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词
享受眼下的欢愉,尽管我已害怕
尽管我的绝望像根藤蔓
攀接过来了,在一个男人扔去的雪茄烟之中
攀接过去,梦乡陷入了危机,爱情陷入了夜晚
吻的迷惘
她不问他一夜未归家的事,这种沉默让他疯狂,所以他想去吻她的沉默,在他认为她不重视他的存在不过问他的昨天的一夜未归就是对他的轻蔑,他被这种蔑视,这种不在乎的态度弄得疯狂起来,他要吻她,吻她的沉默,吻她的无所谓,她越是无所谓,他越是想吻她,想为她制造圈套折磨她,而她呢,她吻他是因为他对自己不归家的另一种沉默,他甚至连歉意也没有,他的这种骄傲再一次激怒了这个女人,她要满足自己的欲望,她要用唇吻他,使他窒息难耐,她要比过去更深地去折磨他,不是用爱情去折磨他,而是用没有爱情的吻和唇去折磨他。
唐纳德•巴塞尔姆说
“那个女孩并不爱肯尼思,”布洛克坦率地说。“她爱的是他的大衣。她没穿在身上的时候,她就在里面缩成一团。有一次我撞见大衣自动从楼梯上走下来。我往里一看,是西尔维西。”
“嫁给我吧,孙荫弦”
在他们的吻窒息难耐时,他终于说道:“嫁给我吧,孙荫弦,”“是的,我为什么不嫁给你呢?我想,到我嫁给你的时候了,”罗标把她拥抱得更紧了,似乎是从这一时刻开始,他精心蓄谋已久的对付一个傲慢女人的伎俩已经全部丧失,他松弛着身体中的激情,这种激情又变成了爱,“是的,你同意嫁给我了?”孙荫弦点点头,她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为这种没有爱只有嫉妒或掠夺的激情而流泪,她躺在罗标身边,作为一个未婚妻躺在了这个男人身边。罗标说:“我们要尽快结婚。”她点点头,这正是她所企望的,她要尽快地占据罗标的灵魂,为了让罗标不再去策划另一个年轻女人周粉芸的生活,她要用婚姻的形式去占据罗标的灵魂。
陷入搏斗中的快感和优雅
在这段时间里,孙荫弦在搏斗,在为一个男人的搏斗中充满了快感,然而,当她看见周粉芸的轿车广告牌在空中悬挂起来时,仍然感到有些惊讶,她看着那个年轻的女人,那个女人所有的优势是年轻,而她缺少的却是孙荫弦身上的这种优雅,是的,她确信自己身上有着那个年轻女孩缺少的优雅,所以她对自己说,无论如何也要维护自己的优雅,只有这样才能守住自己的灵魂,所以,为了维护自己优雅的孙荫弦并没有在罗标面前阻止他,就让周粉芸做轿车广告好了,她怎么能替代她天生的优雅,取替她那舞蹈演员的一双美腿呢?这个女孩除了年轻之外没有任何长处,除了漂亮之外没有任何风格。她在搏斗,似乎站在纵横交错的迷雾深处看着镜子中自己优雅的姿态而搏斗。这时,有一个男人站在了他身边,这位行踪不定的男人怎么会在她准备嫁给罗标的时刻出现在她身边呢?
