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安千阳躺在藤椅上晒太阳,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然则内心却翻江倒海的想一件事。
若把白泽的消息传信皿幽都,就能换来一大笔钱,祁老爹也不用挨家挨户贱卖施印的手艺,她身子不好生了病,也不必苦求大夫寻遍药郎。
可想想这些天的相处,况且他还救了自己,这样做实在有点对不住......
正左右为难之际,只听“啪”的一声,一摞书重重地落在手边的桌几上,祁老爹竟把所有的诀文秘本都给搬了出来,起码有个十来本。
这下糟了,得赶紧开溜,什么钱不钱的都没有练功背诀文可怕。
“丫头你去哪儿,快回来。”
就知道会这样,被看得透透的,只好灰不溜秋地坐下。
“来看看,所有的决文都在这儿了,”祁老爹拍拍书,拿出其中两本,“大多数都是你会的,还有这两本是高阶诀文,你才通读过几次。”
接过秘本,心情跌落到谷底。
“先把诀文背熟,明日就开始教你更厉害的结印术,”看她满脸的不情愿,还是多说几句,“最近发生的事不得不提高警惕,我在,还能护住你,若我不在身边,你又没点保命的本事.....”
真是个啰嗦又爱哭的老头,晃眼瞧见老爹头上几根若有若无的白发,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袭来,“好啦好啦,我一定好好学,今晚熬夜也背熟它!”
“好!”听到这话,祁远肆一展笑颜摸摸她的头,“那丫头可要好生记熟了。”
不知怎的,总有种上当的感觉。
白泽回来的时候,安千阳东倒西歪地趴在桌上,嘴里还在断断续续地诵读。
她被拗口的诀文折磨得快疯掉,读了好多遍还是只有点印象,口干舌燥。
试着默读,更记不住,背上句想不出下句,隔半天挤出后半句,又不是漏字就是记岔,就没完整背过,痛不欲生。
此时见有人来立马抛开诀文,“你回来啦,小白呢?”
夕阳已过西山,视线有些模糊不清,揉眼一看,小白竟被白泽抱在怀里。
刺客密探又怎样,还不是逃不过毛球球的魔掌!等他走近,好好嘲弄一番,铁定脸红!
哪知兴冲冲地站起来,却看到小白虚弱无力地躺在怀中,见到她还勉强“嗷呜”一声,左后腿裹着纱布。
下午在玉山镇上,白泽带着它准备打探消息,此地还属于定天陵的范围,不便潜入密探情报网,就去了鱼龙混杂的地下坊市,这里一般是各种江湖流言的消息站。
听几位流浪剑客细细聊来,才发现真经已经变成了天书,此事比预想中传得更快,甚至太过快了点,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坊市里人流涌动嘈杂,刚来没多久,小白忽然竖毛怒视前方龇牙咧嘴。
它对杀气异常的敏感,抬头眨眼间拔腿就飞奔出去,等找到时它已经是一瘸一拐的了。
“完全没看清是谁吗?”
“没有,不过看伤口像是被毒药所伤。”
两人皆是愁眉不语,隐隐感觉到一股不可预知的力量正在向他们靠近。
安千阳抚摸了好一会儿小白,才把它放到里屋的蒲团上。
出门后,白泽拿出一把刚买的匕首,到井边打上水磨石开刃。
看到这刀的样子,不禁让人想起那把承影,“这把新刀叫什么?”
“含光。”话毕没在说什么,专心地开始磨刀。
这把含光刀原本就是他的,跟承影是一对。
有次执行完任务就没见着,还特意回去找了好半天,没想到竟出现在这里的兵器店,虽被重新铸造打磨过,但能够失而复得已经很幸运,现在只想把它磨得锋利锃亮。
见他一副认真不理旁人的样子,还是回屋取灯烛来继续啃诀文。
虽说太阳才刚刚下山,但过不了一会儿,她恐怕都找不到烛灯在哪,她这双眼早年就患上了夜盲症。
来回又读了几遍再背,中途第无数次卡壳,“天地玄宗,万气本根,纬侯之部,呃,纬侯之部......”
怎么就想不出下一句呢!
恍然走神间,望见白泽那有条不紊专心磨刀的侧影,竟然生出一种踏实感。
要不,还是不要卖他的消息吧,也不知寻他的那人是不是真的担心他,万一是来杀他的......
许是这回停顿的时间有点久,白泽头也不抬地淡淡念出下一句:“钤诀之符。”
“啊?”被提醒才回神的安千阳赶紧应声,“哦对,就是钤诀之符!”
总感觉哪里不对,先背完再说,“天地玄宗,万气本根,纬侯之部,钤诀之符,呃......”
“唉,”白泽轻叹一声,随后流畅地诵出,“钤诀之符,兵随印转,将逐令行。”
这下安千阳知道哪里不对劲了,放下手中的书,快步走到他面前,“看把你行的!我背书还是你背书,这么有本事,上一节背的什么?”
双手环抱胸前,居高临下,看他能有多能耐。
只见白泽嘴角微挑,不紧不慢,缓缓说出一串诀文。
看他胸有成竹,只好气急败坏地走回去翻看,“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居然一字不差。
难以置信,还没等安千阳开口再问,对面又道:“此为九字真言诀,前一个是灵官诀,再之前是北斗诀。”
天,这记性也太好了吧!简直让人无地自容。
“你读了不下十遍。”白泽起身收好磨石,走到灯下确保刀锋刃利,完全无视一旁咬牙切齿又微微泛红的赧颜。
安千阳冷哼一声,把蜡灯挪开,若无其事地继续背书。
白泽默然浅笑,收好匕首,也不恼,抱来蒲团上休息的小白,一起坐在她身旁。
“不对,反了,是‘纬侯之部,钤诀之符’,不是‘钤诀之符,纬侯之部’。”
“怎么又错,我还不信了,再来!”
“灵官诀。”
“咦,你怎么不抽刚刚的钤符诀!”
到家时祁老爹看到眼前这一幕,饶有兴趣地捋着胡须,不由心生感慨:“女娃大了终是会留不住啊。”
上午交代千阳背诀文,就赶着下山做法施印直到现在才回来,真真是早出晚归赚来的辛苦钱养出的闺女。
越看眼神却越发犀利,“这小子要是敢跟他爹一个样,我立马打折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