心境,暗中聆听想要得到的答案。
陈意清面对师父毫无防备,轻吸一口气,正要说出口,四周黑暗猛然收拢,吞噬一切,陈意清彻底失去意识。
猝不及防的坍塌伤了立恶的神识,他闭上眼,运转灵力缓解、修复,恶狠狠的睁眼时,哪里还有人影?连灵宿剑都不见了。
小白将炼好的丹药化为灵光注入洛芙、沈钰眉心之中,二人的脸色很快恢复如常。
小白取了他们二人心头血和着神力炼成丹药。心头血的纯净加上神之力的威力,好的自然快。
小白闭着眼用心念给陈意清算起了命,算到他渡劫成功后就会直达碧落潭。
睁开眼,狠狠心,用法力托起尚未苏醒的二人就往阵中去。成功抵达后飞快改回阵法,又弹开千忧。开阵,两人一球和光消散。
小白的眼一睁一闭间就能算好一命。旁人却以为他只是普通的眨眼,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人消失在原地。天阶传送阵白布置了。
千忧怒气冲天,眼神很厉:“下次再见面可就不是尝尝毒药就完了。”虽然不喜宗门,人逃了对她而言不轻不重,但自己煞费苦心布置的阵法成了他人嫁衣,就令她十分气愤了,恨不得剥皮拆骨,拿去炼药。
*
黑暗无边,滴答滴答的落水声陆陆续续的传来,墙上依稀长了些发光的草,给这里带来些许明亮。
灵宿剑树立起飞,围在陈意清身边急的团团转。
陈意清竟然还在不停的流血,地上不一会儿就有了一条蜿蜒的血溪。
灵宿剑凑近自家主人的脸仔细看了看,好白呀!比自己的剑身都白了,该不会真要死了吧?呜呜,那可怎么办啊?我可不会治愈法术。
灵宿剑本来也想回去找洛芙他们的,但是陈意清受了伤,回去会给大家添麻烦的。而且立恶也会继续逼问。
在确定没有人能赶来救治主人后,灵宿剑死马当活马医,运转灵力把陈意清整个人都冰冻起来。
血不再流出,却让陈意清看起来更像个死人了。
灵宿剑依然在空中乱飞,用它那不太灵光的脑子在想该怎么办,是该去搬救兵还是坐以待毙?
忽然,陈意清眉间出现一道蓝色印记,发出微弱的蓝光。
灵宿剑难以理解,这是什么?没见过啊。
凑上去看,正要仔细观察,一股吸力猛的从中迸发而出,将灵宿剑整个吸了进去。
*
大雪纷飞,天地一片银装素裹。
梅花树下,一素衣老者对眼前的小男孩儿说道:“意儿,为师考考你,身为修士最重要的责任是什么啊?”
小男孩看上去不过七八岁,头发用一根蓝色发带简单的束起。一双眼生的极好看,像天上最明亮的星辰。
小男孩儿就是幼时的陈意清,而素衣老者即以面慈心善、和蔼可亲的扬清真人。
陈意清撇了撇嘴,哼,师傅又考他。
好在问题不算难,摸着自己的赤子之心就答出来了:“惩奸除恶,拯救天下苍生。”
扬清真人笑着点了点头,又郑重说道:“清儿,你记住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修士,最重要的是坚守本心。”
陈意清挠了挠头,疑惑的看向师父:“倘若我一直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算不算坚守本心?”
“算,当然算。”扬清真人捻须轻笑,“拥有远大的志向并不难,难的是完成志向。一直坚守本心,才有完成志向的可能。”
陈意清更疑惑了:“师父,我们不是在谈责任吗?怎么说到志向上去了。”
“责任与志向,从来都是难舍难分的。”
“为何呢?”
“就拿我们修士自身来说吧,我们的责任是拯救天下苍生,可每个修士都有自己的志向,或是成为天下第一,或是自己开宗立派,难道要为完成自己的志向,弃责任不管吗?”
陈意清摸摸下巴,陷入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