要爱情还是要婚姻
他已经消失有多长时间了,如果时间再长一些,她就已经记不起他来了,她为什么有好久没有想起他来了,哦,他就是孙荫弦迷恋的那位刑警,他岀现在她身边时,她已经记不起他来,因为她陷入了一场不为爱情而为欲望而展开的殊死搏斗之中,现在他来了,她从纵横交错的边缘中走了岀来,与他置身在一条大街上,他们总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相遇,他说他在休息时总是到大街上寻找她,他曾到她过去的住址寻找过她,房东说她早就不住在这里了,他问她住在哪里,她将头转过去,她不想告诉他,她同另一个不爱的男人住在一座豪华别墅里,她更不想告诉他,她住在豪华别墅里却没有一点爱,只有对那座别墅的爱占据了她,她突然说:“带我走吧,现在就带我走,到你的家里去?”刑警的手伸了过来,牵住了她的手,她知道他会把她带到他们曾经做过爱的那座房子里去,在这样的时刻,爱情回来了,像泉水一样突然汹涌地流动起来了。
她的手伸过去搂住了他的腰,到了楼梯口,她就开始寻找那支枪柄,是的,她找到了,一点也没有弄错,那冰冷的枪就在他腰间,在他的肋骨之间,她突然想起了读《圣经》时的那些句子:耶和华上帝使他沉睡,他就睡着了。于是取下他的一条肋骨,又把肉合起来。耶和华上帝就用那人身上所取的肋骨,造成了一个女人,领她到那人跟前,那人说:“这是我骨中之骨,肉中之肉,可以称之为女人,因为她是从男人身上取出来的。”她想抚摸他的肋骨,她是他的“肉中之肉”那个称为女人的女人,她只要看见他,就想给予他,把涌动的泉水向他流去,他把她抱起来,一步一步上楼,那份热情照亮了她,她伸出两手勾住他的脖颈。这是孙荫弦一生中升起的那种爱情,这是永未凋零过的爱情,她伏在他怀里哭了,他惊讶地问她为什么哭,她撒谎说是因为她看不到他而哭,其实她哭是因为她将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其实她哭是因为爱那座豪华别墅而哭……他吻她,他告诉她,他明天就要到边境线上去,这是一项异常艰巨的工作,他是去执行任务非常危险的任务,如果他能活着回来,他就会向她求婚……她伏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手抢的味道,嗅着一个男人危险的味道,她从一开始就迷恋这种味道,从一开始就始终沉醉于这种味道,她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神的安排,他问她,如果他能活着回来她会不会嫁给他,她没有回答但她已经忘记了一切,她投身在他怀抱,当她想说话时,他颤抖地说:你别告诉我,等到我回来后再回答我。
台词
床上纸巾里,古铜色皮肤,藤条椅
背叛我的历史只需一夜,而背叛你
却需要一场风暴,需要双脚赤裸
悬吊着我的阴影,在烈日不跳舞的阴影
停留在时间里
时间在我的房间里流动着,我是一个恪守时间的人,因为我意识到我会死,在一个美丽的夏夜或者在一个没有树叶的冬天之夜再无力蛰居在一只巨大的蜘蛛的秘密中生活,因为我知道有一天即使是上帝也无力再让我的躯体变得年轻,像我二十多岁那年一样梦想着穿越一条河流,然后就到了河流的源头。
恪守时间的我开始了星期天的生活,早晨七点钟我的梦想早已醒来,颊边拂动着清新的空气,独居的好处在于我是自己房间中唯一的主人,独居的好处在于没有人可以在这个星期天的早晨告诉我一天繁赘的生活开始了。七点半我洗漱完毕,一碗调好的蜂蜜水和两只核桃是均衡我生命的早餐,我信步走着,从一座阳台到另一座阳台,我已经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成了一个恪守时间的人,时间是围绕着自我展开的,自我是什么呢?我独居在房间里,三十七年来我的影子最后总是被时间的魔力所困扰。这是一种蝉的声音还是一种幻想的假设,在我的假设中我是属于时间的,每当我抬起头来,窗外的羽毛,这是楼顶上那养鸽子的少年的羽毛,那些白色的羽毛在空中飞旋,我避开了别人的目光,在有些时候我感到有些冷,“还有一种客观的,几乎是无名的悲哀”,我恪守着时间,为了万无一失,我开始假设我迷失了方向,我应该如何走出来,为了恪守时间,星期天的上午,我成了一个幸运者拥有了想象的谜底。
米兰•昆德拉在说
