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玄苍帝君的神船,菡笙黑暗无光的仙生可谓是峰回路转,迎来了柳暗花明。
首先,菡笙与玄苍帝君的事自九霄大殿传开后,菡笙之名便飞速传遍天界每个角落,仙界那些无聊的仙人们纷纷打听菡笙是何许人也,有何特别之处,竟残忍地将天界的雷霆战神北荒帝君的心给俘虏了......一时间,菡笙可谓是家户喻晓,声名斐然!
再次,因着玄苍帝君的关系,天帝考虑特冕菡笙上仙的仙阶,好与玄苍北荒一帝的身份匹配。不过,御赐上仙之前,她得下凡历练历练,行功积德,修够仙本。有点道行的神仙都知道她是怎么混得仙籍的,若是做个普普通通的小花仙,倒也不打紧,可她既然是玄苍帝君的妻子,就不可马虎了事!
又因魔尊主动遣使来谈和平之契,天魔两界紧张的敌对氛围暂时缓和下来。菡苼听到此消息,比得了上仙玉印还要兴奋,因为那意味着她不用去那什么镜缘山,自然也就不用与玄苍帝君分开了。
人生得意时,无酒不言欢。菡笙毕生的梦想便是修成上仙,名扬四海八荒。梦想几欲实现的她,一高兴就喝了个天昏地暗,大睡不醒。
乐极必生悲,乃人生常态,仙也不例外。
醒来的菡苼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而诡异的环境里!周围一片幽蓝的海,一眼望不到尽头,水面缭绕着淡蓝色的轻雾,无风却兀自翻涌着波浪。广远而寂寞的海上,只有一朵白莲孤零零地飘荡着,而她正躺在这唯一的一朵莲花里。
菡笙顶着尚有几分晕眩的头,吃惊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起初还以为是在梦里,可待她揉了揉眼睛,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在疼痛的刺激下,随着脑袋渐渐清明如镜,她发现了不对劲儿——这根本不是梦!
随即脑海里一连串的疑问涌了出来:这是什么地方?她为何在这里?她不是在玉虚宫里睡大觉的么?
猛然想起下凡历劫这事来,心下一惊,不知道有没有睡过头,错过了下凡的时辰,抬头看看天色,愣住了!
那天空像一幅镶圆框的画,画上的风景有点熟悉:碧池、青莲、菩提树、一个盘腿捻檀珠的老者。
镜缘尊者!
菡笙眼底尽是惊惑之色,谁来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决定飞到天上去看个究竟,可当她腾空向上直飞,眼看离天越来越近时,却猛地撞在一堵透明而坚硬的墙上,发出一声闷响。碰撞之下,一阵头晕目眩,身体顿时失去了力量,直愣愣地坠下来,准确无误的落在莲花里。
她刚爬起来,一道浑厚圆润的声音在头顶响了起来:“仙子醒了?”
菡笙仰头而望,境缘尊者那张脸几乎盖住了整片天空,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那脸上布满了大锅一样的坑,一围粗的树干似的孔毛插在密密麻麻的坑里,像一片广沃的田野。眉毛像一片深广修长的丛林,两只眼睛大得渗人,两个鼻孔像两条幽深的隧道,两瓣嘴唇像深谷大壑两边的山峦。乍一眼看去,活脱脱一个巨形怪兽!
菡笙吓得腿脚发软,一下跌坐下来,声音也颤了颤:“镜......镜......镜缘尊者?”
“嗯。”
菡笙心神稍稍稳了稳,站起身来,仰望着镜缘尊者:“这是哪里?”
“菩......提......镜!”镜缘尊者嘴巴一张一合,吐出梵音一般的三个字来。
“什么?”菡笙不可思议地瞪大了水眸,望了望四周,摇了摇头,“不可能!”
不可能,究竟是什么不可能?这海水茫茫广阔天地不可能是镜?还是别的什么不可能?她心底莫名升起一丝恐慌,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身染邪毒,若不将之清除,迟早造下杀孽......”
