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世纪的德国诗哲赫尔德曾经说过:“我们中的气息成为世界的图景,它是我们思想的形态和他人灵魂中的情感。在一丝流动的空气中寄托着人性的一切,那大地上的人所曾经思考过、意欲过、做过和将要去做的一切。如果这种神圣的气息还没有在我们周围吹拂,如果它不像一阙魔音般地回旋在我们唇边,我们就仍将在林中漫游漂泊
而里尔克在《杜伊诺悲歌》第九首中这样唱道:“大地,你所意欲的难道不是一一不可见地在我们心中苏醒?你的梦想难道不是有朝一日成为不可见的?大地!不可见的!如果不是这种再生,你急切的呼唤又是什么?大地,亲爱的大地,我渴慕,我要!”早在弥尔顿的年代,他就开始了其内心生活的漂泊,噢,失明的弥尔顿,用《失乐园》谈论全人类的悲剧,用《复乐园》谈基督来临,用《力士参孙》谈论一种意志薄弱的行动。这位了不起的人在《失乐园》中吟咏:“她自己,虽然是最美的没支撑的花朵,离最好的支撑那么远,离风暴那么近。他靠得更近了,穿越许多道路,庇荫着耸立的杉树、松树和棕楓,……”弥尔顿的漂泊是昼夜交替而行的,在《失乐园》的宇宙观里,诗人漂泊在世界的中心,包括地球、海洋、日月等星体,通过生命,那引人注目的生命,预见到世界的安全和不安全。由于生命终有一死,死便成了一个谜,所以,漂泊便是揭开一层层的幕帷,让那死的困扰出现在专一的思想到来之时。漂泊是形而上学发展的一条道路,漂泊中的个体无论是隐形与显露,损害与收藏,他们居于在抉择与转变之中的行动,是为了在神性中无限制地循环,这就是为什么里尔克晚年时期在瑞士古堡的花园中,漫不经心的散步,从内在空间返回到那不满足,不完满的世界,犹如在广阔的宇宙中发现一种更合适,更宜人的喷泉,而漂泊除了颤栗的喜悦之外,更多的是悒郁、迟疑、孤独和惶惑,因而里尔克才问道:
啊,诗人,你说,你做什么?——我赞美。
但是那死亡和奇诡
你怎样担当,怎样承受?——我赞美。
但是那无名的、失名的事物,
诗人,你到底怎样呼唤?——我赞美。
漂泊同时是从一条河流到另一条河流,《圣经》是一部漂泊在万事万物之中的圣书,它的出现暗示着人类将从灵魂开始去追求,肉体将蔓延在黑夜之中,海德格尔在《诗人何为》中写道:
这村里站着最后一座房子,
荒凉得像世界的最后一家。
这条路,这小村庄容纳不下,慢慢地进入那无尽的夜里。
噢,没有一个人可以超逾界线伸展到边缘上去;没有一个人不是在漂泊之中把握生,走向死,生与死盲目地耗竭着肉体和灵魂,又把我们拽住那终极之光中黑暗的城堡,噢,这是里尔克的忧伤,他唱得多么忧伤:“只有谁曾伴着死者,尝过他们的罂栗,.那最微妙的音素,他再也不会失落谁要在漂泊之中囊括了心扉,吸入之气息,飘然步入那呼唤和预言,那末这个人将会用已逝者的限定启示那上帝的律令,将会用不可理喻的神性融入生机勃然的生成过程。那么,这个人,唯有这个人才会统摄着人类缓缓平息下来的愤怒,注入满眸的泉水之下,亲近人,毗邻人,活跃在可悲可怜的众生中,用自己的灵魂相融于天空之上。
“我怎么能制止我的灵魂,让它不向你的灵魂接触?我怎能让它越过你向着其他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