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1-2
书名:只爱陌生人 作者:海男 本章字数:6212字 发布时间:2024-07-08

迪迪
那不是水均伟吗?他正尾随着那三个轮子,上面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白布。躺着的人已经死了,水均伟正跟随他们而去。我已经有好久没有看见水均伟了,我现在正站在楼下的门诊里,陪同我的母亲来看病,病人很多,我陪同我的母亲坐在椅子上等候,我面对着窗户,看到你的背影时我站了起来。我的母亲拉拉我的手说,你看到什么了,迪迪。我想说,我看到一个人已经死了,他们将把他带到哪里去,我看到我的朋友水均伟跟在后面,那个人是水均伟的什么人?但是我没有发出声音,我从门诊来到了门外,我问站在门外的一位护士,是谁死了。护士看了我一眼,摇摇头走过去了。
水均伟跟在那群人后面,而我则跟在他后面,其中的一人推动着三个轮子的车,一个人躺在上面,车轮摩擦着小径上的水泥地,发出不规则的声响。他们走得那么匆忙,穿过了一条小径又一条小径,我穿着高跟鞋跟在他们身后,就在这时候我突然被路上的一个易拉罐绊倒了,易拉罐发出滚动的声音。所有的人都回过头,但他们又转过身去迅速地走了。
“迪迪。”水均伟来到了我身边扶起了我。
“是谁死了?”
“是一名医生死了。”
“哦,是这医院的医生。”
“他患了血癌……”
“他们要将他拉到哪里去?
“车子在前面等候,他们要将他送到殡仪馆去。”
水均伟跟我说话的时候,那群人已经走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再继续跟随他们而去,他停下来站在一团树丛的阴影下面,他的气色很难看,他的黑皮鞋刚才走路时踩在了小径上的水洼里,鞋尖给打湿了。
“你不跟他们去吗?”我提醒他说。
他抬起头来看着树阴中伸长出去的小径,他摇摇头,我不知道他摇头的含义是什么?是感慨一个人的死亡还是告诉我他不再跟随他们而去。
律师水均伟被改变了许多,他的视线垂直在某处,也许在60米之外的地方停留,那群人正将那名死于血癌的医生送到殡仪馆的路上去。
他显现在脸上的焦虑慢慢地过去之后他问我来医院里干什么,我告诉他我来陪我母亲看病。他抬起头来,在他眼里那种焦虑的东西仍然存在着,我们向着小径走去,我得去陪同我的母亲,我的母亲一定在等候我。当我向他告别时我的目光触到了他眼里的焦虑,律师水均伟,我想问问他最近有没有去看望那头老狮子,但是,我没有问。
我回到门诊,医生正在为我母亲量血压,母亲咬着牙,母亲一生都惧怕来医院治病、但最近母亲变得絮絮叨叨,她是怀疑她是否患了某种绝症。为了解除母亲的忧虑,我将她带到了医院。我抬起头来,水均伟正在从前面走来,母亲叫道:“迪迪,你看窗外干什么?”
水均伟
我现在想起来康温还在水来的病室中,刚才我想将迈克林送到殡仪馆去,在路上碰到了迪迪。迪迪用一种目光看着我,在她看来,我的面庞无疑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害怕碰到迪迪的目光,她太年轻,而且她想做一名作家,她的目光是那样深遂,她想透过我的眼睛看到我的生活中的巨大变化,但是,既然是变化就意味着许多事已经需要重新开始叙述。
现在我没有时间,看上去迪迪也同样没有时间,她是来陪同她母亲看病的。换一个场所吧,刚才迪迪在离开时想问我什么,我知道她想问我有没有去看动物园的那头老狮子。
康温仍然坐在儿子的那间病室里,我得赶快回去。今天我终于将康温带到了水来的现实环境中,这需要一种勇气,在与崔玲未解除婚姻关系之前,我一直没有另一个人与我承担着水来的现实生活,自从与崔玲解除契约的那一时刻,我最害怕单独一个人来看候儿子。今天在芳沙的墓地上相遇了康温,我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寻找另一个人来站在我身边,站在儿子身旁,在未与康温在芳沙的墓上相遇之前,我一直想不出来这个人应该会是谁。
康温来到了墓地,她像一团雾又像一团云,甚至当我紧拥她时她仍然是那团雾,那团云。所以,一种十分尴尬的东西使我面对着康温时有一种想把她拉到我身边的感觉。
