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卖自我的男人(华玫出场)
我递上了一份辞职书。我为什么辞职?在我生命之中既 有火炬升起，就需要穿过尘埃弥漫的空间。我想，并不是因 范丽丽使我感到了难堪，只是我突然意识到：我应该走了。
我从康建的公司撤离出去，需要递上一份辞职书。康建 低声说： “华玫，你害怕了?”我望着康建的脸，我明白他 的意思。在这个世界上我到底害怕什么，当我和康建一块用 餐时，范丽丽突然占据了我的整个视线，那天，虽然我走 了，但我知道在我走后，在康建和范丽丽之间免不了又会重 新爆发一场战争。
战争是无法避免的。
我之所以递上辞职书，最为重要的原因是想离开康建。 我知道只要我没有与康建重温旧梦，我在他心灵深处就永远 是一种无法放弃的梦幻。问题是我不愿意成为他的梦幻，也 不愿意成为占据他生活的影子，我之所以辞职是因为我想让 他中断对我的幻想，让他面对他与范丽丽间存在的全部问 题 。
问题，婚姻之间如果一旦出现严重的问题，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问题。在这点上，范丽丽在使出浑身力气 开始了与康建的战争。而康建呢，他认为他进了范丽丽为他 这样的男人所设置的圈套。
为什么女人可以为男人设置圈套呢?因为男人说到底都 存在着一个众所周知的现象： 一个男人在面对一个女人时， 他会忽视这个女人的灵魂，他在没有抓住一个女人的灵魂之 前，很轻易地被这个女人抓住，于是，这个男人也就很轻易 地出卖了自我。
康建就是这样的男人，他忽视了范丽丽的灵魂，也许是 他根本就不想要范丽丽的灵魂。在这样的情况下，范丽丽急 于想把康建抓住，而康建急于地想出卖自己，这就是他们的 婚姻产生问题的原因。
“不能为我而留下来吗?”康建有一种谬误，他一直生 活在我与他过去的某个地名之中，他沉浸在回忆之中，认为 我无论如何都应该生活在他的生活之中，所以，他用另一双 手想竭力把我抓住，但并不知道我的灵魂在何处游荡?并不 知道我已经从他记忆深处的那个地址走了出来，当他与我在 一起时，他一心一意地想抓住我的灵魂，而我呢?同样是一 心一意地在守候着我自己的灵魂，不让它被康建的双手抓 住。
现在，我明白了，递上辞职书是我把自己的灵魂不交给 康建的最好办法。 一旦，我离开了康建的办公室，我知道， 当他拿着我的辞职书时，他应该清醒地知道不应该伸手将我 抓住，不应该来干扰我的灵魂。
确实，他没有再来拉我的双手，我走出了服装公司的办 公大楼。在这样的时刻，我知道范丽丽一定在偷觑我的远
去，她在笑，说实话，范丽丽笑起来时很动人又迷人。不 过，她如果在这样的时候从脸上绽放出笑容，她的笑一定很 阴郁也冰冷。然后她会紧紧地抓住那个已经将自我分裂在她 面前的那个男人。
阳光，我感受到阳光已经照在我的皮肤上，作为一个女 人，我的皮肤每时每刻都需要阳光。我常想，如果世界上缺 少阳光的话，我们女人只会永远生活在冰冷的浴室中。
我抬起头来，那些身穿黑色西服、白色衬衣的男人，那 些已到中年，正在开始秃顶的男人，那些撑着拐杖，轻轻地 一步步纠正着路线，与自己的衰竭作斗争的男人……他们占 据了我所置身的世界。
没有男人，我们会如何空虚?
然而，现在，我的生活中只剩下自我，我穿着黑色高跟 鞋正不顾一切地前行。
要爱情还是要唱歌(华琳出场)
吴步涛终于来面对我了。是他给我打的传呼，多少天以 来，我一直在等待他召唤我，召唤我到他身边去。吴步涛是 我头一次自己爱上的一个男人，所以这种爱把我的身体碰得 那样痛，使我丧失了任何戒备的力量。
他坐在他的楼上静静地等我。几天来，在我和他之间发 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某种东西告诉我：无论如何都应该面对 吴步涛解释清楚，我要把那天晚上的一切毫不保留地真实地 告诉他，非常真实地告诉他。我们这个世界需要的是真实。 吴步涛之所以那样做，是因为他感受到了我在欺骗他 ……
我要告诉他，我并没有产生欺骗他的任何念头，我惟一 想做的是寻找自己的大舞台，我惟一想做的就是尽快地成为 一个歌星， 一个不需要在娱乐场所唱歌的歌星。
我一进屋，吴步涛就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目光， 一种非常 陌生而全面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我去为他煮咖啡，大姐华玫 告诉过我，女人应该学会煮咖啡，会煮咖啡的女人才是真正 的女人。现在，我去煮咖啡了，我将咖啡壶支在炉架上，火 苗一上升，我就想：看上去，今天的吴步涛显得很平静，也许他已经原谅我了。
我将热咖啡端在茶几前，吴步涛突然说： “华琳，现在 你告诉我，你能不能放弃唱歌，你能不能放弃你的歌星 梦?”
