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拉不可能像导演朱艺一样在摇晃的车厢里将眼睛似睁似闭,梅拉想如果我想念一个男人,谁是我想念的男人呢?她试着闭上双眼,尽力像朱艺一样将眼睛似睁似闭——也许他那样做会延续记忆中的场景,也许他那样做可以将时光拉:梅拉觉得确实有效果,她似乎看到了一个场景,那场景浮现在海滩上,梅拉已经想起他的名字来了:吴之乐。就;在不久之前,她与吴之乐的肉体发生了关系,肉体是一种亲密关系,但那是多么短暂的一场游戏啊,结果呢她走了,她现在还能回忆他的肉体、气味和拥抱吗?那就像布慢一样隔开了,怎么如此短暂就无法回忆了呢?是因为她对吴之乐还没有产生爱情吗?哦,爱情——一个多么虚弱的词汇,在它还没有产生之前,人们用什么在追究自己的灵魂呢?梅拉想:如果我爱上吴之乐——难道我就会回忆起他给予我的一切细节了吗?吴之乐现在在哪里呢?梅拉想:也许他也像我一样把那场海边的游戏忘记得干干净净了。一切都是同等的,你忘记别人时,别人也在忘记你,在这世界上,谁会有多重要呢?也许最重要的是那些石头,那些顽固不变的石头,才会以不容置疑的、威严而饱经风霜的姿态,乾立在那里,然而,石头只会成为人们的观赏对象,人们无法将石头带到远方去。梅拉又想起一个男人来,他叫张非,他就要与梅拉的好友丛丽结婚了。还有另一个男人隐隐约约地闪现着,他叫郑鸣,一个对于梅拉来说是奇怪的男人,他说他是维娜的男友,维娜死后,他用不可思议的时间和精力及热情画着维娜的肖像,他还有一位写着一部名为《蜘蛛》的小说的母亲,梅拉想,他在干什么呢?也许仍在画着那些无法结束的油画,也许这就是他的全部理由——虚构他记忆中的曾经活着又死去的维娜是他目前最重要的生活方式。梅拉再也没有生活中可以回忆的男人了,她看到了林东的脑袋,林东长着一头茂密乌黑的头发,不过,为了演电影,他已经剪去了那头好几个月没有上理发店而留下的长发,米小波坐在林东旁边,他们在谈论什么故事,两人看上去都是美滋滋的,有时候笑起来便击着掌,仿佛在观看马戏和魔术表演。梅拉意识到生活中已经没有可以想念的男人时就放弃了将眼睛似睁似闭的追忆方式,她拉开车窗,热风吹进来使坐在身边的朱艺睁开了双眼,他问道:“现在几点钟了?”他迷迷糊糊地看看车窗外,梅拉想,导演朱艺已经从那个脚穿橘红色鞋子的女人那里回来了,他回到这车厢里,他似乎看了梅拉-眼,因为梅拉刚才没有回答他:现在几点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