劳拉在拼搏。她在作爱,同时又在拼搏。为伯纳德而拼搏。但是反对谁呢?反对那个她不断用身体去贴紧,继而又推开厂以逼他变换体位的那个人。这一番在沙发上,继而又在地毯上的体操动作,让他俩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筋疲力尽,他俩仿佛在一出哑剧中表演你死我活的搏斗场面,她拼命进攻,他奋力防守;她下达命令,他听命服从。
办公室的戏剧
孙荫弦再一次往返于别墅之间,她是最初在进入别墅后看见了那片鸵鸟的羽毛,一片羽毛,对她意味着什么,它也许只是孙荫弦幻觉中载着她飞越时空的翅膀,她现在又回到了一个危险的地方去,他也许会回来,也许永远回不来,这是一个男人告诉她的神话,而她呢,她想带着这个神话,另外携带那根鸵鸟羽毛去别处,所以,她是来告别的,来向别墅和那个男人告别的,她已经消失了一夜,为了那个男人她又一次背叛了罗标,背叛了一个准备与她结婚的男人。在她决定回别墅之前她先去了广告公司,如果罗标的办公室没人的话,她想在办公室与罗标谈论分手的事,因为已到中午,罗标通常在办公室午休半小时,他是一个很会保护自己的男人,包括对自己的身体,他是那样精明的广告商人,总是保持着旺盛的力量,这力量来源于他对自己的爱护。孙荫弦上了楼,走道上铺了地毯,她的脚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已经来到了罗标办公室的门口;她刚伸手想敲门,突然听到了里面有喘气的声音,那声音细微而轻柔,像是从丝绸的表面上发出来的,孙荫弦知道只有女人才会发出这种声音,只有女人才会说明一个细节:单单一个女人是不会发出这声音的,一定需要另一个人触摸她,碰她的颈或者身体的另一部分,她才会呻吟,才会低声喘息……孙荫弦放下了敲门的手,她已经不是二十岁的女孩,已经不是一个不懂戏情的女人,她从结婚到离婚,从与男人游戏到学会了游戏的技巧,在这种岁月流逝之中,她已经学会了在一筹莫展的时刻退让,而不是寸步不让地接近火山口,学会了在不为变化之中带着优伤的快感去掌握对方的精疲力竭的秘诀,因而她退让了,他不是轻易离去,她当然非常关心那个待在罗标办公室的女人会是谁,谁在与罗标调情,谁使罗标在办公室里也能燃烧着欲火,是的,她决不会轻易退让,她是孙荫弦,她不会揭开幕帷,因为揭开幕帷比藏在隐蔽处看戏更简单,她不喜欢做简单的事情,因为办公室正在发生最隐秘之事,让她意想不到的隐秘之事,她要看看罗标口口声声要与她结婚的时刻,他还会跟什么样的女人调情,有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能够勾引他,所以她退后,她想起来了,在对面的一栋楼上,可以看得见罗标的办公室,可以看得见经过他办公室的每一个人,她刚来公司时因为这栋楼在修理自来水管,在停水的日子里,她就到对面那栋办公楼口上的卫生间,就在那些日子里她站在走道上看见了她上班的广告公司的楼,她还看见了康俊的长发,那时期她正在为康俊演绎故事。是啊,每一个故事都浸透着回忆,她现在来到了另一栋办公楼上,她上了楼,站在一走道的后窗口。假装在等人,事实上这栋楼口几乎没人,因为这是午睡的时刻,每个人都在这短暂的午睡时刻带着各自浑身解数不完的动作是完成他们的另一种姿势,比如罗标,他正变换姿势与另一个女人在办公室调情,他正吻着那个女人的唇,掩饰着他的逢场做戏并深信自己再一次用魅力占据了一个,也许另一个同样在逢场做戏的女人的心,所以,她对这件事非常感兴趣,她可以躲藏在这窗口,窥视到那个总要从办公室走出门的女人到底会是谁?她屏住呼吸,正做着一件荒谬的窥视游戏,她的嗓子在发痒,因干燥而发痒,这是多么有趣的荒谬,那个女人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从罗标办公室走出来,也许孙荫弦会认识她,也许她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只要看一眼她的脸就足够了。她看了一眼手腕上那只表,这是罗标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一只雷达女式手表,嗅,仿佛这只表现在变成了她所向披靡的武器,指针在确定着时间确定着那个女人出门的时间,她要铭刻那个女人岀办公室的时间,她要铭刻这种戏弄和耻辱,她要通过这种时间了解罗标的另一种生活习惯,他的另一种演戏的经验,是的,就在表针指向十四点时,有一个女人夺门而出。孙荫弦看见她时,身体就像荒野中的一只黄蜂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