我把她带到了医院,因为在这座城市有许多地方此时此刻都变得毫无意义,去酒吧,去商店,比如说去动物园看那头老狮子,但是我永远也不会将康温带到动物园去看那头老狮子。这就是区别,我可以将迪迪带到动物园去看老狮子,因为迪迪可以站在铁栏之外看到那头老狮子疲倦的目光,她可以跟那头动物园的老狮子建立一种自然的默契,然而,康温却做不到,这是一种感觉。
我推开了儿子的病室,康温已经走了。桌上有一张纸,这是康温第一次给我留下语言:“均伟,我走了,我知道你到哪里去了。我很同情你的儿子,你走后他一动不动地躺着,阳光照在他脸上。我希望今后有机会再来看候你的儿子。”
我看着那张留言,我不希望她走得这么快,我希望她等到我回来时再离开。这样我的自尊心会得到平衡,至少,我可以看着她离开,但她已经走了。
儿子躺在床上,他是我生活的一部分,可现在有一个事实就在眼前,迈克林死了。我坐在儿子身边想着这件事,崔玲进来了,她是昨天上午与我办理了离婚手续的,一切都是那么简单,比想象中的要更加简单得多。原来我并没有下定决心与崔玲离婚,因为突然转变的生活对于我来说就像是沿着某一个十字路口走下去,我已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我确实无法选择离婚。但在崔玲那里,一切都是简单的,从她与那个男人在一起时就已经将我们婚姻的契约看得无足轻重,这有什么不好呢,愚鑫的人生,许许多多愚毒的事情都会发生。当然,我不是说崔玲是愚毒的,她一点也不愚囊,愚藏的是我自己。当我告诉崔玲我已经同意离婚时,我看到她眼里闪动着激动的泪花,就在那时,我感觉到我是多么的愚蠢,我确实是一个愚藏至极的男人。所以我告诉崔玲,如果你方便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办理离婚手续。
“哦,现在,你是说现在?”崔玲的眼里又一次充满了感激的泪花。就在那一时刻我知道了崔玲已经不再需要我,我们之间的婚姻关系已经彻底瓦解。
瓦解的含义就是指我们从前建立的对于婚姻的那种信仰已经破灭了,我看着崔玲面颊上那种激动和感激的泪花,我们的旁边,是一座正在拆迁的旧房子,工人们正用推土机推动着早已期塌的墙桓,这就是瓦解,瓦解的含义就是那座房子已经不存在。我抬起头来,我说走吧,我们去办理离婚手续。
这是秋天的一个平静的上午,当我们走过那片滚动着推土机声音的废罐时,在城区的公园中飘来的风和湖水的潮湿使我的心灵接受着两个字:瓦解。接下来,我同我的妻子崔玲走进了街道办事处,在道路的远处,是康温从前的舞台,康温曾在此刻我可以看到的那座大礼堂中的舞台上成为万人欢呼之中的名模。想到康温,我顿时体会到一种慰藉,我尝到了离婚时的某种酸涩的味道,但同时我也感受到了自由。
“迈克林死了。”我告诉崔玲。
她显然不知道这件事,她刚从外面来到医院,我感觉到她去见那个男人了。她要去与他分享离婚的喜悦,是的,她是为他而离婚的,所以今天上午她去他那里去了。
“迈克林这么快就死了。”崔玲的呼吸有些急促。
“我想,我想为水来重新找一名医生。”
“治愈这种病非常艰难。”
“但是,迈克林曾说有希望。”
“但是,迈克林已经死了。”
“我想我会找到另一个研究血液的医生。”说完这句话我就离开了病室。但是这句话并没有给我带来希望,迈克林医生死亡的局面使我极其沮丧,但要找到一名替代迈克林的医生——我不知道有没有希望。我来到门外,在报摊买了几份报纸带回去。今天晚上我还得到律师事务所去睡觉,从前的房子已经在离婚协议书上给了崔玲,我得尽快重新租一套住宅或者买一套合适的房子。
崔玲
水均伟刚才告诉我——迈克林死了。这是一个非常坏的消息。非常坏,它推翻了我所有的希望,迈克林死了,我知道治愈儿子水来的病面临着种种困难,但迈克林是一个天才,我是说迈克林是一个研究血液的天才。他曾经在大学时代的一篇关于血液研究的论文中阐述了血液是人体的河流,在血液里反映了人体的清晰度或混浊,找到血液的畅流速度就能为人类疾病的研究打开一道门。所以,血液就是人的河流,一旦这河流终止流涌,那么人就会死亡。我一直期冀着迈克林能够在我儿子的河流中看见他研究的谜诀,因为只有那道谜诀可以使我儿子的体内流动着殷红的血液。
