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的人开不了口，活着的人谁都认为自己是对的。嘉斯德斯不想在这儿跟鹰尧城主扯皮，更不想现在就开始追究天澜的问题，便只是暂时压下了两边的矛盾，把城市里现在都还在肆虐的鬼物的问题给两位城主解释了一遍，直言要先解决鬼物杀人问题。
他算是看清楚了，两个城主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耀阳城的鹰尧城主看起来对他这个封王相当恭敬，但涉及到自身的利益与责任时，话语间到处埋着软钉子，而耀海城的司莹城主，到现在看着天澜眼睛里都带着冰冷的敌意，让那张美丽的脸蛋都笼罩在一股酷厉的气息当中。
好像是因为天澜刚才那辉煌盛大的流星火雨，将她的好几位部下焚为了灰烬。
嘉斯德斯刚来时是看见包括两位城主在内，有十几个人在围攻天澜，而现在，两边的人加起来也只剩八人，而且几乎各个带伤。
“现在先和猎鹞城主汇合，那些鬼物的存在非常蹊跷，得好好调查一番！”说着，嘉斯德斯突然想起了刚才冲天的血色剑气，正色道：“不过‘纯白雪姬’那边很可能已经发现了什么，一般人不可能逼得她使出刚才那种程度的剑气。”
为了方便两个城主理解自己说的是谁，嘉斯德斯以“纯白雪姬”来称呼雪零。
果然，听到这个封号两个城主的目光都微微变换，神色中透露出了惊诧与忌惮，以及一丝丝没能藏好的恐惧。
嘉斯德斯并不意外。同样是封王，雪零的知名度可要比他大得多，尤其是刚才那道冲天的血色剑光所蕴含的恐怖压迫力，越是他们这种级别就越是体会得更清晰。
“刚才那道剑气，便是出自那位‘纯白雪姬’？”鹰尧的目光有些闪烁，并不掩饰忌惮的心情。
“没错，同样的剑气我只在她的身上见过。”
“难怪……难怪曾经好一段时间里她被吹成……哦我是说她被一些人议论成是天下第一！的确，以那种程度的剑气，就算是天灾……等等，那是谁？”鹰尧城主说到一半突然发现了什么，诧异道。
只见前方楼台屋顶之间，一个白色的身影在其间跃动穿梭，飞快朝这边赶来。
嘉斯德斯一眼看去也有些惊讶，看了一眼距离，干脆什么也没说站在原地等了起来。
果然没一会儿后，雪零的身影便从天而落停在了十几米外，散开的轻尘中，她的皮肤白得像新落的雪。
只是在落地后，她却竟像是有些疲惫了，要调理呼吸而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用目光紧紧盯着什么。嘉斯德斯怔了一下，才确定她正盯着的人是天澜。
“无生白剑，鹰尧•半山，见过雪姬大人！”鹰尧城主率先拱手道。因为纯白雪姬并非帝国官方人员，他自报名讳的时候报的是自己的封号加姓名，而没提城主的职位。
当初的圣女即位事件传得天下皆知，他自然也是见过纯白雪姬的画像的，雪零现在就在十几步外，他自然轻易便认出了前面的女人就是传说中的那位“纯白雪姬”。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的气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反而有些萎靡。
见鹰尧开了头，司莹城主也冷冷地跟着道：“碎飞影，司莹•依莲卫饵，见过雪姬大人。”
雪零迟疑了一下，冲二人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不是她故作高冷，只是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些忘了这种时候该怎么跟人打招呼……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今夜过后，以她那种“黯淡的因果”，别人本就很难再想起她。
没再管二人，雪零朝最后面的天澜招了招手，“天澜，过来，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天澜始终和人群保持着一个警惕的距离，听到雪零的招呼愣了一下，埋下了头，却没有动。