听了这话,菡笙简直想破口大骂一句:“什么邪毒?简直一派胡言!”她身上哪来的邪毒?她活了五千年,活得好好的,怎么不见毒发身亡!
可对方是天界德高望重的上神尊者,颇受众神仙敬重,她不敢造次,只得尽量以平和的语气来表达自己的抗议:“尊者搞错了!我身上没有邪毒,你快放我出去,我还要赶去投胎呢?”
镜缘尊者一如既往地微笑着,点了点头,似乎在考虑菡笙的话,他道:“要出这菩提镜,也无不可......”
菡笙一喜:“如何?”
“看看你脚下的洗尘海,何时波浪不起,尘霭落尽,便是你出镜之时。”镜缘尊者的声音渐渐远去,一晃儿人又坐到了菩提树下。
菡笙低头看了看脚下波翻浪滚的大海,以及海面飘荡的蓝色尘霭,心头顿感一阵绝望。没有一点风,尚且起那么大的浪,要让这海浪平静下来,以她浅薄的修为,如何做得到?这不是为难人么!她一辈子都做不到啊!
菡笙顿时急得跺脚,不管不顾地扯着嗓子喊起来:“放我出去!我没毒!我要赶去投胎啊!”
喊了半晌,没人搭理她,菡笙忽然悲从心起,蹲下身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她那原本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的毕生梦想,看来又要泡汤了!不,此生都不可能再实现了!呜呜呜......
菡笙哭了一阵,停下来想了想,这事一定跟玄苍帝君脱不了干系,肯定是他趁她酣睡不醒时将她送到这里来的!在秭归林时,他就谋划着这件事了!什么神魔井破,邪魔出,六界将乱,怕她受伤害,那些都是骗人的鬼话,目的就是要把她关进这里来!关她一辈子!那厮好狠的心呢!
呜呜呜......亏她那么喜欢他信任他,他怎么能凭空捏造这不实之事?说她身上有邪毒,为何她一点异常的感觉都没有?
菡笙满心失望和怨恨,哭着哭着,忽然心底凭空响起一道暗哑的声音:“杀了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把菡笙给吓住了,立刻停止了哭泣。待要再确认一遍那诡异的声音究竟是怎么冒出来的,那声音却又消失了,无所寻觅。
她不安地眨着眼睛,看了看四周,又愣住了,洗尘海原本还算平静的海面已是大浪翻涌,她所在的莲花小舟被颠簸得摇来晃去,蓝色的尘霭飘扬直上,渐渐笼罩了这片咆哮的海......
菡笙花了几天的时间才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一是她的毕生梦想又再次与她擦肩而过了;二是她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离奇的事;三是她可能永远被关在这菩提镜里。
尽管至今她不愿相信自己身上有邪毒,可也不得不承认,她有时候确实有点不对劲儿。那次在九霄大殿,她也曾听到过那道充满诱惑的罪恶之声,那时如果不是玄苍帝君赶来将她从紫菱仙子的梵天咒中解救出来,她不知道自己会作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除此之外,每当她怨愤发怒时,洗尘海便波涛大作,尘霭飞扬;可当她情绪平静下来后,翻涌的波浪和尘霭便慢慢降下来,保持着她初见时的模样。
尽管菡笙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隐约觉得,改变便是从玄苍帝君将她从走火入魔的青灵口中救下那时而起的,她醒来后感觉就有点不同了,有种自己不再是自己感觉,像游走在梦里一般。
不仅如此,她曾进入了因的神识,探听到玄苍帝君和镜缘尊者关于邪毒的对话,彼时她以为是开颜中了邪毒。
也正是在她醒来后,玄苍帝君便以六界大乱恐她受到伤害的借口着急着要把她送到镜缘山来。
玄苍帝君种种可疑的行迹表明,在她昏迷的那段时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了她的异常,最终落到如今这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地。
菡笙想通了所有的关节,如今只剩下一个愿望:她要见一见玄苍帝君,当面问清楚在她昏迷的那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