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乙魅味紧紧包围着梅拉,肉体的疼痛来源于梅拉听到器械声碰撞的那一时刻,在那一时刻里,梅拉紧闭着双眼,在这样的时刻人们闭上双眼最主要的是为了拒绝面前的这个世界,梅拉几乎想把眼睛闭得紧一些,再紧一些,在这个世界里,在看不见医生的白大袖和她们手中的金属器械的世界里,梅拉却感到肉体的疼痛更强烈的来源于她的子宫。由于她感受到的疼痛几乎是剥夺她自己肉体的疼痛,因而她也会想到那个三个多月的胎儿,那个无辜的孩子——此时此刻正像一只幼虫从裹住他的蚕黄中化为粉末。梅拉想大声地喊叫,但她紧咬着嘴唇,她尝到了嘴唇上血的咸味,她把自己的嘴唇已经咬破了。而金属的器械声仍然在互相碰撞,是一种响亮的,要证明她已经将那个子宫里的孩子彻底抛弃的残酷的碰撞声。半个多小时的疼痛正在慢慢地减弱,梅拉觉得自己已经剩下了自己,再没有一个孩子在子宫里陪伴着她。她只用一天时间就清醒地选择了那个女主角,当吴桃扶着她走出妇产科的手术室时,她回过头来又看了一眼手术室那扇白色的大门,她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曾在那道大门里的血腥味中,她的身体曾在粉红色、白色、黑色、灰色中滚动,如今,她的身体正在致命地抓住某种东西,梅拉觉得那种东西是一种游戏,她将用自己的身体去扮演那个女主角,扮演那名游戏者。她似乎听见她所喜欢的那个诗人正在说话,正在看见她所看见的一切游戏,因而那个诗人说话了:
剧烈的游戏后面,有人正在
不慌不忙地穿过院子,穿过电铃当当啊
有人正在附耳听命:转过身来
耐心地听那些絮絮不休的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