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谜底,就像内衣般柔软3
书名:表演 作者:海男 本章字数:6252字 发布时间:2024-07-11

7


刘庆祥挂断肖兰的电话后,开始了他另一个主题:沿着报纸上已经被吴小丫用灰色铅笔所勾住的圈,开始寻找吴小丫。因为,在这一刻,只有那些已经被勾住的圈可以证实吴小丫的一些可猜测的足迹,以及吴小丫的现实主义痕迹。
在第一个已勾出的圈里,是一家刚开业的连锁咖啡店,三家座落在不同的街道的咖啡店里活动着不同的已经应聘的服务员们,她们圆圆的脸或瘦削的脸都说明她们是一群从城外奔来的女孩。她们肩负着青春,同时也肩负着改变命运的幻想,正在竭尽全力地投入到现实之中去。在她们之中,刘庆祥没有寻找到吴小丫的影子;在第二个已经被吴小丫勾出的圈中,是一座饭店的餐饮部门,餐饮部门的经理是一个女人,一见到刘庆祥就眨着睫毛认出了他,一年前的春天,她在刘庆祥过去供职的公司买过轿车。当刘庆祥说出吴小丫的名字时,女经理摇了摇头说,没有这样一个女孩前来应聘过;在第三个已经被吴小丫所勾出的圈里,刘庆祥已经来到了一家美发店。当刘庆祥说出吴小丫的名字时,美发店的女老板眯着眼睛看了刘庆祥一眼问道:“你是吴小丫的什么人?”刘庆祥说:“朋友。”女老板说:“吴小丫培训去了,她的工作要到培训回来以后以才能确定。”
不管怎么样,已经寻找到了吴小丫的踪迹,刘庆祥松了口气。不管有没有见到吴小丫都已经说明了吴小丫暂时不会从这座城市消失了。这样,刘庆祥又一次解脱了。从杂工芜中解脱出来后的刘庆祥给肖兰去了电话,她临走时把新电话号码留给了他,手机是关闭的,她只好打家里的电话,一个男人接了电话告诉他肖兰在洗澡,问他有什么事?
他没有说什么,把电话挂断了。肖兰在洗澡,所以他眼前不断地重复着肖兰在洗澡的意境。肖兰曾经在他所住的公寓楼洗过澡,那当然是从前,现在看来,所有的从前记忆已经变成历史问题。
肖兰在洗澡,在另一个男人的洋房中洗澡,从他房间过渡到另一个男人的洋房之中去,对于肖兰来说并不需要付出太多的时间和代价。这就是女人吗?过了半小时,肖兰给他打来电话了。他把吴小丫的现状告诉了肖兰,肖兰说:“总之,我已经把吴小丫交给你了,你必须负责。”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湿漉漉的、湿透了身心的肖兰,他之所以能够看到她的肉体,是因为在已经不再反复演绎的时间里:肖兰曾经同他住在公寓楼中,正是在上面,在用钢筋、水泥盖起来的墙壁里面,他们正常地把男女生活演绎到人生的极限,他曾经想娶她,并以她怀上他孩子的理由,彻底地告别自己的单身生活,可她堕胎了。
一个女人决心要堕胎的时候,已经不介意跟这个男人的情感和肉欲的锁链,从某种意义上讲,当一个女人决心投奔于堕胎的现实中时,这根形式上的锁链已经在他们之间生了锈。
事物和时间的萦绕关系让我们时常感觉到生活在生锈。所以,女人决心在奔往堕胎室,取消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液体溶化在一起而培植起来的胚胎和幼芽。肖兰就是这样的女人,她堕胎的速度之快,让刘庆祥没有任何的准备,就这样,他与她之间滑动的、已经开始生锈的锁链,滑出了他们交往的范畴之外。
就这样结束了,如此之快地又开始了自己的生活。刘庆祥没有把自己交出去,依岚想主宰他的命运,他不情愿地对抗着,生活中出现的偶然帮助他叛逆而出。他轻松地使自己摆脱了依岚的主宰,同时沉重地失去了自己经营了许多年的公司。
而此刻,肖兰也有着类似的命运,她那么舒服地在这个黄昏洗澡,带着从洗澡水中盈动而出的身体,一直响往住进那大得豪华的房子里去,这并不说明肖兰的物欲很疯狂,女人向往房屋就像男人向往竟技赛跑一样强烈。
男人响往着竞技场,比如,谢雅斌置身的咖啡屋,这里就是他的竞技场,每天他就在这里带着勇气和搏斗的力量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泡咖啡的男人和女人。只有来来往往的风景不间断的时候,他的心理感官才会得到一种满足;比如,熊来医生,他从竞技场上撤离下来的时候,他沮丧和失败时,然而,他并不气馁。所有这一切都说明男人不能失去竞技之地。刘庆祥摆脱了依岚的主宰之后,他又寻到了汽车修理店。
女人也有着同样的本性:肖兰就是显例。她动人心弦的四肢激荡起她的盘旋的大地深处的暗流。她响往别墅,就像响往广大而充满奥秘的世界。她终于住进别墅之中去了。这并不是她的错误。女人争取幸福的方式千千万万种,她找到了一个房产商人,就是找到了一座宫殿。
女人响往宫殿时,她会割断生锈的锁链,那根锁链就仿佛是女人的尾巴。


