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安娜”一走进小饭馆,果然不出所料,小饭馆内压根儿就没有霍夫曼的影子。“狄安娜”扫视了一眼小饭馆内,不由得愣了愣,只见角落里的那张桌子上坐着两个年轻人正在就着高粱米饭喝雪浓汤。“狄安娜”可以肯定这是两个满洲人,小饭馆的老板不敢卖给他们大米饭。如果是朝鲜人的话,吃大米饭,喝雪浓汤那才是看着都淌哈喇子的绝配。
老高丽雪浓汤这家小饭馆的招牌就是爽口的味道和鲜嫩的牛肉雪浓汤,也许是老板最拿手的。这种小饭馆就是这样,都有自己独特的美味让你食指大动,想不进来舌头都不答应。
雪浓汤又称“先农汤”,传说在六百多年前,朝鲜的李氏皇帝在与百姓祭祀祈愿丰年时,就一起喝雪浓汤,并流传至今。正儿八经的雪浓汤做起来很讲究,必须得用新鲜的牛腿骨慢火熬成,不仅味道十分鲜美,而且营养丰富。牛奶一般的雪浓汤里含有氨基酸及钙、镁等微量元素,因和牛骨一起熬制而成,具有促进人的骨骼发育、皮肤再生保湿、抗老化等功效。
“狄安娜”曾经在中央大街的蒙古街,也就是后来的西七道街上,一家朝鲜小饭馆吃过一次朝鲜族民族风味的饭菜。虽然朝鲜民族的大酱汤营养丰富、味道鲜美,也很适合在寒冷的时候,喝上一碗大酱汤,可是“狄安娜”就是不喜欢,他反而对雪浓汤情有独钟。
“狄安娜”早就听说齐齐哈尔街上老高丽雪浓汤小饭馆的雪浓汤是哈尔滨一绝,曾经慕名来到这家老高丽雪浓汤小饭馆来喝雪浓汤。并非出于有意,纯粹是职业的原因,“狄安娜”进了这家老高丽雪浓汤小饭馆,有意无意的没费什么劲就搞清楚了这里里里外外的一切。
一款美食能够博得刁嘴食客的交口称赞是很不容易的,老高丽雪浓汤小饭馆的雪浓汤不负盛名,“狄安娜”喝得馋嘴咂舌的,没喝够!今儿个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看来能够得偿所愿了。尤其是看到小饭馆中吃饭的那两个人喝雪浓汤喝得有滋有味儿,“狄安娜”忽然感觉到肚子中非常诚实的“咕咕咕”的叫了起来。“狄安娜”这才想起来,他连晌午饭还没吃呢。
老高丽雪浓汤小饭馆瞎了一只眼的老板李承镐正在和两个喝雪浓汤的满洲人不知在说些什么,说得兴高采烈的,似乎还很投机。开小饭馆的老板一般都有这种本事,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揽个回头客。李承镐见进来一位年轻的神父,急忙一瘸一拐的迎了上来,边用脏兮兮的围裙擦手,边满脸堆笑的用生硬的俄语说道:“欢迎神父惠顾小店,我能为您做点儿什么?”
“狄安娜”有些诧异:上次来的时候,这个小饭馆的老板李承镐只是瞎了一只眼睛,可并不是瘸子呀。怎么几天不见,这个李承镐又变成瘸子了?瞎了一只眼睛已经很悲惨了,上帝的心肠为什么这么狠,一定要让一个已经是“十不全”的人再添一种令他痛苦不堪的残疾。
这个李承镐很会做生意。老高丽雪浓汤小饭馆就在圣母帡幪教堂的后面,免不了经常有老毛子教众惠顾,来享用李承镐的绝活儿,李承镐居然学会了俄语。李承镐的俄语虽然生硬,但是“狄安娜”还能听懂个八九不离十,而且感觉心里热乎乎的。“狄安娜”上次来老高丽雪浓汤小饭馆穿了一身名贵的裘皮,今天一身神父打扮,小饭馆的老板李承镐认不出来而已。
“狄安娜”笑了笑,用手在胸前连画了三个“十字”后,笑吟吟的对老板李承镐说道:“如果没有伏特加,会更健康,但却不会幸福。如果没有李老板的雪浓汤,既没有健康,更不会幸福。愿主保佑你,阿门!老板先生,祝您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
“狄安娜”所说的俄语超出了李承镐所知。“狄安娜”见李承镐满脸的懵十三,只会尴尬的笑,知道他没听懂,急忙吞了口口水,含笑指了指那两个满洲人桌子上的雪浓汤。
李承镐恍然大悟,知道这个年轻的神父想喝雪浓汤。李承镐“哈哈”一笑,急忙拿出毛巾,把“狄安娜”身边的桌子擦了又擦,接着擦了擦凳子,笑着对“狄安娜”说道:“神父大人是上帝的化身,您能来小店,小店那是蓬荜生辉,满屋子锃明瓦亮呀!呵呵……请坐!”
“狄安娜”背对着那两个喝雪浓汤的满洲人坐下后,李承镐转身走进了厨房。“狄安娜”眼睛似闭非闭的,又用手在胸前连画了三个“十字”,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可他的脑子却开始急速运转起来。自己明明亲眼看到霍夫曼进了这家小饭馆,可是人为什么却不见了呢?小饭馆这么小,还有两个喝雪浓汤的满洲人,霍夫曼无处可藏!他难道会人间蒸发?嘿嘿,这个霍夫曼一定是进了厨房,然后进入了厨房里面小饭馆老板李承镐的卧室兼储藏室。既然是卧室兼储藏室,一定很狭小,一旦小鬼子宪兵或者是警察厅的特务闯进来搜查,躲无可躲,藏无可藏。以霍夫曼的狡猾,不会选择这种逃无可逃的绝地藏身,一定还会有藏身之所。
“狄安娜”身后的那两个喝雪浓汤的满洲人不知因为什么事,似乎很兴奋,仍然在高谈阔论。那个年纪稍轻的叫那个年纪略大的“哥”,那个年纪略大的称那个年纪稍轻的“小龙兄弟”。这两个人说些什么“狄安娜”也就能听懂个一句半句,至于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就根本听不懂了。似乎说的是这家小饭馆的老板被什么人打了,打老板的人又被人打了。
在这两个满洲人的噪音干扰下,“狄安娜”的心很烦,但是他又没有办法去阻止这两个满洲人。“狄安娜”的心中有些不屑:“满洲人的素质就是低,吃高粱米饭喝雪浓汤有什么可高兴的?有必要高谈阔论、‘叽哩哇啦’的臭得瑟,显摆大嗓门儿,不让别人清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