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拉回到招待所的客房不久,米小波就来了,她说着于林东和那个女人的婚礼。梅拉蹬去鞋子躺在床上,像前面说的一样,梅拉没有喝酒,却像喝醉酒一样沉醉,她在醉意中留心听着米小波对她说的话。米小波说剧组的人都对林东突如其来的婚礼感到无法适从,但林东真的跟那个女人举行了简单的婚礼,导演朱艺被拉去作为证婚人。米小波说,她一点也想不通林东会与那个女人结婚,她虽然漂亮,但目光呆滞,皮肤没有一点血色,就像雪一样白。
米小波坐在床头看着梅拉说:“梅拉,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不管你与林东到底是什么关系,我都知道你的心里并不怎么好受,所以,只有你一个人没有参加林东的婚礼……我今天看林东的神态也很奇怪的,他一直站在那个女人身边,那种快乐似乎是林东故意制造的。”
米小波说:“林东说,明天他照常进行工作,所以,梅拉,你得打起精神来,梅拉,明天你可是剧情中的康温,可不是现在的梅拉。”
米小波说:“你今天到哪里去了,梅拉?”
梅拉没有疏声,一天总算已经结束了,像今天这样的一天过起来似乎是最漫长的,梅拉现在倒在床上后再也没有任何一句语言。
米小波说:“你睡吧,梅拉。”
梅拉听到米小波把她的门关上了,她翻过身来,将目光对视着窗户,她同外面的世界似乎只是隔着一层薄膜。她上双眼,对自己说:睡吧,睡吧!你就这样睡觉吧。
梅拉有时喜欢读诗歌,她隐隐约约记得在一首《鸟语》的诗里,诗人写道:
我睡在这屋里,拱起的形状
在翻腾——在那些羽毛里
粉红色、白色、黑色、灰色
哪一种颜色飘过来,再配上一种手势捧住它
梅拉很羡慕那个女诗人,她说出的语言不是米小波告诉她的语言,也不是导演和林东的语言,更不是剧本中的语言,那个女诗人有一头茂密的长发,她总是在房间里写出这样的诗句:
如果需要选择的话,她选择活着
睁开眼睛,太明亮了,光线照着我赤裸的脚
闭上双眼,我知道第二天
我仍然会选择活着。冬天已经到,把我的鸟
一只唯一的鸟带到有马铃薯发芽的泥坯中
为此对两个人都会有更大的恐怖到来
我的肉体已不再是少女时期的肉体
我已不再是十八岁,我要让你接受我的年龄
经过我的血管中的某些部分,经过我的私人生活
微风正吹进我的袖角,微风吹过了窗扉
而我的生活正在开始,我的私人生活
正像一些羽毛的散落,正像一些羽毛的收拢
羽毛中的错误关系使我的内心犹豫
羽毛中我正在捉住一只经过我床缘的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