8


阿娇生病时,她已经旷工三天。当然,生病也是女人的权利。第四天,阿娇还没有来上班,谢雅斌急了,阿娇从来不是一幅让人看了展开或卷起来后都显示平静的风景画片。从谢雅斌看到阿娇第一次醉熏熏地躺倒在沙发上时,他就知道阿娇酷似露水。
一个酷似露水的女人不可能充满平静、安谧地生活姿态。这样的女人更酷似火炉,我们知道炉火燃烧时的状态吗?火焰狡黠地互相纠缠着,朝着天顶朝着四周独野地敞露着自我。
露水和阿娇都一样,她们潜游在谢雅斌这样男人的身边,消耗着他生命中的激情和时间。不同的是露水制造了距离之谜,尽管露水曾经透露出她要与另一个异域的男人结婚,然而,露水还是给他打来电话。电话的磁场不亚于情人间耳鬓厮摩时的呢喃声,那些蜷曲在暗处的磁场,类似我们肌肤上的血液脉络。
而且露水总喜欢用这样的开头语询问他:“你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言下之意是在暗示他说:没有我在你身边,你的时间和身体依然在周转不停。然而,我依然在遥远的异国他乡牵制你行为自由的出入处,虽然我看不到你在干什么。
虽然,我看不到你在看什么,并不意味着我已经放弃对你的牵制。这就是女人身体中抛出来的那根柔软的丝绸绳子,在女人身上挂满了绳子,它们可以是项链,可以是长丝袜,可以是腰带,可以是头巾,可以是脚链,可以是胸罩,可以是吊带裙……
阿娇病了,她第四天没有出现时,谢雅斌决定去看她。那是黄昏,他穿过马路,五分钟以后就到了他为阿娇租住的房屋门前。他刚想敲门时,就听到了一阵呻吟声,门并没有上锁,门一推就开了。
阿娇躺在床上。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阿娇另一种挣扎的形象,阿娇几乎没有感觉到他的降临。也许阿娇根本就没有力量面对他的存在。地上是一支注射器,很显然,阿娇的瘾君子生活又开始了,阿娇的床上一片狼籍,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战争,遗留下来的是令人恶心的、恐怖的、悲凉的场景。
他的内心世界突然荒凉着。
他感到抽搐甚至恶心。然而,他却没有离开,他要让阿娇意识到他的存在。在那存在着的阴喑之中,谢雅斌让阿娇看见了自己,然而,阿娇仍旧在挣扎之中,在这一刻即使上帝站在她的旁边,似乎也主宰不了她的命运。
阿娇让谢雅斌意识到了恐怖。
尤其这种恐怖历现在现实中时,他离开了,他知道自己的力量是有限的,他拯救不了阿娇。他寻找到了属于自己生活中的哲学,那就是离开。离开一个地点,一片狼籍之地,离开一个你想法拯救却无法救助的瘾君子,所有这一切都是因为恐惧。
所以,谢雅斌离开了,他被亲眼目睹的恐惧所窒息着。他被另一个女人的命运罩住了,而当他走出出租房时,他犹豫着,他又回来了,他转过身来想面对这种现实,这个时候,阿娇可以直视人了,在挣扎之后她终于摆脱了困境,也许还再次地使用了注射器,因为在屋子一角出现了针头。她气喘吁吁地望着谢雅斌,他走过来,拥抱住她大声质问道:“是谁让你这样生活的,到底是谁让你如此生活的?”
阿娇扑进他怀中,抽泣着,没有谁可以回答这个问题,阿娇也一样,谁都没有让我们这样生活或那样生活,所有生活都是问题之谜,我们每天生活在问题之中,我们因问题的存在而生活在难以预测的悲喜之中。
阿娇下定决心一次又一次地彻底地清除了房间里与瘾君子有关的一切器具和粉沫,这是作为瘾君子的个体善于使用的方法,这是他们想从头开始的行为。面对这一切,谢雅斌又一次相信了阿娇。阿娇再次地回到咖啡屋,黑暗对于阿娇来说似乎是暂时的,谢雅斌又一次把阿娇拉回到了明亮的世界。
面对这一切,谢雅斌作出了一个决定,让阿娇住在咖啡屋,这样就避免了阿娇同外界的来往,消灭了阿娇滋生瘾君子的生活的痕迹。阿娇的房间就在二楼,过去曾当作储藏室,现在安上了一张床,谢雅斌看着那床,它仿佛在摇摆中前行,仿佛在穿越微波细浪。
他又一次滋生了一种理念:就让瘾君子阿娇躺在这张小床上随同波浪起伏而生活吧,就让阿娇躺在这小床上开始她的新生活吧!


