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声音
书名:空中花园 作者:海男 本章字数:1402字 发布时间:2024-07-05

发出的声音都是经过时间的运动而降临的,没有谁的声音不是从意味着速度和回旋的节奏中出来,因而声音的意义是那小巧的灵魂诉说欲望和抑制痛苦、快乐的唯一方式。
我们面对一座鸟屿说话,海浪与声音从时间的泡沫中相继出入,当你走在沙滩上,你慢慢地,重复地走着,潮浪弄湿了你的脚,你影子中的影子,你对旁边那个人说话,对自己的第二个、第三个影子说话,海浪和那座阴郁的岛屿同时在细诉它们自己的语言,那些既不承认是一片寂静的语词,每一小时的暮色变化中的寂静,在海浪上和头顶上的复杂的语言都依赖着它们的表述者发出声音来。哪里是传播这种声音的地点、方向,声音开始选择季节和人,选择那种符合自己的;选择喧哗中的漫步符合自己对时间的期待;选择惊惶失措的场面符合自己的投降的声音……我们的声音重新选择,在大片的沙漠中的干旱的语言,这时,总的说来,声音在干涩中下降,没有轮回、没有在干燥中流淌的可能性,因为声音正在被曝晒,被扬弃,被一种空旷推动着,后来,再不需要声音,因而声音化成了风,声音被时间瓦解。
或者在夏夜,面对凉爽的沉睡者的面孔,当听到那低低的笛声似的醒悟震动了无数种僵持的状态。欢乐和忧郁是同时来临的,它们悄悄来到身边,就像在安宁中拥抱情侣的火焰,这时候的声音大都是迷信者的模式,是一种无限的价值体现的光芒。我们听到声音在说话,平稳的音调既包含着毁灭,又达到了脱离黑暗的价值性,声音靠说话者的孕育,加深了我们对声音指示的恐怖的理解,对声音隐蔽的意识的希冀,这时,我们在每一个新的时刻受到的震动是猛烈的,它几乎使我们没法拒绝声音传递出的疯狂,为了使声音恰到好处,使灵魂出窍,声音再次发动攻击,从结实的血肉之躯到虚无的开端,我们在声音中歌唱,我们有时候出其不意的为声音而死去,声音像鲜血那样,已经被人发现,一次两次,或数次,声音又回顾到了我们一些奇怪的经历,尤其是那丧失声音的冬天之夜,意识到我们对诸神的热爱,世界就会回忆起声音,一种岛屿的声音,一种危险的被迅速忘却了的记忆。
不是消失,就是沉默的葬仪,声音的发出到消失是关于语言的辩证法的实现,语言需要声音发出,同时需要声音来创造和消失。每一次声音的系统结构都充满着冒险,一次次找到而又丧失的冒险,而且有些声音永远都无法从声音中流动而出,这些声音大都是影响着生命的神秘元素,大概是那种类似神的语言,从黑暗中朗照着低低的天空,它们诞生与死亡都需要漫长的飞跃,亦或说这种飞跃有足够的可能去拒绝人世的世俗语言,词和词,梦与梦都在否认,因此,这样的声音是永远不需要发出的,也是永远发不出来的。所以,世人啊,你永远别企图在现实与行为之间听到这种声音,但你可以用智慧,用没有终结的智慧自己去猜测,去找到这种声音的化身。
我们从声音中看到了这样的一种结局,凡是悲啼的警告,虚无之花的盛放,最后都是无声的,无法阐明的。我们得想象这样的另一些结果,渐斩启发了我们感觉的一种种方法,这跟我们对声音的增添有强烈的作用。日夜不息的海潮声过去后,紧接着到来的是大海的沉默,那摩擦损耗的经验暂时得到休息,自己卷入的,恐怖的,惊喜若猥的事情归于平静,声音有了逃避,永存的机会,人类便是这样得到了一座纪念碑,建塑了一座花园,无论在哪一种延续的告别和命运的鸿沟中,声音给予了人类爱情、热忱、关怀和理解,这无疑是人类用声音祷告、祝福时找到的欣慰。
别的声音,它们难以想象人类的沉重,因而,它们便永远在一片沙漠上空轻盈如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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