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不会，要是搁到我二十二三的年龄，肯定是会的，并且习以为常。似乎一天不吃点儿什么，总觉得肚子难受。那时候我大学差不多上到了三四年级，算是混得比较熟，周围的地界也都逛过，因此总有种蠢蠢欲动的欲 望，这感觉很奇妙，就好像你长出了一条不受自己控制的尾巴。
“而且，有一件事儿也一直让我不安。大一刚开学的时候我们寝室六个人，刚到的第一天晚上，我们就各自做各自的事儿，谁也不搭理谁。到了第二天晚上，我们彼此间的关系就已经变得熟络起来，我一个舍友就问我们谁还是处 男。当时我被他这提问惊着了，因为这在我看来是个荒诞无比的问题。我心想咱们这不才刚成年还不到两年吗？怎么还就不是处 男了？就这样寻思了半天，我那舍友又问：怎么都没人吱声了，是不是大家都不是了？这一说法可吓坏了我，我赶忙向他澄清，说我还是。随我后面的，下铺一个男生也说自己是，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人说话了。那天晚上的谈话让我那套老旧的观念简直崩溃，我只是在那里旁听，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插进去。很难想象，我们都是同龄人，为什么生活方式这么不同？我和我下铺的兄弟惊异地听着他们谈话，这感觉就好像发现了一片桃花林。那天晚上，我们的那张瘦弱的床开始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这声响大约在黑暗中持续了半个小时，随即平复。但我心中掀起波澜一时半会儿却无法平复，随着波涛涌起的，还有那汹涌的声音，也一同灌进我的耳朵里。我的身体就像躺在一条小船上，这小船就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起伏，给那时的我带来了神秘的快感。
“最初的那几天里，我们的话题总是在谈论着女人，还有对女人的感受。是害怕，还是颤抖，亦或是身体如铁般坚硬。我宿舍那四位舍友——其中包括我之前提到的学霸，几乎是给我们两个雏儿上了一堂课，一节使我们灵肉分离的课。我们肉体痉挛，灵魂颤抖，仿佛有什么新生物要脱胎于此。我最终迷醉在幻境中不能自拔，甚至可以说：流连忘返。整个军训期间，我都为此折磨地翻来覆去，甚至差点儿当众出丑，不过幸好没有，因为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宁肯死去。那时候我还没有女友，心里却想着姑娘，搭眼瞧军训里的姑娘，都个个晒得黝黑，而且穿着不靓，包裹的又严实，总觉得不美。而后来，我又随着几位舍友出去，到了大学旁的红灯 区，那里的姑娘们个个涂脂抹粉，穿着前卫靓丽，真是让人动心。我的几位舍友看出我的心思，然后怂恿说：要来这儿过一晚？我到底还是拒绝了，总归是难以接受。我从一个小城市来到这一大城市，竟然什么都不熟识，甚至连观念，都需要磨合才行。有一段时间，我拿我那些从小在大城市里生活的朋友跟我自己作比较，把这两种观念对比，看看到底谁对谁错，但最后无果。而且两年过后，我几近对他们的行为司空见惯，甚至觉得理所当然，我给他们同化了。”
我们下了车，按照张远的说法，此地距离红灯 区还有一段路程。看看表，现在也不是太晚，我们因此就选择走着去，走一段路，累了，再搭车。
“大概是我二十二——或者二十三岁的生日的时候吧，那时候我还单身，但我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女生，就是你现在的嫂子。当时我正暗恋她，还不敢追求，因此心里煎熬得很。我的室友当然知道这种情况，私下里商量，也把我这煎熬不自在的情绪烧个干净。但是这几个孙子真他妈不道义，他们几个给我过生日，约到了外面一个酒店吃饭，然后去唱歌，点了几瓶白酒啤酒，把我给灌得烂醉。我这一个人醉醺醺一身酒气，他们就把我搀到红灯 区，然后点了个姑娘跟我同房，临了，还告诉那姑娘说让他兴奋起来。姑娘会心一笑，转身搭着我的手臂就进了房间。