9


参观李雨花的画展的世界是熊来医生为自己的生活所施展的一种机缘。他送出的请帖都给他的心灵带来一种向往,借此机会让匿名信所带来的人格的损伤在这次画展中得到修正吧。每一份送出的请帖都带来了一个人,因为画廊就在对面。几天以前,各种报纸已经纷纷刊载了此消息和日期,李雨花不知道是什么人让自己的大幅肖像出现在报纸上的,有一份报纸作整版篇幅报道和评论了李雨花的年轻艺术的轨迹。
也许是这样的原来,熊来达到了一个目的,他所邀请的医院同事、领导都来参观了画展。熊来穿着西装,早晨,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衣柜中选择着装,他对自己的着装从来都意味着一种生活态度,也就是说他不会是那种对着装失去审美的男人。
大多数男人都在不知不觉中对自我的着装失去审美,因为大多数男人都在忙碌之中失去了回到自我的面对镜子的时刻。女人之所以永不妥协地对着装保持着审美的风格,那是因为女人在私生活中永远携带着镜子。她们可以把或大或小的镜子装在她们生活的私处,她们可以把镜子放在旅途中,放在情人的胸脯上,放在自己敞放一切秘密之花的箱子里。
而男人不一样,男人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失去了镜子,因为男人的脸、身体、行为都忽视了细节,只有镜子可以修正一个人脸上的细节。现在,让熊来回到镜子面前吧,他今天不是去会见情人,也不是同朋友聚会。他的审美在镜子前跃动着,他终于寻找到了一种审美的规则:作为男人,他今天必须要仪表庄重地出现在画廊。
他穿上了那套黑色的西装,黑色是男人选择颜色中决不错过的色彩。黑色,它就这样来到了熊来的身体上,这是男人的盔甲之色。他站在画廊的入口处,同李雨花站在一起。今天的李雨花依然保持着她以往的着装风格;暗黑色的风衣裹紧了身体,露出用肉色的丝袜崩紧的大腿。直发披在肩上,眼睛充满了激情,迎接着每个参观者。
熊来同李雨花站在一起,他想达到一个目的:他同这座城市最年轻的艺术家李雨花站在一起。他想暗示医院来的参观者,他跟艺术家李雨花的关系非同一般;他想进一步地暗示他的对手们,李雨花从某种意义上讲才是他的女友。
所以,他总是在不经意间显现出一种对李雨花的亲密态度来,现在,他的对手外科主任降临了,从何时开始时,他已经成为了新任外科主任的部下,就是他射出的一封封匿名信,取消了他的竞技权利。
外科医生携带着妻子而来,熊来早就知道他的妻子是一位歌唱家,在歌舞团工作。已近中年的外科主任手挽着歌唱家妻子的手臂,进入了入口处,熊来伸出手来温柔地轻抚了一下李雨花的手臂,把外科主任介绍给李雨花,同时也把李雨花介绍给了外科主任。
相互之间的介绍只是为了充分地说明一个主题:熊来的女性朋友是艺术性的。那些散发在医院大大小小角落中的匿名信是无耻小人制造出来的。
在画廊上,熊来时时刻刻地紧贴着李雨花的影子。这就是他的主题生活。他在画廊上想证明自己是优雅艺术的欣赏者,是艺术家的男朋友,他在画廊上想证明,那一封匿名信是虚假的,是不符合他的生活规范的,是无耻者制造出来的。
他站在李雨花一边,也就是站在美好艺术的这一边。这次画廊中的公开亮相,面对于熊来来说具有个人生活的革命意义,很快地,通过医院中饶舌者们的传播,熊来的情人变成了李雨花。
原来饶舌也是传播,嘴唇翻动,一张口就可以诋毁一个人的名誉,一张口就可以纠正或篡改一个人的命运,这就是嘴的魔力啊。


