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碧色寨的上半夜10
书名:碧色寨之恋 作者:海男 本章字数:5338字 发布时间:2024-07-06

47、微蓝的风中,万里无云的天空依然悬于碧色寨以上

微蓝的风中,万里无云的天空依然悬于整座碧色寨以上。高尔夫球场出现在碧色寨,这是二十世纪初叶法国人修建的球场。从这个事实可以领略到法国殖民文化的进一步演义。在人类所有的属性中,寻找刺激是因为身体的需要,欧州人来到碧色寨以前,这里呈现出去的只有良田、盆地和远山。铁路来了,高尔夫球场也会降临。还有许多东西都会随之降临,人类的所有属性中,包括人的贪婪、占有和斗争的勇气,享乐的需要都会随同人到达一个地方。当那些良田被高尔夫球场占用以后,那些稻田上飞舞的猛蚱们跳着,跳到世界的极境,跳到了高尔夫球场以外的稻田中去了。随之而来的欧州人,系着领带,穿着乳白色的衣裤,优雅万分地在碧色寨微蓝的风中进行着贵族的体育运动。碧色寨高空下朗照的高尔夫球场,同时也吸引着滇池边的贵族,还有境外的贵族们,他们坐着火车来到了碧色寨。有较长时间,碧色寨不仅仅是一座火车站,也是一座旅游者的天堂。可以想象,旅游会给碧色寨带来什么?首先扑面而来的当然是人流,人会带来什么呢?声音、温度、步履、经验、爱情、暖昧、呼吸、味道、钱包……所有这一切都是人附在体内和体外的。所以,二十世纪初叶的碧色寨,不仅仅是一座火车站、物流核心,也是人们寻找极乐的小世界。当铁路工程师有一天回到碧色寨时,感到世界的变化如此之大:首先,高尔夫球场已经镶嵌在在铁路之外,其次是妻子艾米莉的诊所坐满了村民、旅游者、商人、欧州人,当艾米莉抬走头来惊讶地说道:“你回来了!”他感受到了艾米莉不再是过去那位研究他夜游症的妻子,她的世界变了,因为她获得了一个职业医生的世界,而他呢,背着两只大包,一只包里塞满了水瓶、图纸、胶圈、指南针、照像机,另一只包里塞满香皂、衣服。世界变了,只有他显得无法适从,女儿也走了,妻子告诉他,女儿到蒙自去了,是托尼骑着自行车带她走的。
妻子走近他,嗅着他身上的气味低声说道:“上楼去吧,好好去洗一个热水澡。”他的栖居地,不再是住酒楼,而是居住在诊所的楼上。所有一切都在变,很多变化,都是女人带来的。在碧色寨,女人们一旦出现,就会给他们的男人带来变化。艾米莉就是变化中的女人之一。在变中显示时间在朝前后左右旋转着,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洗澡了,所以妻子嗅到了他全身的汗臭味。他响往着洗上一个热水澡,这也是他回碧色寨的理由之一。

48、铁路工程师关于洗澡的冥想录

光光是洗澡就足可以拍摄一部宏大的记录片。这部纪录片的开幕仪式必须由滇越铁路开始,必须由中国境外的越南开始述说,那时已沦为法国殖民地的越南,因为热带,每天都必须洗澡。这种习俗被他们带到了中国,带到了滇越铁路的修筑史迹中,就成为了一种梦想。因为洗澡需要环境,对于法国人,近代的法国沐浴文化是文明和先进的,而到了云南边陲,落伍的十九世纪的沐浴术几乎没有文明,云南边地人借助于自然沐浴,或者很长时间不洗澡。所以,在修筑铁路时,每一个法国人都渴望着洗澡,从法国监工到工程师——对于洗澡的梦想是那样强烈,然而,现实却是那么无奈。由此,他们已经不服从于现实,如果面对热带中呈现的一片湖泊,他们会不顾一切地钻进去。当然,如果幸运的话,也会碰到一口热水塘,在云南边地,温泉也是一种奇境,有时遇到一口热水塘,其五十度的温度犹如将身体带到了天堂之中,在热水的澡塘中泡上几小时,抬头望着浓荫和蔓藤——你无法感受到十九世纪到二十世纪的过渡跨径,也无法感受到世界正在发生战乱。现在,工程师保罗·曼帝重又返回了碧色寨,他渴望洗澡,回到碧色寨意味着有现代文明的沐浴盆等付着他。

