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即将抵达凤栖口之前,柳正卿提前截住了子蔺,他翻身下马,跪地叩首道:“侯爷,在下通敌,特来请罪。”
原本满腹的埋怨,在柳正卿这一跪之下,子蔺竟无言以对,他也随即下马,将柳正卿扶起。
想不到柳正卿下面说的是另一件事:“侯爷,许将军觉察内情了,他已经开始监视我。怎么办?侯爷这次不反也得反了。而且,”
他还未说完,子蔺就已经猜到如今的形势。
“还有何事?是拓跋溟,他得寸进尺了?”
柳正卿点头:“侯爷猜得对,他除了开头讲的条件,又附加了梓妃镇的管辖权,和狼窝岭的地域。”
狼窝岭群山连绵,人迹罕至,野兽频出。然而,山麓之下却有一条蜿蜒的道路,它是连接北凌与内地的重要通道。这条道路在滇池关的严密守护下,确保了通行的安全。而塘墉城,虽非首要防线,却也在默默守护着这条关键的路径。
多年来,梓妃镇的繁荣贸易和和平安定,使得人们渐渐淡忘了这条道路的重要性。然而,一旦鲜卑占据此地,塘墉城将失去其守护的价值,成为一座孤立无援的死城。届时,即便是滇池关也难以抵挡鲜卑的进犯之势。
"无耻之徒!" 子蔺策马而上,眼神坚定地对柳正卿道:"这一场战役不可避免,我绝不会退让一寸土地。待战斗结束后,我们再详谈。"
柳正卿上前拉住子蔺的缰绳,诚恳地说道:“侯爷,我这次的确考虑的不周全,若您能够凯旋而归,收复北凌,我愿一力承担所有的罪责。”
子蔺微微低头,目光坚定:“上马吧,你是为了我才如此决定,我怎能让你独自承担这罪责?况且,此事并非没有转机,或许还有解决之道。”
凤栖口,朝廷的三万大军被鲜卑的军队阻挡在狼窝山下。
许吾祯的营帐内,他与子蔺相对而立,目光交汇间,即便数年未见,那份相知默契依旧未减。但是,鲜卑发兵之事背后有因,两人都不得不在社稷与公义之间做出抉择。
子蔺首先表达了善意:“许将军,我九死一生,方能重返此地。能再次与您相见,实乃万幸。我的部下,为救我而采取的过激之举,皆是出自我的授意,与他们无关。恳请将军能够网开一面,不予深究。当前,北凌战事迫在眉睫,我必会妥善处理此事。”
许吾祯沉思片刻,他向来信任莫家军的忠诚与勇猛,对于莫子蔺的入狱,他早就怀疑是殷帝所为,也知道他是冤枉的。
他没有再提及别的,招呼子蔺去看铺在桌上的地图:“狼窝山的地势复杂,我派出去的人连对方究竟来了多少人都搞不清。我也不敢贸然进去。”
字蔺问道:“塘墉驻有多少鲜卑军队?”
“塘墉城周边有八万左右,还有十万在北凌边境上,昨天包围滇池的一部分军队开始往这里靠拢了。”
许吾祯一边说,一边看着柳正卿问道:“你既然对大魏是忠心的,请你说说,这拓跋还有何企图?”
“许将军,我只是与他合作到这里,侯爷出来后我的目的已达到,至于他的军事企图他也不会暴露给我。不过以我的分析,他目前没有全面进攻大魏的准备,之所以摆出这么大的阵势,他的目标便是紧紧扼守住北凌的一处关键要道,以便随时对殷帝构成威胁。”
子蔺断然表示:“他绝不会得逞,老柳,你预估他在狼窝山部署了多少兵力?”
“难以判断,他的真正意图并不在塘墉,现在他甚至是否仍在城中都是个未知数。”
“我明白了,那么许将军收拢的郭家军现今还有多少人马?”
“原本十五万的兵力,经过战斗伤亡折损了一半,再加上我的人马,总数是在十万左右。你是否有了具体的制敌策略?”
子蔺沉吟片刻,以商量的口气道:“我觉得拓跋的主力在狼窝山,塘墉不过是幌子。要想试出底细,可以佯攻塘墉,释放出我们放弃狼窝山的意图,他可能就会暴露军力攻下我们在凤栖口留守的部分军队。”
许吾祯点头:“不错,好主意,侯爷是想在狼窝山与他一战,打击他的主力。”
子蔺摇头,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道:“这一战胜负难以预料,鲜卑军队勇猛无比,而我们那位郭将军却将军队养废了,否则塘墉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他手指划过地图上狼窝山的一处地形,沉思道:“此处是去凤栖口的必经之路,虽非最佳埋伏之地,但亦可行,且不会让拓跋有所忌惮。我决定暗中调动滇池西关的五万人马,许将军,你可愿将你麾下的兵力暂借我一用?”
他深知老许的部队比起原郭家军更为可靠。
许吾祯轻笑一声,缓解了刚才的拘谨气氛:“借兵自然可以,但我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大魏。”
“无论何种方式,我的目标亦是如此。”子蔺沉声道,“就凭殷帝的所作所为,我即便反了也合乎情理。”
许吾祯终于追问起京城发生的事端:“你究竟是因何事?”
子蔺轻轻摇头:“说了怕你难以置信,不说也罢。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
“也罢,”许吾祯点头,“至少我们此刻目标一致。我会带领郭家军佯攻塘墉,随后配合你反击鲜卑。”
子蔺提醒许吾祯:“郭舒衍的部队未必如你所属麾下顶用,若鲜卑人撤退,你需量力而行,切勿硬拼。此战目的仅为逼退敌军以求和谈,我不愿北凌百姓陷入战乱之中。”
等商讨完计划,许吾祯带着人布置去了。
子蔺留下了柳正卿,问道:“老柳,你医术精湛,毒术可懂得?”
“懂点,我师父是医毒双修,他平日里以毒攻病,实则是为了救人。以前我有个师姐,因滥用毒术,触犯了师父的底线,最终被逐出师门。侯爷,您为何对此感兴趣?"
子蔺默默把手伸给了他。
柳正卿脸色一变,忙伸手搭上他腕脉,按了好久,脸色越来越差:“侯爷,你被人下毒了,是谁?”
“还能是谁,你知道是谁想让我死。”
柳正卿咬牙切齿:“是殷帝,他想控制你。”
“不能解?”
柳正卿先是微微摇头,随后又笃定地点了点头,说:“侯爷,这毒并非源于这片陆地,应当是海外深海中一种珍稀的生物,据书上记载,这种生物在数百年前就已灭绝。”
他的话语间透露出几分沉重,眼圈微微泛红,随即站起身来,急道:“我现在就去寻找师父,他学识渊博,定能知晓此毒来源,制出解药。”
子蔺一把拉住他,问道:“你说,我还有多少时间?”
“最多一个月,可毒发的时间不定,他下的药里还掺了另一种毒,可以缓和毒性,这是想利用你平定北凌战事,殷帝好卑鄙。不行,不能束手就范,还有时间,侯爷等我,我一定能找到解药。”
说完,他怕子蔺阻拦,竟是直接跑了。出了大帐,留下一句话:“侯爷,别用内力,一定要等我回来。”
子蔺嘴角上扬,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他理解老柳所给出的答案。这种毒药,根本无法找到解药,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的幻想罢了。不过,他心中仍然存有一丝庆幸,因为时间还来得及。拓跋溟,我一定会拖你一起离开,只有鲜卑没了你,北凌才会得到至少十年的安宁与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