“为什么，你不是一心一意要将我培养成为一个歌星 吗?我原来并不想做歌星，我原来并不想进入娱乐界，是你 让我充满了这种理想。”我的手在颤抖，咖啡杯在我手中晃 动，我感到很棘手。 “不错，是我把一个非常不适合你去做 的角色让你去承担，华琳，老实对你说吧，因为我原来的女 朋友做了歌星后就抛弃了我，所以我曾经一心一意地想培养 你，我为你策划人生，我希望你出名，成为歌星……因为我 时时看见我过去的女朋友在抛弃我的那种神态，我想重新寻 找到另一个女孩，像我过去的女朋友一样成为歌星 ……华 琳，你明白了吗?然而，现在，我厌恶了做歌星的那种梦， 我不想让我的女朋友做歌星了，我只想抓住你的双手，与我 谈恋爱，我不想让我的女朋友被别人所利用，我不想让我的 女朋友再被别人所带走……华琳，为了我，你能放弃你的歌 星梦吗?”
“放弃?” “对，放弃，为了我们的爱情而放弃那个虚 无缥缈的梦，为了我，放弃你的梦…… ”吴步涛突然拥抱住 了我。这是吴步涛第一次哀求我，他将我紧紧地拥抱在怀 中，为了让我在他怀中抛弃我的歌星梦。
歌星梦已经冉冉上升，它不再是一种虚无缥缈的梦，它 已经使我拥有了舞台，使我拥有了即将同众多著名歌星一起 出场演出的机会……它是正在从我的心灵深处冉冉上升的理 想，我怎么可能在这样的时刻放弃我的理想呢?
然而，吴步涛却想将我拉回原来的地方去，对于那个地 方，没有比我更加清楚的了。在我原来所置身的那个地方， 没有理想，我是一个暗恋者，为了见到吴步涛，我会走很远 很远的路寻找他上班的地方，为了见到他，我会去拉广告客 户，我至今还十分清楚地记得我站在那家公司前，利用我的 嘴巴寻找客户，再利用我拉到的客户去会见吴步涛 ……在我 原来的那个地方，充满了传呼机的呼声，充满了没有目标和 理想的状态，所以，高伐才可以一次次地用车载着我出去， 他才可能一次次地启开黑色诱人的黑夹子，为我而花钱 …… 我怎么可能会回到我原来的那个地方去呢?
吴步涛仍然紧紧地拥抱着我，他让我放弃是因为他意识 到他已经缺乏为我策划人生的能力，他让我放弃是因为他感 受到了那种畏惧， 一种深深的畏惧使他拥抱着我，我突然意 识到了这一点。
我离婚了(华琪出场)
经过了法院我处在近乎狂喜的状态之中，我拿到了一本 绿色的离婚证书，并且我的儿子也属于我抚养，我有抚养权 和监护权的双重权利。我离婚了，我不再与陶德雷有关系 了，这件事发生在今天上午， 一切都是在这个上午结束的。
陶德雷面对法院时无话可说。他那副异常滑稽的脸洋溢 着某种自嘲，他似乎说：不错，我们都自由了，自由是多么 好啊!