49、蔡锷将军经过碧色寨的那一夜

蔡锷首先是一位将军,然后才是一个英俊的男人。蔡锷与碧色寨铁路有着神秘的关系,其神秘甚至编织着惊悚和哀鸣的旋律,蔡锷于我们永远是一种往事,哪怕他和小凤仙的故事被电影一次次地悬于我们眼前,他仍然是一种永远的往事。当往事和遗梦交织一体时,我们又一次地看见了蔡锷,作为湖南邵阳人的蔡锷,是在风华正茂的青年时代就已经跟随着梁启超、谭嗣同的理想主义的信仰,它如一面旗帜,飘荡在他的生命中。那个时代,理想的抱负一旦升起,就会使人离开自己的出生地,蔡锷离开了故乡赴日本求学时,正值中国面临着袁世凯复辟帝制的苍茫时期,其苍茫使满怀壮志的蔡锷一脸的迷惘,也正是在这种迷惘之中,他沉醉于京城名妓凤仙的怀抱,俩人述说着内心的焦虑和反抗帝制的决心。1915年,碧色寨已经开始了它第五年的车站的历史,也就是在这一年,蔡锷将军已经从遥远的铁轨中乘火车而来,他从北京绕道日本、香港,进入越南海防——从而进入了滇越铁路的列车,终点站将是云南昆明,就是在这一年,蔡锷从越南出发的时间里,袁世凯已经派谴其杀手密布在碧色寨,开远一线。因为碧色寨是一座特级火车站,在通常的情况下,作为蔡锷将军肯定会在碧色寨休整,袁世凯追杀蔡锷是因为蔡锷的抵抗和斗争的抱负无可动摇,在之前,蔡锷秘密地逃离北京,从天津港到达了日本海,想从海上到达越南,再由滇越铁路进入云南,蔡锷将军的那幅在蒙自火车站拍摄的照片中,我们会尽可能地领晤到蔡锷将军的风度。
袁世凯的杀手们在碧色寨本已经为蔡锷将军准备了“将军宴”,准备好了毒酒在宴席上敬献给将军,然而,当列车在轰鸣中进入碧色寨时,我们可以想象整座碧色寨在那年所荡漾出的一片杀机,一片危机四伏——深藏在碧色寨的旅馆酒楼,人群中的秘密刺客们,正在等待着蔡锷将军的到来。
1915年12月21日——除了碧色寨之外,开远火车站也同样被无数的神秘刺客所包围,在这一年里,我们的将军蔡锷带着他的一腔抱负和哀伤,必将与滇越铁路的历史相遇。从日本、香港、海防到云南境内,蔡锷已经满身疲惫,尽管如此,他仍然智慧地控制着这一场杀机。当他在到达碧色寨时透过行李厢的窗户看见窗外的一片曙色,那已经是黎明十分了,然而,大地依然是那样沉静,微暗的碧色寨睁开了双眼,似乎仍在睡意中晃动着。现在,我们的火车就这样发出一阵哐当声,轰鸣出一阵残留不息的蒸气以后,在层层叠叠的警戒线中奔驰出了碧色寨,朝着开远火车站奔去。那一年的碧色寨因为刺客林立,不仅仅充斥着杀机,也充斥着反抗袁世凯的豪情弥漫,列车经过了开远站,越过了刺客们的重重杀机以后,进入了昆明站。于是,关于护国运动的大旗在护国路升起了,在蔡锷将军及各派力量的拥戴下,将军署中响起了这样的声音:“拥抱共和、我辈之责;兴师起义,共灭国贼;成败利钝,与同休战;万苦千难,舍命不渝……”此铿锵之言,震撼了护国运动的历史。如今,蔡锷将军途经碧色寨进入开远火车站的那一夜,已经成为遗梦,护国将军蔡锷的名字铭刻在历史之中。然而,第2年,也就是1916年11月8日——也是蔡锷将军告别人世的一个时刻,在日本福冈的医院里,这位年轻、俊美的将军因身患喉癌,永远地为他的生命画上了句号。
此刻的碧色寨,似乎可以重新回到1915年12月21日的那一夜。

