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观嫁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又过一月，气温彻底的暖和起来万物复苏，这个时节也正是土地翻新，播种育苗的时候，每日田地中都有数人劳作，从日出到日落而归。
林有才也是每日都在地里劳作，王氏心疼他太过劳累，每日都吩咐厨娘徐桂花，多做一些滋补的食物和汤水，不是等到饭点林有才自己回来吃，就是王氏用食盒装着送去。
因此林有才虽然每日劳累，被曝晒肤色变黑以外，并没有变得面黄肌瘦，反而是看起来比平时更壮硕了，个子似乎又稍微地长了一些。
林洪最近依旧是常常见不到人，李氏为此还和林洪吵了几次，但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两人发展成冷战，谁都不搭理谁。
林晓云可以说算是几个大人中，过得比较清闲的一个，把平日的活干完，就是带着林武和林云两个小的玩耍。
偶尔去查看花田的状况，嘱咐一下负责打理花田的人，这个季节要注意哪些事情，比如花苗栽种时要注意的间距，花苞和多余的枝丫剪切，病虫害的防御，以及土壤湿度温度的注意等等。
果林她很少去，直接交给的张叔打理，张叔住在县城，也不是时时都会去果林查看，他总是会隔三岔五地去瞧瞧，有什么问题就会和她来说。
比如这个时候需要剪枝丫了，就会和她说一下，她再请村子里有果树种植经验的人来帮忙，或者这个时候该施肥了，她会和大哥还有大嫂偶尔张叔一起给果树施肥，实在忙不过来就会请人帮忙。
因为她这里时常需要人帮忙，在村子里她也是颇受欢迎的，时常有人家里急需用钱，都会来找她问问缺不缺做活的，如果刚好赶上用人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的花钱请人帮忙。
如果不需要用人的时候，她会问上一问这人遇到了什么困难，能帮她就帮一把，不能帮也只是出出主意再后面的事情她就做不来了。
没能从她这儿得到帮助的人，虽然依旧担忧不已，但也不会怪她什么，反倒觉得她人好心善，时常被人暗自称是一大善人，将来必定会有好报。
前几天，她从别处听的苏小花的婚期就在最近几日，便找人留意着，昨天领着林武林云出去转圈时。
刚好碰到与自家房屋相距不远的毛大娘，两人寒暄了几句就听她说，明天苏小花就要嫁到隔壁村子了，还笑着喊她明天起早点去看新娘子出嫁。
她当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苏小花明天就要嫁人了，初听这事的时候她就不知道为什么，没来由地觉得嫁人这事情就有些心情沉重。
尤其是对一个才不到十五岁的小姑娘来说，嫁为他人妇，从此人生便和一大家子绑在一起，更不要提那些婚后的事情，只是光想想就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和担忧。
苏小花是她的朋友，虽然后来并未来往，但过去时光里那段欢快的日子，是实实在在做不得假的，对苏小花多少有些情谊在。
因此听她嫁人，第一反应不是喜悦和祝福，是担忧，担忧她能否在婚后的后半生中过得平安顺遂。
和毛大娘道别后，就没了心情带着林武和林云闲逛，早早回了家，当时撞见了在家中忙碌的大嫂王氏，瞧见她还问她怎么了，怎么看着不是很高兴，她也只能打个哈哈敷衍过去。
今日天还没亮，她就早早起来收拾，穿了一身淡雅的罗裙，便一声招呼都没打得出门了。
沿着熟悉的小路七拐八拐，沿路上遇到同样早起下地采摘蔬菜拿去县城贩卖的人家。
有认识的笑着和对方打了招呼，有不熟悉的笑笑点头离去，实在不认识的只好低头避开，装作并未察觉那人。
走了一些时候，老远就听到热闹的吹拉弹唱声，以及人群嗡嗡地说话声，她瞅了一眼苏小花家门前围拢的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都交头接耳絮叨着什么，偶有几个顽童在人群中嬉笑打闹，左钻右出嘻嘻哈哈笑闹不止。
她抬脚踏上通往相邻几户人家修葺的青石板，快步走了过去，心中不知道在期待着什么，微微冒出喜悦之情。