确实，自由对我们来说是如此重要。当天下午，陶德雷 就带着一个年轻女人来取他的东西，那些属于他的东西。年 轻女人拉着陶德雷的手一起出现在我面前，那个年轻女人很 靓，也很快乐，她快乐地协助着陶德雷，快乐地协助着陶德 雷将冰箱和洗衣机搬出去，因为这两件东西是陶德雷花钱买 的，凡是他自己花钱买的东西我都不要。所以，陶德雷要将 属于他自己的东西搬出去。
我坐在阳台上看报纸，我看着阳光把报纸的一角照耀 着，我听着他们挪动东西时发出来的声音。从前，在我的房子里，充满了一切声音，它们分别是拨弄婚姻时的声音，抓 住婚姻时的声音，掂量婚姻时的声音，逃避婚姻时的声音。 而此刻，却只回响着一种声音：自由。
陶德雷最后站在我面前时说，如果孩子生病时打电话给 他；如果我碰到困难时可打电话给他；如果我不想抚养孩子 时打电话给他。
就这样，他带着他的冰箱和洗衣机和那个年轻女人离开 了。自由，我自由了，陶德雷也自由了。自由到底是一种什 么样的东西呢?长久以来，陶德雷并没有让我丧失自由，我 想，我过去缺少自由是因为我的内心被墙壁所碰碎，我无法 在这屋子里拥有自己独立睡觉的姿势，而现在我感受到了自 由，是因为我想怎么睡觉就去怎么睡觉。
在这个世界上，当我离婚以后，我需要把我的自由告诉 给两个男人，他们是：赵锐、李果仁。我打电话告诉了他 们，赵锐说，你真勇敢。李果仁说：现在我可以追求你了。
两个男人都想尽快见我，请我吃饭，为我的离婚而干 杯。赵锐今天没空，放在周末，李果仁与我约定，今晚相 聚。
远远地，我就嗅到了玫瑰花的香气，我曾经在陶德雷面 前想：我想成为一种玫瑰的芬芳， 一种到处弥漫的、压倒性 的芬芳。现在，那种愿望渐渐地成为我的一种梦。
李果仁抱着玫瑰花站在餐厅门口等我，李果仁天生就知 道，天生就乐于给女人送玫瑰花，他不像陶德雷，送玫瑰花 是跟别人学的，他拙笨地效仿着必然会闹出笑话来，所以， 我愿意高高兴兴地从李果仁手中将那束玫瑰花接过来。因 为，李果仁是发自内心地送我玫瑰花。
我们进了餐厅，李果仁送我的那束红玫瑰花成为整座餐厅的焦点，我发现，很多男人出去了，过了一会他们回来 了，他们手里抱着玫瑰花，他们效仿着李果仁，其目的就是 为了让女人快乐。
我知道我是最快乐的女人，其一，我离婚了，我自由 了；其二，李果仁送我的那束红玫瑰让我再一次“想成为一 种玫瑰的芬芳， 一种到处弥漫的、压倒性的芬芳。
干杯。
我自由了，也许有的女人离婚之后不是为了干杯而是为 了痛苦而麻醉自己。
干杯。
我自由了，我是真的为了自由而干杯。
那天晚上，每个女人怀中都有一束红玫瑰，每个女人都 寻找到了自己的快乐。
关于玫瑰的快乐是李果仁给我带来的，所以，为了这种 快乐我喝醉了。
干杯。
单身的飞翔(华玫出场)
飞。在我回到张象留给我的那幢大房子里，我又进入了 单飞状态。没有了张象和莫先加，我的爱正变成一种理想。
华琳坐在一家酒吧等我，华琳做歌手的事情我早已知 道。华琳的着装已大为改换，像电视里的年轻歌手，她脖颈 上挂着一些金属色的饰片，头发短了，好像染过，她确实在 做歌手， 一个女孩在这个时代选择一种理想，便会被这种理 想所改变。
在我灵魂深处，我也有一种理想。
华琳讲着她做歌手的故事，我听到了吴步涛的名字，在 华琳看来吴步涛就是她的初恋，她的热恋；在华琳看来，吴 步涛就是扭转她命运的男人。奇怪的是华琳面临着抉择，要 爱情还是要唱歌。华琳告诉我，她不可能不唱歌，成为歌星 已经成为她惟一的理想，她也不可能放弃对吴步涛的爱，她 爱吴步涛，因为她对吴步涛的爱是纯粹的爱， 一个女孩子在 18岁时寻找到的爱的意象就是吴步涛。
很显然，华琳是一个贪心的女孩子，她既要理想，也不放弃爱情。华琳给我讲的故事使我有一种预感：那个被华琳 所爱上的年轻男人现在已经到了最虚弱的阶段，他要华琳放 弃做歌手，正是表现他虚弱的有力证据。
我告诉华琳：你不可能两者都得到。华琳哭了，她说如 果没有做歌星的理想与她的生命融为一体，她就看不到自己 的未来， 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应该是最可怜的人；她哭了，她 说如果没有她对吴步涛的爱情，她就感受不到自己的幸福， 一个没有过幸福的人应该是最可悲的人。
我对华琳说：未来可以与自己的生命融为一体，因为你 的一切都是在为未来而出发，你无论做什么事，戴什么墨 镜，选择什么样的饰物，会见什么人，爱好什么香味，尝什 么样的味道，穿什么样的鞋子，尝试什么样的哀愁，搞什么 样的恶作剧，检查什么样的菜单，充满什么样的泪水 …… 都 与未来有关系。
