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宋荷尚看着炕上的宝儿。
“宝儿在奶这。奶岁数到底大了。觉也轻。宝儿有点动静奶也就醒了神。你有啥不放心的。”
说着。就抱了宝儿放到炕里头。拿自个儿身子挡着炕沿。同样的，也挡着宋荷看着宝儿的目光。
宋荷知道杨奶奶的意。
即已下了心思。又看宝儿在炕里头小手握成拳。轻轻打着呼。独自睡得安稳。这才一步步出了堂屋。轻声合上了堂屋的门子。
这一出了门。宋荷转过了身。
一抬头。对着的就是满天的星。
亮晶晶的。
秋天的夜凉里带着几分湿气。天边上的月亮这会儿给乌云挡的严严实实。这样夜儿倒是使得宋荷觉着脸上没了那般辣辣的疼。
又是这么怔愣了几分神。
宋荷看向南边的屋子。
她知晓杨奶奶这是趁着机会可劲推着她往前走。可对于李秀兰。
宋荷还记得那会儿李秀兰知道了杨靖媛的死讯。冲进宋荷家里抓着她的头发逼着她哥偿命的样子。
宋荷又看了看天边的星子。
东子哥说什么来着。
说那三颗星星到了她的头顶她哥就会回来看她。
可都过了这么多年。那星星怎么可能到她头顶。
宋荷收回目光。踏着夜色踱步往这灶房走去。
杨靖臣打小耳朵好使。在部队又是练的就是这些家伙事儿。听着外头动静知道是谁。也就没回头。
只问。
“宝儿睡着了？”
宋荷下意识的就要点头。又看杨靖臣那是头也没回。
只得道。
“嗯。睡着了。”
杨靖臣听着宋荷轻飘飘的音儿。转了头。
这会儿村子里头不像在外头还没通上电。灶上的火星也熄了。整个灶房里头就一只洋蜡照着明儿。
洋蜡的光打着宋荷半边脸上。
烛光下。宋荷微微低垂着头。额角边上的碎发应当是给宝儿不安分抓的有些散乱。
杨靖臣这几年搁外头。年岁大了经历得多跟着也算是见过一些个世面。原本就看很多事看的淡了些。
对于宋荷。
人死不能复生。毕竟活着的人还得活下去不是。
这般。杨靖臣才肯回头看看身后人。
对于奶。
杨靖臣那会儿看着炕上的他奶。人年岁大了。就老的快。他这回才出去了这一年多。奶像是老了个许多岁。他是真怕了这岁月。
对于宋荷。杨靖臣那会儿见着她怀抱着宝儿。心里头一时也不知是何滋味儿。反之心口那是狠狠颤了一阵的。
杨靖臣心里头明镜儿着宋荷心里头是有多怕他。怪哉就怪自个儿那会儿年少不更事。做的事儿不过头不过脑全随着心劲儿来。
但宋荷仍是肯为他生下儿子。
为了宝儿。人会哭。因宝儿受了委屈会可劲的来他跟前闹。
对比着以往木头般似的人。
没有男人看着这景儿不受触动的。
“脸可还疼着？”
宋荷仰头看他。尚没来得及应声。就又听着杨靖臣话音儿。
“一会儿回了屋。用凉水再敷会儿子。明儿差不多就能消了肿。”杨靖臣抖了抖手上的水。看她。“娘那头你多担待点。我知道你得受些个委屈。可你嫁了我。总也是小辈。常日里头碰了头就叫声娘。若是实在不愿。就多去奶跟前走动走动。也算是尽了你我的孝心。”
杨靖臣向来话少。这回说这么些个话。到底宋荷清清白白跟了他。今儿他确是没护住她。
烛火下。杨靖臣看着宋荷仍有些发肿的脸。
这个家。奶怕遇着他娘与宋荷也总也左右为难。难免睁只眼闭只眼。委屈怕是再怎么着也免不了了。
宋荷是没成想杨靖臣会与她说这番话的。只看着他端着盆。
“走吧。“
宋荷就跟着他往外头走。
出了灶房。杨靖臣把洋蜡递给宋荷。
“你先回屋。我去打点井里头的水。那水凉。”
今儿晚上外头的月亮亮了。宋荷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打窗户透进来的那点光亮。却是动也不敢动。
她的边上。杨靖臣如一座大山。正正好将宋荷罩在身侧。
“可觉得好些？”
宋荷在黑暗中摸了摸自个儿的脸。
确是没了初时那般脸上热热的感觉。
“嗯。好些了。”
杨靖臣看她应了声。坦下了心。这才翻回了身。吹熄了蜡烛。
“那就成。天儿不早了。睡吧。”
接着就窸窸窣窣的一阵翻身。屋子里头又是一片寂静。
又过了会儿子。
宋荷转头看向夜里头杨靖臣宽大的影儿。
...瞅着时候合适喽。
...催着靖臣早些给宝儿起了大名。上了户口...
杨奶奶那话不住的搁宋荷脑子里头绕。
宋荷打炕上坐起身。
终是掀了杨靖臣的被。就要钻了进去。
“你...”
杨靖臣簌的一个打挺打炕上直起身。还没来得及说些啥。宋荷已经自顾自的躺好盖了被。
杨靖臣回了神。支楞着身子。
到底俩人正经的夫妻。
看着宋荷搁他身侧躺好便一动不再动。倒显得他大惊小怪了。
杨靖臣复躺下去。感觉着宋荷僵直的身子。
“奶又跟你说啥了？”
这话一出。杨靖臣都觉得问的这话有些傻过了头。
果然。
这下宋荷话也没说伸了手就要解杨靖臣衣裳扣子。也是手颤得厉害。几下也没解开。
杨靖臣直接握了宋荷的手。
叹了口气。
“你不用这样...”
黑暗里头。
杨靖臣到底没放手。
“奶的话她说你就听着。但也没必要委屈了自个儿。咱们如今儿子都有了。宝儿你养得很好。奶那头有啥事实在应付不过去了。夫妻一体。我即娶了你。就不会放了你不管。”
也是人越是在黑夜里头越容易暴露出藏着委屈。
宋荷死死的咬着唇。
是下了决心不哭的。
却因着杨靖臣这番话。哽咽出了声。
“宝儿。宝儿是我的...是我拼了命生的...不能，不能给人夺了走嗝...”
杨靖臣看她明明哭的都打了嗝。仍是不敢放出声儿来哭。
杨靖臣松了手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儿。
“谁说要把宝儿夺走？你别多想。娘白日里头说得那些话也别往心里头去。宝儿小孩子家。是要养咱们跟前。爹娘那头也还有我在。”
这话一出。宋荷紧紧抓着他衣裳。
“嗝你。你真的会护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