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楚观察了两天,他对这些也不是特别了解,更不好随便找人去问,但周顺两天在家待着好像也没犯瘾。
“可能也就是一时贪新鲜,他吸的那个应该也不是很厉害的,但网上又说毒品都有瘾啊,他那样肯定不是普通的烟。五哥明天就回来了,我怎么跟他说啊?唉,珩哥又不在家,想找个商量的人都麻烦。”
余楚靠在椅子上,一看到画面里的小孩,他就头疼。
呼呼是离异家庭长大的孩子,虽然性格一直很开朗,但对母亲还是挺眷恋的。尤其是这个小子,呼呼一直认为是有了弟弟的存在,他才跟父母双方都有了联系。
所以,他对这个弟弟很上心,当年他妈妈离婚,他还为见不到弟弟很闷闷不乐了一阵。要让他知道弟弟走上了歪路,心里该更加不是滋味了。
周顺是个有毅力的人,他其实也继承了他妈妈的部分,比如狠劲。这两天其实发作了好几次,但十几分钟再漫长,他也挺过去了。
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地方,他都能堕落,唯独不能在他大哥和他大哥的家人面前丢脸,这会让他连生命中最后一点温暖也失去的。
但他越来越扛不住了,他不该跟那些人胡混的,要早知道哥哥根本没有放弃他,他不会跟那些人混的。
第三天早上,余楚照旧去敲门叫孩子起来吃饭,可好一会儿里面都没声音,他拧开门,一眼就看到床上被子上的血,看着不算密集,但已经足够触目惊心。
余楚赶紧进去,他小心翼翼试了试孩子的鼻息,瞬间松了口气,还活着。
掀开被子,他又慌张起来,一边打电话,一边叫孩子。
“哥,我不能去接你了,你自己回来吧,家里出了点事,我现在不能出门。”
秦吾皱眉问:“出什么事了?我已经到门口了,你怎么了?”
余楚看看床上脸色惨白的小孩,心里也有点慌,说:“就,可能会出人命,你赶紧进来吧,呼呼他弟弟满腿的血。”
秦吾这才松了口气,“你给他按住伤口,我已经在停车了。”
看到床上的小孩,秦吾眉头又皱起来:“怎么回事?他有什么事要往自己腿上扎刀啊?把他裤子脱了,我看看伤口。怎么也不送医院啊?”
余楚赶紧帮忙脱,支吾着说:“不太方便,严重吗?不严重,我们就家里处理下,能不能叫许医生上门帮忙看看?”
秦吾夹着酒精棉一通清理,看到血迹下面的伤口,他又皱眉:“不算严重,皮外伤而已,这孩子有自虐倾向吧?他怎么往腿上滑了这么多刀?”
余楚愣愣的说不出话来,难怪这几天他总觉得这孩子走路有些别扭,原来是这样。
“哎,出什么神呢?怎么把这孩子带回家了?他为什么这么做啊?怎么不能送医院啊?”
余楚愣愣回神:“他可能染上毒瘾了,哥,你先别生气,他是在抵抗毒瘾,你看,他想学好的,应该就是被骗了。他还小,是被骗了,我们应该帮他一把的,你说是吧?”
秦吾叹了口气,收拾好药箱放到一边,问:“怎么回事?”
余楚说了遍前因后果,又加上自己的见解:“我觉得孩子挺可怜的,他肯定是没人关爱,才走错了路。哥,咱帮帮呗?毕竟是呼呼的弟弟,你说对吧?”
秦吾就看着他一句比一句没底气,等都说完了,他才笑了声,侧头瞥了眼床上,“去给熬点补血的,别毒瘾还没戒掉,人先没了。”
余楚夸张得呼出一口气,凑过去狠狠亲了一口:“我就知道,三爷您就看着凶残,其实有颗菩萨心肠。”
秦吾眉头很嫌弃地皱了皱:“先去给他挪个地方,这些血撒着,再感染了真该请医生了。”
周顺一直沉在过去的回忆里。
妈妈说:“你哥哥叫余孝,你就叫周顺吧,希望你们两兄弟以后都能孝顺我。”
爸爸说:“我儿子真聪明,可惜你妈不喜欢,她眼里只有那个儿子。”
外婆说:“真是丧门星,当初让你妈别昏头,她非昏头,就生了你这么个孽障!”
大舅妈说:“都是一个妈生的,居然一个天一个地,女人嫁人就像投胎,小姑子再精明,也得栽在投胎上。”
“啪!”妈妈狠狠打了他一耳光,“我是教不了你了,你给我滚,我就当没生过你!滚!”
他离开家一路狂奔,突然就栽进深渊里。
周顺猛地睁开眼,看到一片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天花板,他松了口气,他没死,还活着。
可稍微动一动,他就觉得腿上一阵钝钝的疼,这会儿他才想起来,昨天夜里太难熬,他似乎抓着刀子狠狠捅了自己一刀。
余楚看孩子终于醒过来,连忙倾身上前,“别乱动,被子盖好,现在天气冷了,失血再感冒,你这条小命真得玩完。”
周顺躺回去,脸色更惨白了,他嘴唇翕动着,却不知道怎么给自残的行为编出一个合理的借口。
余楚帮着理好被子,又坐回椅子上,“噗噗,你还记得吧?小时候伯伯也经常给你买好吃的,我们其实也见过几面的对不对?”
周顺点点头,微微笑着说:“不止有好吃的,还有好多玩具。”
余楚笑了笑,说:“所以,我们还算有交情吧?”
周顺点点头。
余楚笑容更温和:“你有什么事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捅自己?那天你是在吸烟吗?伯伯也看过很多吸毒的人,你跟他们的情况很像。”
周顺眼睫颤了颤,他长得不算好看,可五官很匀称,这会儿脸上一片苍白,连平时的阴郁都给遮盖了,只剩下纯粹的乖巧和可怜。
余楚不忍再问,又说:“你是个大孩子了,其实对自己的事,你应该是有决断的。我只是想说,真有什么,伯伯以前也做过很多糊涂事,人都会犯错的,只要你想改,什么时候都可以。”
周顺缓缓抬眼,声音弱弱的,“伯伯,我不想的,他们很关心我,说是好东西,让我试试。第一次真的好舒服,然后就越来越多了,我妈她很生气,送我去过一趟戒毒所,可出来了,都更瞧不起我了,他们总说我偷钱,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余楚忙点点头,“我信你。然后呢?”
周顺抿抿嘴,“我妈发了好大火,她说再也不认我了,我就出来了。他们说能让我挣钱,然后,我就帮忙了,后来我知道不对了!他们被抓了,我就逃了,那些是我之前的存货,我到这儿来之后,就再也没跟那些人来往,真的!”
余楚被孩子目不转睛看着,也一阵点头:“行,我信你,可你爸知道你在哪儿吗?”
周顺又垂下眼帘,“不知道吧,他应该也不想见我。怎么了?”
余楚有些头疼,“他来了,说想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