然而等她到了近前瞧见那围成一圈的人墙，不由泄了气，那一丝喜悦变作了迷茫，她有些呆愣地看着眼前这热闹的场面，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身边一对老妇，其中一位头发斑白个子有些矮胖的老妇，低声对身旁的老妇说：“小花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就这么嫁给那隔壁村的胡家二娃有些可惜了。”
和她说话的是一个比她个子稍微高一些，比她更胖一些的老妇说：“可不是，小花的那容貌不说嫁个多好的，也不能是胡家二娃那样的，你是不知道，他那一副病怏怏的身子，指不定......。”
矮胖老妇呸呸了几声埋怨：“大喜的日子，胡说什么？”
训斥完，她顿了顿接着道：“谁让胡家舍得花钱哩，也是恰巧那一年小花他爹上山采药摔断了腿需要钱治，他爹的腿要是治不好，他们一家可咋办？老大姑娘从婆家拿的那点钱那够治病的。
家里还有两个小的和两个老的要养，一时可把一家人急坏了，当时也不知道两家谁先找的谁，小花那时候才多大，十还是十一来着，就定了亲事，他爹也是那时候有的钱把腿治好。”
高个肥胖的老妇叹气：“你说这胡家二娃怎地就五六岁时得了重病，如今病怏怏地？”
矮胖老妇：“这个谁知道呢，可能是命吧，哎，别说了，说多了也难受，就是可怜了小花，哎，也不知道这是造的什么孽。”
她站在两人身边，听着两人的谈话，心沉了沉，不由深深叹了口气，便和其他人一样，伸长了脖子，往屋里屋外挂满红绸的院子里瞧。
直到一阵锣鼓喧天，一队迎亲队伍抬着空花轿上门，其余人纷纷避让，这时不知是谁点燃了鞭炮，劈里啪啦加上锣鼓和喜乐声一时热闹非凡，震耳欲聋。
鞭炮燃尽，硝烟弥漫，呛人的硫磺味熏得众人慌忙躲避，她也跟着众人躲到上风口远离了硝烟，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扭着腰肢拿着喜帕在众人注视下进了苏家的门。
早就听到锣鼓声的苏家人在门口迎接，将喜娘迎了进去，围观众人伸着脖子在迎亲队中四处打量，也没找到应该出现的人影，不由小声议论起来。
无非是说胡家二娃的身体差到连远门都出不得的地步了，当然也有嬉笑看戏不嫌事大，和身边人说道自己所知有关两家前尘往事，拿出来和他人议轮一番。
待到喜娘再次出现，已是牵着头盖喜帕，身穿大红嫁衣清瘦之人，身旁两侧还有家人相拥，母亲和姐姐已是泪流满面，脸上却不得不带着笑意，三步并作两步，跟在喜娘身后将出嫁之人送上花轿。
等人上了花轿，却又不舍，按住轿子隔着花轿布帘低声嘱咐，喜娘原是体谅亲人分离，便没有过多阻拦。
但眼见天色见亮，为了不耽误黄道吉日，也只好不留情面直接让抬轿的轿夫，将花轿抬起，高喝一声：“起轿！”
也不顾会不会突然惊到撞到新娘家中告别的亲人，不管不顾地就抬起花轿，随着前方吹弹奏唱的队伍就快步离去，只留下新娘家中至亲女眷，看着迎亲队伍远走，相依偎哭泣不止。
众人看的也是揪心不已，说话声也小了下去，渐渐没了声，只凸显的那悲泣声异常清晰，不知何时院子里走出几人，有男有女，个个手里端着果盘。
盘子里放满了瓜子花生和纸包包好的东西，走到门前，其中一中年男子，声音洪亮对着围观众人高喊：“今日小女大喜日子，没有什么好招待的，这里有些喜果喜糖便送于大家。”
说罢便伸手往盘子里抓了一把花生，朝着人群一扔，顿时惹得围观众人高呼抢夺，小孩子直接冲到拿着喜果的人面前吵嚷讨要，场面顿时有些闹哄哄的。
林晓云看了看众人和苏小花一脸笑意给人分发喜果的爹，又看了看已经哭得眼泪鼻涕糊一脸的苏小花母亲，瞅了一眼远去的迎请队伍，便转身离去，朝着来时的放向返回。
回到家中，就遇到了刚准备叫人吃饭的李氏，李氏一瞧见她从外边回来，一脸狐疑地问她：“你出去了？一大早地去哪了？”
她心情不是很好，也不想和李氏多说什么，敷衍：“没什么，早上吃什么啊？”
李氏皱了皱眉，瞅她一眼，本想说她两句，瞧她嫣嫣地没精神，最终还是没开口，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说：“卷饼稀饭咸菜。”
她点点头，便朝厨房走去，李氏朝屋外看了一眼，便急忙跟了过去，厨娘徐桂花看到她俩过来，笑道：“来得正好，稀饭刚煮好，趁热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