我对华琳说：幸福是短暂的， 一个人不可能时时刻刻生 活在幸福之中。幸福只是一种意象，有时候幸福是可望而不 可即的。幸福是互相抚摸一下。你感觉到吗?有时候，你戴 上墨镜感觉到因为别人没法认出你来，你自由了，这也是一 种幸福，而有时候呢，幸福与别人无关系，幸福与电话，别 的声音，别的拥抱也没产生联系，幸福便是你被人遗忘的一 个刹那， 一种沉默和高峰的时刻，更多时候幸福是你自己的 事情，是你放弃什么之后意外看见的一道窗户 ……
华琳终于停止了哭声。我对她说，你哭的时候是为了不 哭。所以，当你决定哭的时候就痛快地哭，哭完了，你就痛 快了。
华琳现在笑了起来，华琳的泪水没有了，脸被泪水洗 过，变得晶莹了。她用纸巾擦着最后一滴泪水说： “华玫姐，你说的时候我一直在听，我知道我应该怎么去做了。”
这时候华琪也来了，是华琳给她打的电话。华琪来了， 她告诉我们她离婚了。她说她现在自由了，我和华琳吃了一 惊，尽管我们都知道，华琪会离婚的，但没想到这种事实来 得如此之快。对华琪来说，离婚给她带来了幸福。她告诉我 们，她并不害怕婚姻，如果她再遇到一场爱情的话，她仍然 会选择婚姻。
婚姻仍然是她的理想吗?从华琪眼里我看到了这种理想 在燃烧，华琪是一个为了寻找爱情与婚姻的双重结合而奋斗 的女人。我看到了这种事实。
而我呢?我想，我在单飞，在我经历了那么多的故事， 经历了人生中最残酷而心碎的告别之后，我仍然在单飞。单 飞的意义永远在于路上，因而在一刹那，我为自己制定了一 套旅行方案，我看到了一个男人就在路上等我。
当镜框中的照片被撕碎时(华琳出场)
吴步涛在等我。我隐隐约约感到他在最后一次等我，爱 情的某种感染力似乎在我上楼时消退了，我变得如此理性， 我想我不会哭了，因为在这之前我已经哭过。
在上楼之前，我接到了通知，下周我将飞往A市参加 演唱会。这场演唱会对我意义深远，我将与正在红得发紫的 歌星们同台演出。当然，今后我也会有红得发紫的时候，当 我红得发紫的时候我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举办一场个人演唱 会。
吴步涛打开门，他似乎已经等待着我的哭，他似乎已经 为我准备好了肩膀和纸巾，我会哭吗?这一次，我们面面相 觑着，吴步涛不时地抬起头来看一看墙壁上的镜框，我知道 在里面所框住的曾经是他的某一种幻想，他在那个阶段疯狂 地陪我出入每一家娱乐演唱厅，他鼓励我，他是最早为我捧 场的人；他疯狂地幻想着我成为他第二任做歌手的女友，他 要让我来弥补他失去前任女友的痛苦，他要重新寻找回一个 男人被别人所抛弃的自尊心，他的疯狂感染了我，给予了我 信心，我就是在这种疯狂之中走上歌手道路的。
他说： “华琳，如果你没意见，我想把照片取下来，换 上你别的照片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如果你选择我，放弃 做歌星的梦…… ”
我转过身去，我想去为他煮咖啡，在这样的时刻，我仍 然想既不放弃我的理想又守候我们之间的爱情，我刚拧开煤 气，吴步涛就过来了，他灭了煤气说： “华琳，这么说，你 愿意选择我，并愿意永远为我煮咖啡吗? …… ”他的目光追 随着我，似乎想穿越我的命运： “华琳，我已经看出来了， 你根本不可能放弃你的歌星梦，好吧，那么你就离开我吧， 我决不会寻找一个什么歌星做女朋友，决不 …… ”他不容我 解释这一切，他仿佛想让他的行动堵住我的嘴巴，然后他到 了客厅，我听到他撕照片的声音……
那只咖啡壶已经从我手中掉下去，我知道，在这一刻， 我们之间存在的那种爱情的感染力已经消退了，他一边撕照 片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了几张另外的照片，原来他早就已经准 备好了用另一个女孩的形象来替代我，他举着那几张照片对 我说： “听着，华琳，你走吧，我们俩真的不适合，这个女 孩才适合我，她刚大学毕业，你看到她纯洁的形象了吗?那 天晚上我喝醉酒后爱上了她，现在，你走吧，我已经想清楚 了，原来我并不爱你，我只是疯狂地想让你变成我原来的女 友，这一切只是一个错误 …… ”
错误，我被这个真实的情感错误震撼着，我面对着那些 满地的碎片，他轻易地就把这个错误撕碎了。我站在他面 前，他只不过将最真实的残酷展现在了我面前，这就是为什 么我没有责备他的原因，然而在一刹那，我的沉默却使他感 到害怕。
然而，我拉开了门。我把他房门的钥匙交给了他。我 想，爱情的那种感染力已经逍退了，我正下楼去，在我下完 最后一级时， 一双手将我拉住了，他攥紧了我的手臂，他站 在高处，似乎想把我拉回去，他低声说： “华琳，那个女孩 并不存在，我只是用她的照片来让你回头，你真的要走 吗?”