50、1915年12月21日对于碧色寨来说意味着……

闪烁中突然合拢而又张开的铁轨,以百年前的哐当声不断地散发着水蒸汽的火车和铁路的轶闻录。人类制造了历史,也在毫不气馁地制造着生死之迷,蔡锷将军以乘列车进入碧色寨的历史让我们再一次地看见了那一夜的刺客,世界历史中的刺客大都出现在道路之中,因为路创造了人类的文明,对于我们来说,1915年12月21日的那一夜于碧色寨永远是一个惊悚之梦,也可以这样说:1915年12月21日对于碧色寨来说意味着,中国历史上最有传奇色彩的蔡锷将军通过了火车站,越过了刺客的寒刃,进入了护国历史的那一篇章之中去。那一天,没有任何人看见将军的真实面貌,然而,在蒙自火车站,将军却留下了一张照片,这是我们看见过的将军最英武的照片之一,它跟火车有关系,如果没有滇越铁路,我们不知道将军从哪一条道路进入云南,举起护国运动的旗帜。从这个意义上讲,从越南海防进入碧色寨的铁路曾经与一位伟大的将军有关系,曾经安全地将我们的将军送到了昆明。

51、弗朗西斯将丽莎带到了蒙自法国领事馆

那一年,丽莎必须与弗朗西斯相遇,弗朗西斯将丽莎带到了法国领事馆,弗朗西斯将丽莎带到了父亲面前,就这样,丽莎成为了法国领事馆的一名打字员,当她触摸着机器时,她打下的第一排英文是这样的:“我从巴黎来到了碧色寨,又来到了蒙自……”弗朗西斯笑了说道:“你是不是想成为一个作家?”,“什么,我可以成为一个作家吗?”弗朗西斯肯定地说:“为什么不可以呢?你的经历本身就是一个作家的素材……”,“那么你呢?你想成为什么人呢?”,“我嘛,什么也还没有确定,父亲让我来蒙自时,我想出来看看走走……也许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会离开蒙自,我想赴印度,如果你愿意,我们一块前往,可以吗?”,“哦,我不会离开碧色寨的,不会,永远不会!”弗朗西斯凝视着丽莎碧蓝的双眼说道:“碧色寨,就是那座特级火车站吗?”,“是的,就是那座火车站,是我父亲带我来到碧色寨……”弗朗西斯看着带着梦幻回忆的丽莎,附下身吻了下她的头发说道:“中学时,你就喜欢做梦,你就与众不同,你好像不跟别人在一起,你总是独来独往……很难想象你会在碧色寨和蒙自住多长时间……”弗朗西斯费解地看着丽莎说道:“留在蒙自吧!打字员不错,我想你可以用它来写书……”,“你说什么……”丽莎的双眼比刚才更梦幻了,弗朗西斯离开了大使馆,丽莎就坐在打字机旁,恰好领事馆需要一位英文打字员,弗朗西斯的父亲就让她留了下来,这样一来她就离开了碧色寨。她的工作室在大使馆二楼西侧,面对着南湖。她在打字键盘上敲击出了这样的一排字:“我离开碧色寨,来蒙自于我的生命是一种梦还是一种生活?”就这样,丽莎在她进入十八岁以后,滋生了一个作家的梦想,那些梦想是由打字机键盘敲击出来的。用英文写作于十八岁的丽莎来说是进入蒙自后降临的,这个梦起初由弗朗西斯复述开始,由她的内心开始敲击出文字,她的心开始跳动,这是自她与周亦然相遇以后,一种生命的另一种跳动符号。就这样,丽莎寻找到了法国大使馆,这不仅给她带来了一种职业,更为重要的是她寻找到了黑色键盘的英文打字机。

