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拉从对一只蜘蛛的未来的繁衍过程,返回现实中来,现实就是温暖的洗澡水在等待着她。梅拉从卧室里脱去了所有的外面的衣服。她将内衣,乳罩全部褪下来,她已经拉下了屋里所有的窗帘,每一次洗澡前的准备工作就是如此,所以,梅拉才在窗口发现了那只褐红色蜘蛛。只有在窗帘隔开了外部世界的同时,梅拉才可以进入浴室之中去,也许窗帘对于梅拉来说就是帷幕,梅拉从中学时代就曾经站在舞台上,她站在层层帷幕里面和站在层层帷幕外面的心是截然相反的,当她置身在层层的帷幕里面时,她觉得她是一个隐居者,并没有人看见她,而当她出场来到帷幕外面时她已经是另外一个人,梅拉从那时刻就觉得自己简直是两个人,两个梅拉,而只有在层层帷幕里面的自我才是真实的自己,那个站在层层的帷幕外面的人到底会是谁呢?那是另一个人,总之不是自己,梅拉喜欢帷幕里面的自我,她是一只放松的羞涩的小鸟,飞翔着想怎么飞就怎么飞,而那个站在帷幕之外的另一个人她并不自由,她要扮演的是另一个角色,在自我已经完全丧失殆尽的情况下,她要背转身去,她要脱胎换骨,她要吸进另一种空气,她要背诵那些并不是自己要说的话语。所以,从梅拉的中学时代开始,她就开始了在舞台上生活,她喜欢自己的自我,更喜欢椎幕之外的另一个人,那活动在帷幕之外的另一个人除了让她充满想象之外更为重要的就是让她完全投入,她要投入到最里面去,与别的女人不同,梅拉知道她与身边的女友吴桃、丛丽、温洁都不相同,她们永远是遵循着上帝给予自己的肉体在说话、生活,而肉体的概念便只是一个影子而已,梅拉的那些女友们永远都在照看着自己的影子,并且在依恋着自己的影子生活,而梅拉她到底是谁呢?为了那个在层层帷幕之外活动的影子,她到底要付出多少代价呢?对另一个影子的强烈迷恋使梅拉已经进入了28岁。而她一直在为着另一个影子而活着,那变幻无穷的影子使她保持着一种对生活的向往,她向往着另一个角色,是的,她扮演配角是她生活中的第一步,这是因为在前面一定有一个重要的角色——超越配角的角色在等待着她。
而等待得一天天开始,就像今天看见一只蜘蛛进窗后已经攀援到墙壁上去一样,等待就是面对时间,梅拉已经在几天来面对了许多事情,她面对着那家南方戒毒所中的20岁的弟弟伟拉的生活,她面对着好友吴桃对她说“要杀死他的那些已经笼罩着血腥味的语言,今天上午,她又面对着那只从窗楼上攀援进屋来的一只细小的褐红色蝴蛛,现在自己将到浴室去洗澡,总之,等待就是在这些生活的现实中一点点地确定出明天即将发生的事情。梅拉一直等待着明天,她希望明天会发生一场意想不到的变化,她希望明天就是那红蜘蛛织出的一张美丽动人的网把自己拉进去,彻底罩住。梅拉已经站在浴室中,她往浴缸里面放水,乳白色的缸不一会儿就腾起一阵泡沫来,梅拉喜欢把自己的身体包围起来的泡沫,她用手将泡沫捧起来,捧到自己的脖颈下面去,捧到自己的乳房前面,在被泡沫包围的梅拉来说,她可以让自己的身体得到休息,人类进入洗澡的历史已经非常古老了,洗澡已经成为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在泡沫中她的身体已经完全放松,只有在泡沫中,她才会忘记自己在等待忘记那些整夜整夜地等待的日子,忘记那些肌肉收缩,在紧张状态之中的等待。她躺在泡沫中,现在,她完全放松了在没有角色、没有睡眠、没有话语、没有外景地的情况下,她在浴缸中魅曲着双腿,她在泡沫中的身体时隐时现地展开着,泡沫淹没了她的私处,淹没了她的两只乳房,直到一阵电话铃在外面开始响起来,第一遍电话铃像泡沫般涌动着,刺耳得使她转过身去,第二遍电话铃又开始响起来时,梅拉净开了双眼,她的双眼是缓慢睁开的,铃声响彻着,犹如从泡沫中激起来的层层浪花,梅拉摇摇头决定不去理会电话,但紧随着第三遍电话铃又响起来了,梅拉赤裸着身体从泡沫中站了起来,由于用力太大,浴缸里的泡沫随同她身体的升腾而蔓延到浴缸外面,梅拉抓起一块浴巾披在身上,拉开门直奔客厅里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