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一下子让谭青杨和申老镖头想起了不久前的他两人的相似情景,不禁感慨万千!
几人进到客堂里,郑家已经下人无几了,还是刚才那个门子,过来给客人沏上了茶。
谭青杨说:“郑老镖头,还是在下来介绍吧——
“这位少年将军,就是我们陕北义军王家军第八营的主将,另号八大王,张献忠是也!
“这一位,姓申,十几二十天前,还与郑老镖头是同行呢,人称申老镖头。
“在下贱名谭青杨,虽不是开镖行的,而是开武馆的,但在下和申老镖头,曾经的遭遇,与镇远镖行和晋南镖行,简直如出一辙!
“所以,我们三兄弟,还没到河津,就得知了你们两家的遭遇,目前手上稍一有空,我们就特意来看望你们呢!”
张献忠紧接着说:“还劳烦郑老镖头去把王老镖头也请过来,我们好一起商谈!”
“好说好说,应该应该,何谈劳烦呢?在下这就去请王老镖头。三位恩公,且请吃着茶,我们很快就能回来了!”
郑渊说过,就快步走了。
客堂里只剩下三个人时,张献忠说:“可惜呀,要是这两个老英雄再年轻十来岁多好?小弟真不忍心把年近七旬的老人请出山去奔波劳碌呢!”
申老镖头说:“是啊,愚兄也有同感!要不,志同道合的侠士,在一起走南闯北,真乃人生快事啊!”
谭青杨也说:“是啊,要是在今后的征战中,能多结识和邀约些志同道合的英雄大侠一道,共谋大业,那就更好了!”
几人拉着闲话,郑渊就同王晋南一道来了。
情景竟然惊人相似——
王晋南也像当时的申老镖头一样,一过来就单膝跪下行大礼:“三位恩公到访,真是篷荜生辉啊!”
张献忠、谭青杨和申老镖头三人都赶紧过来搀扶:“使不得,使不得!王老镖头,快快请起!”
四人坐定后,门子又过来添上茶盏。
张献忠说:“两位老镖头,在下还有些重要军务要赶着处理,此刻就长话短说了。
“是这样,我们还在途中,就听说了河津的状况和你二位的遭遇。
“现在,我们已经把河津的恶人魔鬼全都斩尽杀绝了,只拜托你们二位两件事——
“一件事是,我们过几天就要开拔了,希望你们尽量把河津被诛杀了贪官富恶的消息严守得久一些,你们河津百姓才好多过一些没有官府的日子。
“二件事是,商家要经营,百姓要过日子,必然有货物要流通,还是拜托你们二位,把镇远镖行和晋南镖行的镖旗给重新扛起来,怎么样?”
郑渊和王晋南面面相觑,面露难色,似乎有话不好说出口。
张献忠反应最快,立即看出了他两人的隐衷,说:“周转资金的事,你们二位莫虑。
“现在,我们把你二位曾经被黑了的钱,给拿了些回来,给你们一家资助一百两周转资金重振镖行,够了吗?”
谭青杨和申老镖头就把包袱分别递给了郑渊和王晋南。
郑渊和王晋南一看,简直惊得说不圆环话了:“够了够了,充裕得很呢!这叫、叫我们如何来感谢你们啊?真是天上派来的大恩公啊!”
谭青杨和申老镖头都劝慰道:“不必说客套话,你二位只消按照八大王的要求,把镖行开兴旺!
“要是日后再到河津,我们能看到你们两家镖行红红火火的,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感谢了!”
郑渊和王晋南似乎突然想起一件事,急说:“我们实在无以为谢,还请三位大恩公,在蔽舍吃杯薄酒!”
张献忠说:“我们也想吃二位老英雄的酒呀,只不过今天中午实在有所不便。
“这样,反正我们还要在河津住几天,忙过了这两天,我们三兄弟择时来讨酒吃,好吗?”
“那就请大恩公过两天务必安排个时间,我们翘首以盼!”
告了别,张献忠、谭青杨和申老镖头就径直回军营处理事情去了。
张献忠、谭青杨和申老镖头三人,忙着回军营去干啥呢?
原来,这次的河津戍军千户所,除了指挥使黎元麟本人、他的心腹亲信和他的家人,共计三十多人被杀了以外,包括副指挥使在内,千余戍军全都主动投诚了!
他们是要回去商量这次新增加这一个整千户所戍军的编制问题。
就连从柏山寺一路过来,都新收了差不多二百新兵。
估计这河津地面,大军在这里驻扎几天,没准还能招上三二百人。
所以,上午必须敲定新兵的编制,落实了,好在中午酒宴上对新兵敬上一碗欢迎酒。
张献忠心里曾经想过,在延安时,王将军就说过了,以后第八营的新增军马,都归建给第八营,由第八营自行编制。
所以,张献忠就想把这一千多人再编成两个大队。
但转而一想,现在的王家军当中,自己的第八营,要是算上这次的一千余人,总人数就已经过万了,作战部队都有九千余人了,是其他好些营的三倍呢!
延安整编后,其他营中,那些还算比较大一些的,也不足我第八营的一半。
第八营都已经有二十四个大队,我要再编成二十六个大队了,就比别的有些营只有十个八个大队,多得太多了,会不会太过招眼了呢?
张献忠对谭青杨和申老镖头的内心感情,绝对可以用肝胆相照来描述。
但心机素来就很深的张献忠,有的事他要先征求谭青杨和申老镖头的意见,有的事要放手让谭青杨和申老镖头去做,但有的事情还是要自己先拿定了主意。
最多想定了后,再看看谭青杨和申老镖头的反应。
就是说,张献忠在玩敌手时,吊儿郎当,就是在干正事、开会说话时,有时也还会显得口无遮拦,出言粗鄙。
可在对待严肃、重大的问题时,却是极有主张。
张献忠的骨子里,是绝不甘于居人之下的。
他虽然打心底敬服王嘉胤和王自用两位头领,但并不甘于这一生都在这两位头领的手下干事。
他要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壮大自己的势力,但又要表现得毫无野心,做了想做的事,还要别人看不出来。
现在还要随时防着李自成对他造成不利呢!
所以,在刚壮大起来的起义军还抱团很紧、大家都还没有相互猜忌的时候,张献忠就开始处处小心了!
这些,与张献忠的外在表现,一点儿都不合拍。
但是,正是这种表里并不如一,而是内外有别的人,往往才是成就大业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