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斗篷的女子佯嗔道:“姐姐这叫什么话?我又不在户部当差,怎么京城里的小姐,都得在我这里挂名入册不成?”
“那你们可猜错了,这位小姐的家世算是不错了。只可惜,是曾经的家世。”穿墨绿鹤氅的女子笑着说道。
“曾经的家世?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原来的户部侍郎方守正的女儿吗?一个罪臣之女,她怎么能出现在这里?”
“听说是柳夫人重情重义,看在同乡的份上,让她过来见见市面的。”
“可她是贱籍啊,柳夫人再有情有义,也不能放任一个贱籍女子来跟我们平起平坐吧,那我们成了什么了?”一个带着昭君帽的女子不满道。
“贱籍?方姑娘可不是贱籍。年前的传言你没听说吗?楚家人出资,不仅给她赎了身,还帮她脱了籍。如今人家虽然不是官宦千金,却也是良家民女,可不算贱籍。”
“楚家?哪个楚家?是那个号称行商走遍天下的楚家吗?”
“那可不得了,听说楚家富可敌国呢,生意在海外的都有。这位方姑娘还真是不简单,家中都被抄了,居然还能跟楚家扯上关系。对了,楚家为什么要帮她赎身脱籍啊?我听说赎身脱籍的银子可不少,要好几千两呢。”
“可不是,足足的四千两银子呢,也不知道楚家看上她什么了。从来都说商人重利,楚家在这位方姑娘身上,倒是有情有义啊。”
“我听说,这位方姑娘一开始是被简王府三公子买下的,你们说,会不会是楚家想跟三公子搭上线,所以从方姑娘身上下手了呢?”
“谁知道呢。对了,胡家的妍雪姐姐不是跟简王府有婚约吗?她肯定知道,我们问她去。”
胡妍雪被人请到水榭中时,还在恨恨的想着。要不是这该死的和亲,她早就跟慕容骜那个废物退婚了。三皇子已经答应她了,只要她能重创楚家,让他在皇帝面前得脸,他就娶她为皇子妃,怎么也比嫁给慕容骜要强。
她家哥哥好不容易打听到的,那慕容骜压根儿就不是嫡出的公子,听说是简王爷外出游历时捡来的孤儿,认在简王妃名下的。简王妃根本就不待见他,只能他成亲,就要将他分出简王府,连郡王的封号都不会给他去请封的。
所以听到这个消息的胡家都傻了眼,这不是把2女儿往火坑里送吗?可是这个理由也不能退婚啊,所以他们咬着牙等着机会,好不容易听说慕容骜从雁翎关回来遇袭,伤了根本,高兴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却又传来了和亲的消息。
不得已,只能继续隐忍,这才让眼前这些女子,能在她面前叽叽喳喳,毫无礼数要是她嫁给了三皇子,她们还敢这样吗?到时候都得行礼,而不是像现在拉拉扯扯,七嘴八舌的,像什么样子。
只是现在,这些人不是大将军府的小姐,就是丞相家的千金,一大半都不是她能得罪的人。因此她只能陪着笑脸问道:“姐姐们什么事情啊,这么着急地叫了我过来。可是有什么好听的闲话儿,要说给我听,让我也开心开心。”
“可不是有好听的闲话儿。”穿着墨绿鹤氅的女子正是席丞相家的女儿席泽菁,虽然是个庶出的女儿,无奈席家阳盛阴衰,多儿子而少女儿。所以一出生就被抱在席夫人膝下养着,跟正经嫡出小姐也没什么区别了。
加上席相位高权重,所以一般王府的小姐都不见得比得上她。今天她能来沐恩侯府,还是席相说,不管怎么说,柳家是四皇子的外家,皇家的脸面还是要给的,所以才过来了。因此对上她,胡妍雪唯有奉承的资格,故作好奇道:“真的么?是什么?妹妹快些说来听听。”
席泽菁遥遥一指方谨心,问道:“你可认得她?”
胡妍雪看了看,困惑地摇摇头:“不认得,怎么了?”
“不认得么?”席泽菁笑道,“那我来告诉你,那位乃是去年被流放万山郡的方侍郎的女儿。听说她刚被押解到京,简王府的三公子就急不可耐地买下了她,带回府中。想来以后跟胡姐姐也就是一家人了,所以特意叫了胡姐姐过来,你们先亲近亲近,以后相处起来也融洽一些不是?”
大宁朝的规矩,男子未成亲前,是不可纳妾的。当然,暗中收通房丫鬟的不算。而且收通房丫鬟和纳妾也不一样,妾虽通买卖,却还是要有仪式的,粉衣小轿还是免不了的。而通房丫鬟就是丫鬟,主人家要她做什么就是什么,收房自然也没什么仪式。
正因如此,未婚夫婚前纳妾对女子来说,就是一种羞辱。胡家原本就想跟慕容骜脱离关系,只是因为和亲一事耽搁了。因此胡妍雪闻听此言,哪里不知道席泽菁就是为了看她笑话的。顿时脸皮涨得血红,半晌才冷笑道:“如此说来,这方姑娘也是可怜人了。若是方家未曾获罪,她哪里就沦落至此啊。”
“能和胡姐姐共奉夫君,也算是她不幸中之大幸了呢。”大红斗篷的是新近进京的户部左侍郎之女江沐月,虽然进京时间不长,却难得心思玲珑,早就看出了席泽菁对胡妍雪的讥讽。虽然不知道席泽菁为什么要针对胡妍雪,却不妨碍她攀附席泽菁。
胡妍雪自然也听出来了,冷哼一声道:“希望承江小姐吉言呢。”
席泽菁看看两人,眉梢一挑,正要让人将方谨心和小鹊叫过来。却见一个婆子过来,朝方谨心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就带着两人,朝园子外走去。
婆子带着方谨心两人,越走越偏僻。小鹊紧紧捏着手帕,不住地左右张望,心中不安了起来,忍不住轻扯方谨心的袖口以示提醒。
方谨心岂不知有异,但是如果这个时候打退堂鼓,那么侯府就白来了。她必须要弄清楚侯府到底要干什么,她不想天天提心吊胆地怕人算计。
而且她有商场,顶多受点罪,死是不会死的。就是小鹊什么都没有,她也无法带她进商场。所以一会儿还要想个办法,把小鹊送走才行。
正想着,婆子在一个看起来无人居住的院子面前停住了,然后笑着说道:“罗姨娘让老身帮忙找个僻静的地方,好让你们娘儿俩安安静静说上几句体己话,所以老身就选了这里。罗姨娘就在里面等着姑娘呢,姑娘这就进去吧。”
话音未落,果然见房门打开,罗姨娘走了出来。小鹊轻轻牵了牵方谨心的袖子,意思问她罗姨娘是不是她的母亲。方谨心不易察觉地点点头,小鹊这才微微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