52、法国领事馆镶嵌在南湖边上并耸立于蔚蓝云彩下

蒙自开关以后,法国领事馆紧随而来。这个历史穿越了滇越铁路,也可以这样演义:蒙自开关,意味着滇越铁路的筑路史迹开始揭开序幕,人类执迷于各种各样的序幕拉开的那一刹那,那些簇拥在序幕前的人们在序幕拉开以后,纷拥上前,这当然是舞台。台下是观众,有舞台必召来观众,这是一种哲学关系,相互牵连,谁也无法失去谁。因为相互纠缠是神造人时为人类生活所制造的迷惘而痛苦的陷阱。蒙自开关以后纠缠着滇越铁路,而一旦滇越铁路畅通以后,新的序幕又拉开了,各国领事馆在刹那间占据了蒙自南湖边的风水宝地。现在,因为丽莎进入了蒙自法国领事馆,我们可以尽情地跟随她在二十世纪初叶的法国少女的身影进入这座建筑。这座西式建筑尽可能地占据着法国人的思维方式,并让这思维方式体现在建筑之中,因为法国领事馆进入蒙自,只是为了更有效地控制他们的殖民文化的利益,每天的每天,法国人都出入这座领事馆大楼,他们永远穿着西装,系着领带,一个以十八岁青春畅游碧色寨的少女,来自法国——现在进入法国领事馆,她对法国领事馆的重大事件没有任何兴趣,她渐渐地离不开了那架黑色键盘的打字机,因为她爱上了英文写作,当《泰晤士报》评论着:“滇越铁路是与巴拿马运河、苏伊士运河齐名的世界三大奇迹……”时,她则在与这条铁路相互贯穿的蒙自城中开始记录内心的呼喊。


53、二十世纪初叶本书中每个人的内心呼喊符号学

首先从铁路工程师保罗·曼帝的内心呼喊开始:他的呼喊几乎是他整个滇越铁路遗梦的再现,一幕幕筑路的悲壮往事由他的身体和梦魇开始复述,在他每一个惊悸的梦中,那些死者复活了,睁大着双眼目送着滇越铁路的弯曲,有时候是在漆黑的隧洞深处,那些遗梦中出现了夭折的名单录,它们忽儿就被兀鹫用嘴衔出送到万丈深 渊中去了。所以他呼喊着遗梦,在现实中寻找着亡灵者的面孔,并用照像机搜集着新的证据。
其次是艾米莉的呼喊,是跟随丈夫足迹旋行而来的身体让这个优雅的法国女人来到碧色寨。她的呼喊声是从诊所中散发出来的,因为诊所,这个女人较之所有人都在维护并拯救着她内心世界的人道主义计划。每天的每天,她比任何人都过得忙碌和现实。在她略显疲惫的微笑中充满着她的满足。
其次是托尼的呼喊,这个少年在轮回中进入了十七岁,他在蒙自中学寻找到了汉语的符号学,较之别人,他还要深入到中国的母语体系之中去。在蒙自,母语中带有方言,即是方言中的中国母语,即地方方言是围绕着中国母语进行的。托尼的呼喊声已经离不开蒙自,离不开那个叫张翠花的地地道道的蒙自少女,当然,每次他骑自行车奔往碧色寨的时候,也是他充满呼喊声的时候,他的呼喊环绕着二十世纪初叶的自行车的链条在环行萦绕;他的呼喊声越过了茫茫铁轨的隧洞和地平线。
其次是少女丽莎的呼喊,现在她终于寻找到黑色键盘的英式打字机了,她不仅仅寻找到了碧色寨的朝朝暮暮,在那些朝朝暮暮深处出现的中国男人周亦然,他宛如升起在碧色寨站台上的一幅油画,其色泽是金色的,也是黝黑的,因为周亦然总是出现在金色和黝暗两种不同色调和两种时态之中出现。现在,她明白了,她之所以跟随父母前往中国云南碧色寨,是因为有一个中国男人在等待着她,这种少女成长录中的呼喊就是她的初恋吗?
这些法国人的呼喊,与滇越铁路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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