不等雪零再次呼唤，重新抬起头的他眼睛里已经有泪水在打转，被旁边不远处的焰苗火光映出一片散碎的星。
“不行，我还没有找到恩公哥哥，我得先去找他……”
说着再也不管众人，身上燃起熊熊的大火，在火光中重新化作了七彩的凤鸟，振翅冲天。
雪零急忙大喊：“天澜，我知道你的恩公哥哥在哪儿，我找你就是为了和你一起把默灵找回来！”
本来要冲向天空的凤鸟猛地一个折身，带着一阵强烈的风压俯冲下，然后伸足敛翅，落到了雪零身边。
清亮的唳鸣急促地响起，带着焦急的情绪，一瞬间硕大的凤首几乎要贴到雪零脸上，带来了一阵火雨肆虐后灼热的空气，将雪零鬓间的银发都吹得飘起。
“别急！接下来带着我一起去城市中央的天空，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我们一定就能重新找回默灵！”
说完雪零也没管天澜有没有听懂，转头又朝着不远处欲言又止的嘉斯德斯道：“之后我会和你解释的。如果顺利的话，今夜所有的一切都将变成一场盛大的梦境！”
七彩的凤鸟载着雪零冲天而起，嘉斯德斯脸色变换不定，直到旁边的鹰尧城主走近过来，言语中半是询问半是质疑，隐隐有讨要一个说法的意思，嘉斯德斯的脸色才重新变得坚定。
“纯白雪姬不会无的放矢，她一定是调查到了什么，要借天澜的力量破局。正好她也是去城市中央，我们跟上去看看！”
黑暗的天空下，高速飞行所迎面撞上的猎猎风中，雪零趁着短暂的赶路时间尽可能快地向天澜解释整件事情。
陷入梦境里的默灵，以及被拉进了他的梦境里的这一整座城市……
天澜的速度很快，来到城市中央后才减缓了速度在天空中盘旋，认真听着雪零述说的他甚至都觉得有些荒诞的事情，不自觉越飞越高，时不时发出一声唳鸣。
将一整座城市拉入自己的梦境里，恩公哥哥原来这么厉害的吗？不过这种厉害的事情是恩公哥哥无意间做出来的，会对他造成极大的灵魂负荷，如果不快点想办法将他唤醒，他甚至有可能死亡！
太可怕了，绝对不要！
振翅的凤鸟连声唳鸣，嘹亮的声音极具穿透力。
雪零听不懂天澜这个状态下的“鸟语”，但猜也能猜到他现在想表达的心情。便把握着时机差不多了，接着道：“天澜，我知道你心里还有疑惑，比如默灵明明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但一些事情我不能告诉你，或者应该说不能轻易宣之于口……”
雪零的目光里突然浮现出了一种强烈的忌惮，这种忌惮甚至强烈到近乎于恐惧。她的呼吸都不由急促了几分，片刻后才重新定住了心神，“因为这个世界上，存在着那么一个人，只要是他想要知道的东西，那么即使隔着千万里，也在他的目光中！”
“我不确定他现在有没有把目光投向这里，但我不敢赌！”
“默灵的身份牵扯太大，光是宣之于口，都有可能让未来走向极度不好的结局！”
“而且更重要的是，关于默灵真正的身份，尤其不能让默灵自己知道！而我们现在几乎可以认为是在他的‘梦’里，我现在所说的话极有可能会被他本能地记住，这个时候说出他的身份绝对糟糕透顶！因为早在纺锤镇的时候，我就有想过直接告诉默灵他到底是谁……但是，我那天晚上才刚刚向他透露了一点点信息，就差点导致他直接死去！”
“那个时候，哪怕我拼命呼唤让他想不明白就不要想，打乱了他回忆的灵感，总算是让他脱离了一次死亡的危机，但每每回忆这件事情都让我后怕不已。”
“差一点我就闯大祸了！”
“他的灵魂脆弱不堪。在拥有足够的气量和底蕴前，明悟真正的自己对他来说只有危害而没有任何好处！”
说到这里，雪零见身下的天澜保持着安静，看起来已经明白了一些道理，便不再耽搁，吩咐起了接下来的事情。
“好了，来说说怎么把默灵唤醒吧！”
“他现在的意识是均匀分散在整个城市里的，所以要想唤醒他，便要首先让他的注意力集中于一点。而要做到这件事，我们就得弄出足够大的动静……足以吸引整座城市的目光的、能够瞬间盖过城市其他一切喧嚣的绝对醒目的动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