我回过头，对他笑了笑。奇怪，当他亲手撕碎了我的照 片之后，我竟然不会哭，当他从楼梯上试图将我拉回去的时 候我竟然也不会哭，而且还对他笑了笑。
我知道，他用尽了力量也无法拉我回去，他终于放手 了，让我走。我头也不回地走着，爱情的感染力消退了，我 的理想梦仍然等待着我，我可以失去幸福但不可以失去未 来。因为我才有19岁。那一时刻，我知道被我爱上的那个 吴步涛已经从我生活中消失了。
三个女人的尾声
我是华玫。在这个早晨醒来，我拎着箱子出发去远方，在 我重新寻找到适合我的工作之前，我想去好好地旅行。旅行会 给我带来奇遇，没有旅行，生活永远在原地踏步，这不像跳探 戈舞，探戈舞虽然在舞池中旋转，但它时刻在变化。我用我的 积蓄买了一辆车，我想，我这样的女人天生适合生活在车上。
车轮旋转起来后，我已经在路上，我是单身女人，在这
个世界上，像我这样的女人只要出发，在路上就会寻找到男 男 朋友。有一首王菲的歌名叫《只爱陌生人》,那是一种什么 人 样的意象啊。为了这种意象，我买来了这盘带子，车厢中， 别 王菲唱着歌，我知道，只要我看见了这种《只爱陌生人》的 敲 意象，就证明我的生活中充满了希望。我看见了许多陌生人，男人、女人、孩子、老人。
352 我是华琪。
自我离婚之后，有两个男人在追求我， 一个是开花店的 男友李果仁。他每周亲自给我送花，我原来就说过，他送女 人鲜花是天生的，据他回忆，他5岁时就采撷了山坡上一朵
金盏菊送给了他的母亲，他的母亲是一个中学老师。从那天 开始，他就不停地给女性送花，先从她母亲开始，然后是中 学、大学时的女生，然后是单位同事，而后来是他喜欢的女 人。所以，李果仁命中注定要开鲜花店。每次嗅到玫瑰花 香，我就有一种愿望： “想成为一种玫瑰的芬芳， 一种到处 弥漫的，压倒性的芬芳”。
第二个追求我的男人，是我的同学赵锐， 一个郊外水泥 厂的厂长。自从我离婚之后，每个周末他都进城来见我，他 不送我玫瑰花，他陪同我散步，有一次我们从城里散步到了 郊外，他说旁边就是水泥厂，然后我们就到了水泥厂……
我知道在这两个男人之间我肯定会选择一个男人做我的 丈夫。目前我是两个男人的女朋友。我等待着爱情来临，我知 道并深信爱情对我来说从来不是一见钟情的，我的爱情需要 培养，所以，不知道我会在两个男人之间为谁绽放出爱情的火焰。
我是华琳。
我已经乘上了飞机，这是我出生以来第二次乘飞机，第 一次是我第一个男朋友高伐为我买的飞机票，高伐已经在我 生活中永远地消失了。然而，我会记住他的飞机票。再过几 小时，我就会下飞机，并出现在A城，现在，我的思绪已 经到了A城，今晚我将参加有著名歌星演出的演唱会，我 将站在舞台上，慢慢地实现我的歌星梦，当然，我希望我红 得发紫的那一天早点降临。在飞机上，我又一次想起了吴步 涛，他的镜框中不可能没有女孩，不过，那个女孩再也不可 能是我。想到这里，我会有些悲伤，不过，我是为未来而活 的女孩，我不会嵌在吴步涛的镜框里，所以我乘上了飞机。
2000年5月10日— 7月4日严家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