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早低头循着脚印一小步一小步跟着。
小脚印变成了大脚印。
早点摊铺这么早就已经摆上了。夜色里微弱的光为早起空腹急需补充能量的人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这是一日之计的希望。
“叔，两碗粥，一个烧饼，三个包子，包子装一下我等会带走！”一个身上满是白色油漆痕迹的男人扯着嗓子吼道。
“好嘞！马上就好！”摊主爷爷年龄虽大，可手上功夫一点儿不比年轻人差。
“婶儿，钱放这儿了噢！”
“好，出去的时候注意点，下雪了！”
“好！”
李秀英收了钱，又拿出抹布擦了下桌子上的水渍，一抬头就看到何叔文站在外边望着她，“哎快进来！大冷天的！”
李秀英把何叔文拽了进来，“外边儿冷得慌，你坐炉子旁烤烤火。”李秀英添了块煤进去，“这学校都还没开门呢你起这么早干啥？还没吃吧，你吃点啥？”
“不太饿，谢谢。”
李秀英笑了起来：“来都来了，要吃啥尽管说，管饱！”说着扭过头朝里面喊了句：“秀云，盛碗粥过来！”
一辆大车停了下来，中年男子打开车窗朝里面喊了句：“预定的，好了没！急等着走！”
“好了好了！这就拿给你！”李秀英指了指墙上的单子对何叔文说：“看看想吃啥！”说完急忙转身跑进里屋了。
李秀云端了碗粥出来了，“爸，你叫枣儿了么？怎么还没来？快忙不过来了，我等下还要送餐去！”
老人家夹起刚炸好的油饼放到铁架上控油，“说是说了，来不来还得看他心情。”
“那你猜他今天心情怎么样啊？”李冬早搓着手进来了，一屁股坐在何叔文对面一起烤火。
李爷爷一看孙子来了，高兴了，“他心情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我感觉我心情还不错！快过来帮忙！”
李冬早看了一眼何叔文，又搓了搓手，有点小孩子脾气地说道：“不要，手冻僵了，拿不动东西，要吃了饭才可以。”
李秀英拿了一大袋馒头包子走了出来，“要吃自己拿！先把里面那箱子豆浆抱出来！”
李冬早没动，还在取暖。
“都要凉了，不喝吗？”李冬早看着何叔文，挑了下眉。
何叔文看了一眼粥，又抬起头看着李冬早，好一会儿才回答：“吃不下。”
李冬早被气笑了，“不是，吃不下就吃不下，你盯我干啥？”李冬早一手撑住脑袋，一只手用食指一下一下点着桌面，似笑非笑地盯着何叔文，“是吃不下饭，还是，想吃我啊？”
“你就不能好好做个人吗！滚去搬豆浆去！”李秀英返回来见李冬早还坐着，往他背上用力一拍。
李冬早喜欢男人，这已经算不上什么秘密了。
在这个小城里。
当然，只有李奶奶还接受不了，也不愿接受。还有那些，儿子和李冬早玩得好的男孩子的妈妈们。
“有病。”何叔文起身离开了。
***
何叔文回来洗漱一下差不多六点了。
“昨晚你大姑大姑父，还有你二叔回来了，你睡了就没叫你，等会儿你坐你二叔的车去学校啊。”
“好。”
何奶奶想让孙子吃点再走，未果，只能塞了瓶酸奶。
何叔文上了车，二叔已经在车上等着他了。
“叔文都长这么大了！长高了，也变帅了！”二叔转过身来和何叔文说话。
何叔文也笑着回应：“二叔好。”
“哎好！”二叔打开车窗冲外头喊道：“妈，走了！你进去吧！太冷了！”
“好！到门口让你李婶儿看着拿点吃的！”何奶奶说。
“好！走了！”车子开走了。
“叔文上高二了吧？”二叔开着车看着前方。
“嗯。”
“诶那你说不定和媛媛一个班呢！她也高二。这样也好，以后有个照应。”二叔转了个弯，“我们不指望媛媛能学多好，随便考个大学就行，唉，现在越来越管不住她咯！不好好学习就知道学人家化妆臭美，当初就不应该答应她住学校……”
“嘟嘟嘟！”一辆摩托车快速驶过。
是李冬早。
阴魂不散。
今天风有点大，加上李冬早那义无反顾往前冲的劲儿，稍长的黑发被往后顺去，右耳上的那点黑衬得他更显狂妄不羁。
还有那件黑色皮夹克，黑色修身裤。
何叔文看着李冬早消失在视线内，又回过神来。
冷不死你。
***
学生成群结队慢悠悠，嘻嘻哈哈进了学校。
何叔文下了车，正准备进去，二叔叫住了他，“叔文等一下，过来看看买点什么带进去吃。”
“不用了，奶奶给我拿了。”
“千万别拒绝我，你这样我等下回去没法跟你奶奶交代，快过来！”二叔朝校门口旁边的小卖部走去。
何叔文没办法，只能跟上。
“冬早今天来看店吗？”二叔进去没看到李婶儿，就见着李冬早正专心玩游戏，“叔文，你看看想吃啥！”
何叔文没想到李冬早也在，更没想到这家店是他家的。
“面包就可以。”
“这个怎么样？这个呢？”
“嗯，就这个就可以了。”
二叔又顺了几包零食往柜台上一放，“别玩了，过来收钱！”
“您看着给吧。”李冬早头也没回地应道。
二叔一听，乐了，“那我不给了。”
“可以啊。操！会不会玩啊呆子！”李冬早回答之余爆了句粗，“傻逼玩意儿！”李冬早气得锤了下键盘，又转过来看着二叔没好气地喊着，“东西拿了快走，别烦老子！”
“这店早晚砸你手里！”二叔拿了个袋子把东西装好了就往外走。
李冬早见何叔文还站在那里看着他，“看屁啊！小东西！”
何叔文闻言和李冬早对视了一瞬，“嗯。”
看的就是你这张比屁还臭的脸。
等李冬早反应过来何叔文已经离开了。
“嗤！”李冬早低声笑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