“你能想象我第二天醒来后是怎样一个画面吗？我的天，简直不忍直视。我醒来后，我对面睡着的姑娘还没有穿衣服，我们两个呆在同一个被窝，她就缩在我的怀里。我尚未睁眼的时候就感到胸膛里的温暖和绵软，睁开眼之后，却又真是吓了一跳。把姑娘惊醒了，她搓着眼睛跟我说起这件事儿的缘由。她讲她的，我回忆我的，我把她讲的话还有我的回忆捏在一起，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当下穿衣，跟这姑娘道了抱歉，然后出了房门，就看到他们几个孙子坐在客厅上的沙发上吸烟。我朝他们扑过去，他们几个就一齐起身把我拧住，这几个浑厮都是大汉，而且我又因为刚起床的缘故，身体仍旧软软的，因此反抗不及，被他们压在身下。
消了火气之后，他们问我为什么打他们，我说他们绑架我来这儿找姑娘，其中一个舍友说了声屁，然后把烟从嘴上拿下塞进我的嘴，几个人又一齐把我扔回了那个房间。那时的我简直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那儿，一身狼狈，那姑娘仍坐在床上，笑着问我，说：再来一次？我赌气似地爬上了床，姑娘的手就攀了上来。”
张远的讲述戛然而止，我们现在走在一条满是街灯的路上。来往的路上有很多穿行的车辆，这其中也不乏出租车。刚刚张远在讲述他的故事的过程中，有六辆出租车停下，问我们是否需要搭乘出租，无一例外，我们全都给拒绝掉了。现在张远的讲述已经结束，我们两个人走在路上，等待着第七辆出租车的出现，但是我们往前走了将近十分钟，也未曾看到一辆出租车从此路过，更别谈有人会摇下车窗，问我们需不需搭乘。
我们长久地走着，路上来往的车辆声音喧哗。张远问我要不要吃点儿东西，我说好，他就在一立有方向灯的马路边买了两份烤玉米。
“吃完了你还要漱口。”张远说，“得给人家留下好印象。”
我们谈论的这个话题大概是没有止休。我问张远，说：“你有没有自己睡过姑娘？”
“睡过，”张远坦然，“不过那并不怎么见光，因为我跟那位姑娘睡的时候已经跟我女朋友交往了，所以就不跟你讲了。”
我“嗯”了一声，然后低头往前走。但大约张远想让我继续往下问，我对这一话题的终止让他的心痒起来。
他问我，说：“你怎么不继续问下去了？”
“你不想讲嘛，我还问什么。”
沉默了片刻，他还是跟我说：“跟我睡觉的那个是我朋友，但这事儿得说清楚，我们两个什么都没干，就只是在一个被窝里睡觉而已，甚至衣服都没有脱。”
我说无所谓，他还想要讲下去，但看我并没有想继续听的欲 望，因此作罢。
车子还没有等到，所幸我们已经到了一个公交点。张远问我还想不再走下去，我说当然不，他说那就在这儿等会儿，这车直到那地儿。
公交来了，我们上车，现在虽然是晚间时候，但乘客仍旧不少。公交在过了几站之后，叫了一个地名，张远按下门铃，说：
“就是这儿。”
我是个初来乍到的雏生，算是什么都不懂，甚至也是不久前才来到这个城市，对其所有的一切感到陌生和新奇。中国地区繁华的城市大抵都是一个样子，这城市跟那城市也不过如此，但在我的那个城市里，我从未来到过如此地方：红灯区、歌舞场、夜店、酒吧、KTV、网吧，等等等等，此类地方，我是一概不来，或许有一天路过，我也只是瞅两眼而已，从未想过自己会踏步于此，因为我觉得这儿算是城市奢靡的象征。然而现在，我不仅走到了这以前在我眼里是禁区的地方，而且还在张远的授意下要了几瓶酒，还有几份点心，跟张远一起坐在沙发上。
这是夜店吧？如所有的电影桥段里一样，进来瞧一眼，总能一把给人抓住这心。台上有几位女郎穿得火热，正在随着音乐表演一段劲舞，灯光也随着音乐而光怪陆离。台下的观众不怎么多，只有几个二三十岁的青年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