我坐在儿子身边,他不知道世界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于他来说,世界已经停滞在某个瞬间:车祸。所以,他不知道他的医生迈克林已经死了,更不知道他的父亲和母亲已经离婚了。我与水均伟的离婚是一种新生活的开始。自从他搬到书房中睡觉的那一时刻,就意味着今天会到来。就是说,他已经有好久没有与我睡觉了。水均伟的生活就像一个谜,他一会儿与电影演员芳沙在一起,并为芳沙在临死前打赢了那场官司,芳沙死后他又与名模康温来往。这就是我要与罗门在一起的原因。我没有想到罗门给我带来了爱,那是与水均伟结婚以后水均伟从未给我带来的一种爱。所以,当水均伟告诉我他已经决定跟我离婚时我非常感谢他。
今天上午我与水均伟解除了婚姻关系。
他同意我的要求把儿子给了我。但一切都是意想不到的。迈克林死了,瞧,这就是我的儿子,他躺在病床上,可怜的儿子,我最后的希望已经破灭了。我是医生,我知道迈克林之死意味着治愈我儿子的希望已经破灭了。
我将手放在儿子的手上,我想起来,当他刚开始走路时,他跃跃欲试地想从一个台阶上走下来,但他的目光恳求地看着我,那目光似乎在说:“妈妈,你可以拉住我的手吗?”我将手伸给儿子,他的信心上升了。我扶着他第一次从台阶上走下来。
现在,让我想一想,我将把儿子带到什么地方去,迈克林死了,让儿子躺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已经看到了儿子只能躺在家中,由我照顾他时的情景。
水均伟
报纸上的消息告诉我康温明天就要结婚,但是这消息却有一种迷醉剂的作用,它会使你想到由一顶变魔法的帽子中传来的关于沙子的声音,沙子变幻出令我们意想不到的东西,我们可以躺在有沙子的声音中安然地睡去,我现在就是这样,一点也不惊讶我所喜欢的一个女人明天将结婚的消息,因为现在我正躺在沙子中央,我只是一具疲倦的人体,沙子发出的声响让我进入睡梦。我梦到与康温在一起的好几种情景。
第一,我看到沙子正在包围康温的脚。她坐在一把椅子上。我们正在沙滩上看着落日,我坐在下面,而康温坐在那把惟一的椅子上。她赤裸的脚平直地面对着沙滩,我看着她的脚慢慢地被沙子包围。这时候,她弯下腰将手臂放在我头上,她用手臂抱住了我的头。起风了,我感觉到她正在哭泣。
第二,康温正被另一个高大的男人带往另一个地方去。我追上去对她说:“你不能跟他走,你真的不能跟他走,康温。”“为什么?”她用一双傲慢的眼睛看着我说,“水均伟,如果你讲清楚我为什么不能跟他走,那么我就决不跟他走。”我的舌头被一把巨大的钳子控制着,我发现是那把钳子阻止着我说话时的声音,等我终于摆脱那把钳子时,康温已经被那个男人带走了。
第三,康温正在穿婚纱,几个伴娘坐在屋子里看着康温。我不理解康温为什么要穿婚纱,我站在她身后轻声说:“我可以带你到动物园去看那头老狮子,但必须有一个条件。”“什么条件?”“你必须脱下你身上的婚纱。”康温用一双异样的眼睛不解地看着我说:“我可以这样做,但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带我到动物园去看那头老狮子?”我大声说:“你总要问为什么!”康温说:“你不想告诉我,那么我要走了。”于是我就看见康温消失了。
她为什么消失,因为她要结婚了。我睡了一觉醒来,今天是康温结婚的日子。在梦境中看到的一切已经使我意识到康温就要走了,昨天是我离婚的日子,而今天是康温结婚的日子。奇怪的是康温并没有邀请我参加她的婚礼,昨天我们在一起她也没有说。在某些时候,我无法决定应该去还是不去。但我还是决定去参加康温的婚礼。
早晨的阳光使办公室的桌面上闪现出一层灰尘,我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在办公室工作了。男人的生命在很大程度上应该体现在工作中,只有工作可以创造一个男人的有限价值。从十年前我做一名律师的那天开始,我就喜欢我的办公室、审判大厅、起诉人、上诉人、审判长,在一个存在垃圾的世界里,我希望我是那个让人们区分真理和垃圾的人。
有人敲门,那双手似乎很微弱,这是七点多钟,有谁在这时敲门呢?我打开门,是康温,她站在门口微微一笑:“没有想到是我吧!”
