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犯潘德旺,松湖郡人,五十又二岁,居松湖城郊潘家庄,经商为业,于八年与人勾结,罔顾法律,捏造伪证据陷害忠良,致商人杜明律枉死,杜家家破人亡......”
“慢!”府衙门口走进三人,为首的高声叫停。
曲友量倏地站起。
只见来人掏出腰牌:“我乃刑部侍郎马仁和,奉刑部之令,特来提取杜园案相关人物,这时调取公文。”
说着将一份公文递给曲太守。
曲友量见公文上写着:“今因故须调取杜园案到刑部审讯,着松湖郡太守曲友量,将相关疑犯潘德旺、潘华安,原告杜策,并相关人证、物证,交予侍郎马仁和。”
根据规定,曲太守将公文内容读了一遍。
“啊!”旁听席上的杜策忍不住惊慌出声。
这明显是潘大老爷借刑部之手,干预判案来了!
潘家大老爷任吏部尚书八年,在京中关系盘根错节,自己若被押送京都,不知还有活路否。
又惊恐地抬头看坐在旁听席主位上的观察使,见他岿然不动,才得到些许慰藉。
曲太守脑袋急剧旋转,瞥见观察使沉静如斯,语气一转,说:“马大人光临松湖郡,乃松湖郡之荣幸。然而此案经王廷观察使亲自勘查现场,亲自讯问相关人员,人证物证,铁证如山,无须从头再审。还望马大人海涵。”
“你,什么意思?”马侍郎很是不悦。
曲太守腰杆一挺:“卑职认为,此案在敝郡衙门已经审得一清二楚,无须再耗费人力物力,调到刑部再审。”
“啪啪啪!”门外围观的百姓鼓起掌来。
“说得好!”
“曲太守威武!”
“请曲太守继续宣布判决结果!”
马侍郎却不为所动:“审得一清二楚,乃是你认为,不是刑部认为。三五天就将一个案件审清,其中有没有主观臆断、草菅人命的地方?如今刑部下了调取令,务必要将相关人、物押送都城,请曲大人务必配合!”
曲太守板着脸,没有回应。
“马侍郎,好威风啊!”一个冷峻的声音响起,马侍郎这才注意到,旁听席主座上坐着一位少年公子。
定睛一看,急忙上前施礼:“卑职见过大公子!”
“呵呵,现在看见本使了?故意的吧?”楚亭君轻摇羽扇,轻蔑地说。
马侍郎连忙解释:“实为没有看到,非为故意。”
“不是故意?那就是老眼昏花啰!马大人年高盲聋,处事不清,再行庶务太辛苦难为,本使会向父王禀报,为马侍郎争取致仕殊荣。”
杜策松了一口气,拍拍胸脯。
曲太守也略显笑意。
马侍郎可生气了,怒视着楚亭君:“您!大公子,老臣乃奉刑部之命而来,非是来听埋汰之言!”
“呵呵!”楚亭君起身,大冬天的摇着拿羽扇,朝马侍郎走了两步,“称我大公子?马大人忘记我此刻的官职身份?本人此刻是父王派出、代父王巡视两郡的观察使,本使所到之处,即如父王亲临。马大人见了本使,居然狂言不断,此,置大王于何地?”
“卑职无礼,卑职有错!”马侍郎扑通一声跪下,连磕三个响头,“卑职有眼无珠,冒犯观察使大人,任凭大人发落!”
楚亭君走到他身边,绕着他踱半个圈:“马侍郎,你并非有眼无珠,你是攀龙附凤、附强欺弱!借年老眼花装作看不见本使,以试探本使底细。既如此,本使就让你看个到底。来人,将马侍郎脱去官服,押入府衙大牢候审!”
两个侍卫上前开始动手。
马侍郎拼命挣扎:“大公子,刑不上大夫!堂堂刑部侍郎被关州郡府衙,马某宁死不从!”
说着,一头撞向旁边的案桌。
却被侍卫拉住,丢在地上。
马侍郎像一条搁浅到沙滩上的鱼,动弹不得,只大口喘着气。
楚亭君走到他身边蹲下,在他耳朵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在场的人都听不到他说什么,然而马侍郎一字不漏听在耳里,登时面如土色,惊恐地瞪着楚亭君。
楚亭君站起来:“怎么样?马侍郎还要将人证物证押送刑部?”
“不,”马侍郎连连摇头,“不押了,你与曲太守已经将案情审得一清二楚,刑部确实没有必要插手干预。”
楚亭君没有回头看他:“那,你回去如何交差?”
马侍郎在他身后说:“老臣会坚持刚才的说法,刑部绝对没有插手的必要。老臣还会写推荐信,为您和曲大人请功。”
“好!”楚亭君转身,“叫你的手下把你送到客馆,该凉快就凉快去!日里有空外出看看雪景,等人犯各得其所,你就回京述职!”
“谢观察使,谢大公子恩典!”马侍郎向自己的两个亲随招招手,让他们过来扶自己。
不知楚亭君对他说了什么把柄,抑或念动咒语, 马侍郎终于找到自己的位置,那就是做个旁观者,回京后成为证人及推荐人,证明松湖郡审理此案甚妥,无须上送,再向王爷美言观察使及曲太守。
他来的时候有多气势汹汹,现在走就有多狼狈。
不到半个时辰,事情一波三折,众人此时才觉得虚惊一场。
楚亭君不再出言,坐回旁听席。
曲友量心中有数了。
哎,不知大公子掌握了多少官员的命脉。
幸好自己还没有太大的把柄。
这揪人命脉,比二公子的死守边关、三公子的依赖母荫,不要好太多。
此时看清形势,选好站台还来得及。
“疑犯潘德旺,在本案审案初期,还派出刺客潜伏府衙大牢,妄图劫走疑犯,刺杀证人及原告......”曲太守开始宣判。
刺客刺杀原告杜策时,被早已潜伏在邻近监牢的余适、乌平活捉,供出买凶杀人的雇主是潘德旺。
“潘德旺,犯伪证罪,窝藏赃款罪,嗾使杀人罪,三罪并罚,判没收全部家产,流放儋州二十年。此判。”
潘二老爷登时瘫软在地。
他已年过半百,流放儋州二十年,还能活着回来吗?
还有儋州,那鸟不拉屎的海角天涯,日子怎么过?
这儋州本是景洛国属地,专门用来流放犯人的海岛,安庆既然是景洛的附庸国,得其允许,也可将犯人流放到儋州去。
与潘德旺狼狈为奸的潘大爷,并揭发有功的潘大夫人,又是怎样的下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