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剧情需要,康温要依依在林方堂的怀抱,梅拉感到喉咙里就像一些柔软的羽毛在移动,她明白昨天晚上躺在床上时,自己一直沉浸在那个南方女诗人的《鸟语》里,所以,那些诗中拂动的片片羽毛使她犹豫,在经过了昨天的一种挣扎以后,梅拉觉得她现在看林东,再也不像过去一样隔着一层透明的绿色玻璃在看他。今天早晨她与林东的目光相遇时,她感受到了林东的目光与她在隔着一层薄膜,那位南方女诗人说得多好啊:“现在在这里:怀着拘谨的热情/我的身体被裹起来,被紧裹在一片羽毛里/难以约束的鸟语声遗弃了一座山谷的声音/正如我们在冒险,听到了别人的召唤。”
现在,剧情在召唤着梅拉,也在召唤着康温,她要很依到林方堂的怀里去。剧情的发展就像生活中人们讲述的故事一样,它有背景和时间,它有着天气情况和某种延续下去的东西,他们已经来到了小旅馆里,门已经关上,这是发生在旅馆里的情节,导演对梅拉和林东说:“我希望你们把康温假依在林方堂怀中的这一幕演得细腻些。”梅拉看着导演,她对自己说:只要导演一说开始,那么她就会走向林方堂康温在那一时刻需要的是林方堂的胸腔,那是一小块栖息地,她已经戴上了林方堂送给她的戒指,她有一种宿命的感受,林方堂就是她的归宿地,所以,她神经质地,带着感恩的情感来到林方堂面前,只要导演宣布开始的时候她就会投入到林方堂的怀里去。
梅拉说我是在演戏,我仅只是一个演员,她的目光透过导演的目光看到了康温,这是一个怯懦而需要关怀的女人,而林方堂就是这样的男人,梅拉对自己说:我是在演戏,尽管这两天发生了一些事情,但不能影响我演戏,现在在我眼里,林东再也不是林东,这里没有林东的存在,只有林方堂的存在,只有那个身穿长衫的林方堂的身影,所以,我要带着康温的那颗受惊和需要温暖的心扑到林方堂的怀里去。
然而,当梅拉抬起头来与林东的目光相遇时,她又在问自己:他难道能够那么轻易地就把溶洞里的故事忘记了吗?导演说:开始。
梅拉的眼里闪烁着激动的泪花,灯光师的光线恰到好处地将梅拉潮湿的泪花映现出来,就在这时,就在康温来到林方堂面前,就在她抬起头来想扑进林方堂怀抱的时候,紧掩的门突然被打开了,梅拉惊愕地看着站在门口的那个女人——她就是怜着箱子投奔林东的那个女人,她就是让梅拉听到洗澡水的声音的那个女人,她就是林东的妻子。她惊愣地走到他们面前,她摇摇头对林东说:“你不能跟她在一起,你真的不能跟她在一起,林东,你不能抛弃我,你不能再去爱另外的女人……”她摇着林东的双肩,声音颜抖着,林东的面庞变得一片苍白,他抬起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轻声说:“云慧,你弄错了,我们是在演戏,我们是在演电影,哦你在发烧,云慧,你在发烧……”林东的双手似乎已经感受到这个叫云慧的女人身上的温度,他对导演说:“对不起,云慧在发高烧,所以她变得神智有些混乱,对不起,我得陪她到医院去。”
这个叫云慧的女人的突然降临使上午的剧情不但没有开始,更无法延续下去。导演困惑地站在小旅店那道窗口,他的困惑也是梅拉的困惑,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梅拉知道林东的离去意味着一切都在停止,一切都得停止。而那个叫云慧的女人她是那么神经质地飘然而来,林东解释说她在发高烧,所以才变得神智不清,而在梅拉看来,那个女人有一种医病,也许是像三十年代康温那样的疾病,充满意想和恐
梅拉没有替代康温偎依到林方堂的怀里去,这场戏没有开始。正当摄制组的人员准备离散时,林东竟然回来了,他穿着那件旧时代的长衫将云慧送到了水城的医院,他喘着热气,对导演说:“开始吧,导演。”
梅拉替代康温扑进林方堂的怀里时,她感觉到林方堂的心脏跳得很快,也许他跑得太快了,他要从水城的医院一路小跑着赶来演戏,也许他确实已经进入林方堂的角色,当他喜欢的女人康温扑进他怀里时,他的心跳就像三十年代的林方堂的心跳一样让他慢慢感到一种幸福的力竭。他抬起一只手来抚摸着康温的面庞,康温的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使康温无法领受林方堂的眼里的那种爱慕。
剧情演到这里以后在水城的故事已经结束,梅拉在导演宣布停止时就拉开门匆匆地下了小旅馆的楼梯,她觉得在自己替代康温用泪水模糊了双眼的时候,一切都被改变了,梅拉感到自己就是康温,就是被泪水弥漫着双眼无法领受林方堂眼里的那种爱慕的康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