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时之后,解耀先和宋笑貋都是一身藏青色的棉袄棉裤,头戴小毡帽,有说有笑的推开了老高丽雪浓汤小饭馆的门。果然就像宋笑貋做说的那样,这时候的解耀先和宋笑貋与三个小时之前简直是判若两人。就算是三个小时之前见过解耀先和宋笑貋的人,此时见了也定然认不出来。只要是来吃饭的,都是衣食父母嘛。老板李承镐自然是笑脸相迎,热情招待。
余震铎在圣母帡幪教堂门前开枪震慑汉奸警察叶永祥一幕,给解耀先和宋笑貋的震撼都很大。二人议论余震铎的欲望都很强烈,但是在公开的场合公开议论余震铎显然是不合时宜的。君不见,二人头顶的墙上就贴着一张长条白纸,上写四个醒目的大字:“莫论国事”!
解耀先总算是忍住了,可宋笑貋还是忍不住。解耀先在宋笑貋的一再怂恿下,解耀先只能说起了余震铎的一些奇闻趣事。自然了,这些都是解耀先信口胡编的,他哪里知道余震铎的历史呀!只不过,解耀先编得有鼻子有眼儿,就像是真事儿一样,不由宋笑貋不信。而且,解耀先还只能以“佐兄”这个名字来代替余震铎。好在二人心照不宣,谁都知道说的是谁。
解耀先一个“佐兄”的囧事没讲完,他和宋笑貋胡侃竟然侃到了《吕祖灵签》上。巧了,正一瘸一拐的给解耀先和宋笑貋端上来两碗冒着热气雪浓汤的小饭馆老板李承镐,一听二人在说《吕祖灵签》,立刻来了精神头,十分慷慨的说道:“唉呀妈呀……二位先生原来也精通《吕祖灵签》?那咱们可是同道之人!这么着,二位除了大米饭随便吃,账算在我的身上!”
解耀先好奇的看了一眼这个瞎了一只眼睛,大约五十多岁的老板,拱了拱手客客气气的说道:“呵呵……老板此话让小生无地自容!有道是‘无功不受禄’,吃白食岂是君子所为?”
李承镐脸露不快的神色,对解耀先说道:“钱财乃身外之物,何况一点食物?这位先生一瞅就是识文断字儿的人,我们这些大老粗就是喜欢直来直去的。二位打今儿个起能常来老汉的小店,和老汉掰扯掰扯《吕祖灵签》,就是老汉最大的造化了。呵呵……二位贵姓?”
宋笑貋抢着答道:“我叫安小龙,这位是我比亲哥哥还亲的亲哥哥战智湛,人贼拉实在!”
李承镐满脸堆着职业性的微笑,对解耀先和宋笑貋拱了拱手说道:“久仰!久仰!”
宋笑貋生性淡泊,为人十分低调,这时不知为何开起了李承镐的玩笑:“我说老板,我听说喝牛肉汤,泡大米饭最正宗!你给个痛快话,为啥说我和我哥除了大米饭吃啥都行呢?”
李承镐指了指解耀先和宋笑貋头上那条白纸上写的四个字,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莫谈国事!莫谈国事!呵呵……我这旮沓新进的正宗锦州白高粱米,再给二位先生搁一些烂糊的大芸豆,捞出来的白高粱米饭贼啦香,不必大米饭差。保证战先生和安先生吃了这顿想下顿!”
解耀先笑了笑说道:“老板说的对极了,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国事。呵呵……”
李承镐满脸的愤懑,说道:“先生说得对!就像前儿个偏脸子的‘大烟鬼’领着俩……”
“大烟鬼”?宋笑貋有些诧异的脱口问道:“哎呀我的妈呀,总不成真有叫这种名字的?”
李承镐脸上的愤懑变成了不屑,说道:“就是,一听就不是正经人!这‘大烟鬼’来到我这小店,张口就要吃大米饭。我哪敢卖给他呀,跟他说你们吃了大米饭就得被警察厅抓走蹲笆篱子,我也得跟着吃瓜落!这‘大烟鬼’的俩手下真不是物,上来就打。你们瞅瞅……”
李承镐说到这里,指着自己的瘸腿说道:“你们瞅瞅,这俩犊子差点把我这条腿打折了!”
李承镐正在向解耀先和宋笑貋诉苦,忽然,小饭店的门“吱嘠”一声打开了。李承镐抬头看去,只见推门而进的是一个身材高大,头戴宽沿皮礼帽,遮住了半啦脸的西洋人。李承镐立刻欢叫了一声,迎了上去。解耀先虽然自称会三句两句的八国外语,但是他肯定李承镐说的既不是俄语,也不是英语,也许是德语吧。解耀先边想着,边“吱喽”喝了口牛肉汤。
老高丽雪浓汤小饭馆紧挨着圣母帡幪教堂,时不常的有一两个西洋人来尝尝地道的雪浓汤也在情理之中。可是,让解耀先感到奇怪的是,李承镐十分亲热的拉着那个洋人的手,没有坐下,反而让进了厨房。解耀先心中暗暗嘀咕:“原来这个西洋鬼子不是来小饭店吃饭的!”
也就一分钟的时间,李承镐就端着岗尖岗尖的两大碗热气腾腾的白高粱米饭走出了厨房。
“老板的小饭店够火的,吃惯了大列巴的老毛子也常来捧场!”解耀先说着,扒拉了一口白高粱米饭。还别说,老高丽雪浓汤小饭馆的白高粱米饭可比他叫战智湛在哈尔滨读大学那前儿在学生食堂所吃的又涩又粗,难以下咽的红高粱米饭好吃多了。这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李承镐笑了笑,说道:“二位不要见怪,才刚这位不是客人,是我的一位朋友。呵呵……”
接着,李承镐又和宋笑貋侃起了《吕祖灵签》。解耀先只是浏览了一遍《吕祖灵签》,所知有限,所以对李承镐和“佛灯”所说的《吕祖灵签》,解耀先就基本插不上话了。
就像是老天爷有意安排好了那么巧,就在这时,小饭店的房门一响,又进来一位洋神父。这位“洋神父”就是“狄安娜”了,他前脚进来那位就是他和解耀先追踪的霍夫曼。可惜,这两位洋人都没有引起解耀先的足够重视。真是“不道相逢不相识,尽教寒拾笑咍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