我想告诉她昨天晚上她在我梦中出现的种种情景,但是我没有说。
我很奇怪她今天早晨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办公室,她走进办公室,阳光正照在写字台上,她一定看到了桌面上的那些灰尘,是的,她正盯着那些灰尘在发愣,她转过身对我说:“我来找你奇怪吗?”
奇怪,是有些奇怪,我已经看到了刊登她结婚消息的那张报纸,所以,她应该知道我已经知道今天是她结婚的日子。但她脸上的那种呈现出来的微笑突然消失了。
“我准备今天上午去参加你的婚礼。”
她没有说话,仍然盯着那些灰尘,仿佛写字台上的一层灰尘挡住了她的视线,因为我体会过当你的双眼在灰尘中时你无法穿越时间的秩序,灰尘会让一个人心烦意乱。
“康温,对不起,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办公了,所以写字台上的灰尘让你不愉快。告诉我吧,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她仍然没有说话,我从她身后绕到写字台前面,这样我就可以看清她的面庞。她的脸变化得很快,进屋时那个微笑的康温现在已经消失了,她的面颊有几滴泪水。我走到她身边碰了碰她的肩膀:“康温,你好像有什么事?”
我扶着她慢慢坐下来。康温向我讲述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昨天晚上康温正在试穿未婚夫陈答送给她的法国婚纱,陈答给她打来了电话,陈答告诉康温从今天晚上开始他就要消失一段时间,也许是一年,也许是更长的时间,因为他无法知道自己的命运。康温问他为什么?陈答说在电话里面无法说清楚。陈答告诉康温,他会给她来电话。
康温告诉我,陈答一定是碰到了什么重大的事情。昨天晚上我来到陈答的公司,一群人将我围起来,他们问我陈答到哪里去了。他们说陈答杀死了他的秘书顾菲。几位警察知道我是陈答的未婚妻后走过来问我有没有见到陈答。我说不知道,一个职员说:“顾菲原来是陈答的情人,也许是陈答为了封住顾菲的嘴杀死了她。”我的头当时变得晕眩起来,在这几个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离开了陈答的公司又回到了陈答住的地方,几个警察看见我后围上来,其中一个警察说:“你如果知道陈答的行踪赶快报告。”我扭身就走,昨天晚上我度过了一个不平静的夜晚。我现在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用不了多长时间整座城市都会知道我的未婚夫是一个杀人犯。不,我们实际上已经领了结婚证书,从本质上讲我已经是陈答的妻子了。
陈答是杀人犯,在某些时候对一种问题的质问是不可知的。因为陈答已经消失了,他为什么消失,难道是因为他杀死了秘书?尽管如此,我还是安慰康温,事情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样可怕,也许他逃走是因为别的原因。
陈答消失了,康温的婚礼也就取消了。
那天上午我陪同康温到预订好的饭店门口的金属留言板上写上了几句话,告诉那些前来参加婚礼的人们,康温与陈答的婚礼取消,请前来参加婚礼的亲属和朋友谅解。
康温的精神崩溃了。她不愿意回家去,她让我带她到一个地方去,一个能忘记恐饰的地方去。想来想去,我想到了动物园,我对康温说我想带你到动物园去看老狮子去。康温问我为什么要带她到动物园去看那头老狮子?我想起了昨天晚上的梦境,所以,我决定还是不带康温到动物园去看那头老狮子。我带着康温来到一座隐蔽的酒吧。我并没有让康温谈论陈答,但是她坐在酒吧里,却回忆了她与陈答在一起的许多情景。看得出来,她嫁给陈答是经过一番严肃的考虑之后才决定的事情,她说她没有想到,我不明白的是,康温是没有想到陈答是一个杀人犯,还是没有想到陈答会消失?我问康温今后怎么办?康温说如果陈答真的是杀人犯,那她就跟陈答解除婚姻,如果陈答不是杀人犯,那她就等待陈答归来。我想捉住她的手,那双放在酒吧桌上的手,那么纤长,然而,当我抬起头来她的那双眼睛并没有停留在我身上,她的目光是那么漂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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