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务院弛慢舒缓,沪上日军振旅肆练。蒋氏又返溪口而群臣赴靠,圣嗣往率英伦而众侪推挤。今日过萨家湾,只见各部高人们于没有上司的欢畅中享受而自得,这厢秘书聚会,那处次长宴请,热闹得喜人。若不是问了旁人,倒不知今日星期有几了。一院五部,正副院长、代院长、秘书长、部长、政务次长多不在京,于是偌大的长江街便成了游鱼的幽海,水草蔓锁了江面的浓雾,叫一切船只的往来与水波的行纹都见识不清。我赴财政部,方说见不了一位责任人,又赴政院本堂,甚至有两室挂摇着晃荡的新锁。问话便是伦敦、上海和溪口,真不知蒋孔翁出趟门究竟带走了几十万的脑髓。更有甚者,在班值的厅堂里听见几只麻雀来去地唤着:“中午打打牌,下午去周秘书家吃酒。”我国的政治,看来不只是人治、甚而是麻雀牌治,一切都优先顾着麻雀戏的花绿,而非工作日正常的应变。连院部首魁间的定时公务都有此疏漏,更难想象中间官僚的接洽,在人人南下西走的今日究竟有多么混乱。这样的黄金岁月,倒确是一副无为而治的大道景态了。
因其部台不在,财政实业二部有部分文书递到部里,繁琐的手续低效着冲溃了精细的文理。我们只能顾着校正,却无法对其中一行之粗疏说至太多。电话与电报仿佛未发明一般地被囚闭在搓洗着麻雀牌的班底之外,人们又闲论着人民阵线派危害民国的种种,声调里的白丝仿佛出自戴季陶的发丝里攒烧出了一笼窒息的心火。
我何苦留着呢?可又做着些比麻雀牌更高明的戏了?
饭后散步时,得闻沪上又有骚动,电话尤秘书而不得,又回了一趟部院,见值班的青年辛苦,告吴妈送来一些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