10


方薇薇站在修理店油腻的支架旁边,她眺望远方的姿态很迷人。这个姿态已经让刘庆祥预感到了什么,终于有一天,方薇薇开始收拾东西了。刘庆祥看见了方薇薇的箱子,事前,她几乎没有透露出任何想离开的心事,虽然刘庆祥看到了方薇薇的迷惑,但他始终把这一切归纳为一个现代人从血管、静脉、神经、思想和忧虑散发出来的像每天空气环绕的迷惑而已。
方薇薇拎着箱子,她一直住在修理店的另一间房子里,开始时,她似乎很满足,她满足于刘庆祥把她从现实的迷途中拉了回来的世界;她满足于刘庆祥帮助她的自我建立起来的遗忘之乡;她满足于在这个异变的喧闹世界中的喘息之地;她也许还满足于与刘庆祥在一起萌生而出的两者之间的暧昧。
这暧昧,这看不清楚的炉火之间的温暖,合着手携手前进的速度给她带来过希望。然而,她还是找到了箱子,对于方薇薇来说,这合乎情理和规则。因为方薇薇有过从一座城迁移到另一座城的历史,一个人要么被迷雾所笼罩,要么在迷雾中前行,两者的方式都是为了改变生活的旅途。
方薇薇要走了,她说不出离开的理由,只是说:“我不会修理,每天我生活在这空间里,我感觉到了无聊,所以,我还是想到别的城市去看一看,走一走……”刘庆祥看着现在的方薇薇,她已经从某种令人窒息的遗忘中摆脱出来了,让她离开并不艰难,何况方薇薇显得很年轻的脸上充满了对未知之旅的向往。所以,刘庆祥把方薇薇送到了火车站。
乘火车而去,比乘飞机而去更充满诗意。飞机的速度太快了,负戴在飞机上的肉体太快地就结束了幻想,当身体随同飞机很快就落在大地上时,人开始了对现实的认同。而相反,火车比飞机显然要慢得多,在一个可以相对慢下来的世界里,人可以置身在慢的火车箱中,可以对旅途充满了幻想。
方薇薇上了火车时,刘庆祥转身遇见了一个女人,她就是女护士,刘庆祥搜寻了半天,才想起了护士的名字:徐冰儿。
徐冰儿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凄凉的微笑,她手里拎着箱子仿佛在说:“我刚旅行回来。”事实上,并非如此,她的旅行是疲惫的,所以,刘庆祥刚走近她,就立即感觉到了徐冰儿的身体有一种快要坍塌的现象。
我们的身体忍受不了疼痛或磨难,它必定要坍塌,这已经不是一个人的现象,而是整个世界的现象。所以徐冰儿要让自我的身体坍塌下去,这并不奇怪,因为刘庆祥知道,徐冰儿患有骨头痛的症状。
很长时间过去了,他不知道徐冰儿的这种症状减轻了多少 ,无论是朝前递增还是朝后减少,都使刘庆祥看到了另一个女性坍塌下地的一秒钟,在这一种命运之中,刘庆祥敏锐地用自己肩膀支撑住了她行将坍塌下地的现象。当然,从徐冰儿头倚着刘庆祥肩膀的那种颤栗的神态,我们尽可以把她身体的坍塌划分为两种状态:
前者是因为她的身体刚刚经历了旅途,对于她来说,也许对任何一个人来说,旅途这个词汇都包括着要用身体去领受和体验风景和风景之间的波涛汹涌的变化;当然,更多的是美妙的,类似爱情的变化,旅途这个词汇还包括着从身体的繁芜中抽了出来,人离开了原来的习惯性生活的地方,或许,人只有在旅途上才会变成另一个人,他从前所向往的另一个人的境界,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从一辆车到另一张船帆,不停止地变幻,就像不停地行使自己幻想的特权。终于,眼前出现了归回的路线,人无论走得多远,每天晚上都不得不住进有盥洗盆、浴缸和抽水马桶的旅馆,也就是说,人无论走得多么遥远,都难以逃离一种俗世的笼罩。所以,徐冰儿又乘火车回来了,她也许在看到刘庆祥的那一个瞬间,又重新回到了一种感伤和依附的藉口,所以,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行将坍塌下去的欲望。
在后一种状态里,徐冰儿的头痛就像人类任何一种疼痛症一样——已经加剧了她身体的抗拒能力,所以,她一回到火车站的月台上,回到她过去长久生活的城市,见到曾经让她们想过的一个男人,便控制不了痛的欲望,所以,开始让身体坍塌下去。
也就是说,刘庆祥注定要用肩膀去承担她坍塌下去的身体。已经很长时间了,不见面的两个人又在火车站相遇,这以后,刘庆祥才又一次意识到徐冰儿的疼痛症正朝前递增。他想把她送到医院去,可徐冰儿固执地认为进医院只是在等死。

上一章 下一章
看过此书的人还喜欢
章节评论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添加表情 评论
全部评论 全部 0
表演
手机扫码阅读
快捷支付
本次购买将消耗 0 阅读币,当前阅读币余额: 0 , 在线支付需要支付0
支付方式:
微信支付
应支付阅读币: 0阅读币
支付金额: 0
立即支付
请输入回复内容
取消 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