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楚棠见她怀里的东西连个盒子都不装,有些不抱期望。没想到她一兜子倒在桌子上,却让楚棠大吃了一惊。虽然都是簪子、凤钗、步摇一类的小首饰,但胜在工艺精湛。无论是点翠还是花丝,是嵌宝还是执模,无一不精致流畅。
尤其神奇的是,那些镶嵌的宝石,竟然一般大小,一般圆润,一般整齐。这手工,别说放眼大宁朝,就是放眼楚家走过的任何一个国家,都找不出来。
因此楚棠激动地一下抓住了方谨心的手腕:“方姑娘,方妹妹,方姑奶奶,你这些东西都是哪里来的……”说到这里,猛然楚家主再三叮嘱过她,千万不要问方谨心东西的来历,于是马上转口,“你那里还有多少,都给我好不好?不论价钱。”
方谨心有些傻眼,看看小饰品,又看看楚棠:“不论价格?楚小姐,这都是些不值钱的材料做成的小首饰,平常带着玩玩的,你说的不论价钱是什么意思啊?”
“不值钱?怎么可能?!”楚棠捻起一支步摇,指着说道,“你看这流苏,都是用小米珠串成的。小米珠确实不稀罕,可是一模一样的稀罕啊。还有,还有这个珍珠手钏,还有这个并蒂莲的簪子,能把玉石碾成这样薄薄的一片,串成莲花,这就稀罕了啊。”
“那个……”方谨心很想说,珍珠是假的,贝壳粉压成的。莲花的花瓣也不是玉石切成片的,没人会这么干。就是最廉价的硬塑料压成的,还是批量压的。可是,这话楚棠能信吗?就算她信了,她又要怎么解释贝壳粉和塑料呢?
方谨心有些头大,只好避重就轻:“都是不值钱的料子做的,也不能保值……”
“你这话说的,就算料子不值钱,花的心思也不值钱啊?”楚棠朝方谨心翻了一个白眼,打断了她的话,“依你这么说,裁缝为啥要收那么多的钱,你买了布直接裹上不就行了?”
“行行行,你是大小姐,你说了算。“方谨心无奈,”你喜欢我就去找,找到了都给你好不好?不过这价格……”
方谨心看了桌上的小饰品一眼,她是在三个价格区分别拿的,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分别是十元、十五元、二十元。她还在换算和银子的比率,楚棠已经急不可耐地开口了。
她飞快地将饰品分成四堆,指着说道:“我是根据用料的多少、工艺的精致程度,以及东西的大小来分。你看啊,这一堆每个五十两银子,这一堆是八十两,这一堆小了点,就三十两吧,这一堆……用料考究,造型优美,我就占你便宜了,一百两一个,怎么样?”
方谨心惊讶地发现,楚棠的分法竟然和商场里的差不多,只是她说的最便宜的三十两银子一个簪子,应该是十五元那个价格区的。
所以,在现代买十五元一个的小饰品,大宁朝首富家的小姐,出价三万问她进货呢。方谨心感觉自己是在做梦,她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楚棠却觉得方谨心是在犹豫,肯定是自己价格出低了,方谨心舍不得,可是看在自己刚刚送来的嫁衣的份上,又不好说。她暗暗懊恼自己铜臭迷了心,于是一挥手:“这样吧,这两堆一百一个,这两堆八十一个。方姑娘,这样可以了吗?”
方谨心摇摇头,一边飞快地算了一下,一边缓缓竖起一个手指头:“你给十两银子,这些都是你的。”她算过了,这么一些小饰品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一千元钱。所以她要十两银子,已经是一万元了,翻了十倍了,这就够了。
“十两?”楚棠瞪大了眼睛,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不行,十两银子,那不等于白送给我了吗?你是不是想着拿这个来抵嫁衣的银子啊。我告诉你,那个嫁衣不值钱的。连布料带手工,三千两银子到顶了。这种店里当样品的嫁衣,都不会太贵了。贵的都是客人预先定制的。这不是竹姑娘成亲时间赶了些嘛,没办法只好先拿来充数了。”
说着,一把拉住方谨心的手,笑道,“你放心,等你成亲的时候,我一定做一件更漂亮的给你。用晴川郡的大红妆缎,请京师祥云楼的绣娘,给你绣嫁衣,怎么样?”
“好啊。”方谨心心里暖暖的,笑着说道,“不过嫁衣是嫁衣,首饰的钱你也不能赖了。十两银子,赶紧给我。身上没带着让丫鬟去拿,反正没银子不许拿走了。”
楚棠又是感动又是无措:“哎呀,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说着,让湘儿找了盒子来,将这些首饰小心收起来,让她先送回家。
方谨心趁机将自己和连书淮的打算跟她说了,想请楚家主帮忙确定一下宾客名单。楚棠便让湘儿将话带过去,自己却缠着方谨心要看水晶杯子。
方谨心被她缠得没有办法,只好谎称去房间拿样品,让竹儿陪着她,自己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溜进了商场,直接找到了玻璃制品的货架,开始寻找。
方谨心并不是一个爱逛街的人,在现代,她孤身一人,加上工作又忙。不管是去超市还是去商场,都是手里拿着一张待购物品的清单,然后按图索骥,买完回家,连多走一步路都舍不得。没想到来到古代,倒是隔三岔五逛商场了。
一边想着,一边快速选好了杯子。为了方便使用,方谨心选的是双层隔热广口底座加厚的玻璃杯,杯壁上印着各种花卉的图案。有清雅的兰花、俏丽的白玉兰,娇艳的芍药,富贵逼人的牡丹,还有亭亭玉立的荷花。除了这个,她又选了两种,一种是没有图案的彩色玻璃杯,一种是带把手的多边形玻璃杯。
没想到等她将这些玻璃杯放在楚棠面前,并且告诉她打算用在随礼中,一份一个时,楚棠直愣愣地看着她,反问她:“你这是想把连公子架到火上烤啊?你知不知道这一份随礼,估价能值多少吗?”
说着,她将刚才竹儿给她看的巧克力、饼干、蜜饯都拿出来,凑成一份,然后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这么一份,你放到宁兴大街的店铺里去,一份卖上二百两银子都有人要。”
说着,她又拿起彩色玻璃杯,“这种水晶杯,别说我大伯他们没见过,就算是我家掌管海船的小叔,也没见过。你这一送就是上百份,这是生怕皇帝不知道你有钱?别忘了,令尊大人的贪墨亏空还没有填上呢,方家好几个姑娘还在羁押所呢。”
这几句话如同醍醐灌顶,让方谨心猛然醒悟。是的,不管她是赎身还是脱籍,她都摆脱不了方家女儿的身份。别说还有姐妹在羁押所,那个便宜爹还被流放着呢。若是她有钱的消息被传出去,天知道前面有什么在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