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男人1
书名:红粉者说 作者:海男 本章字数:3781字 发布时间:2024-07-04

虚构者说
给男人命名的显然是女人。
普乘子与耿木秋去南方捕捉蝴蝶时并不了解男人,但普桑子在成长,初恋男友在南方失踪,并不意味着普桑子会与别的男人错过。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男人们向普桑子打开了窗户,却使普桑子变得更加迷惑。
迷惑就像一道绳子捆紧了普桑子的身体。她经常咀嚼着这种滋味,一道绳子捆紧自己身体时的滋味。
男人就像别的事物和风景一样展现在普桑子眼前,那些男人给予她某种秘密,也许一个女人就是为了秘密而活着的。
普桑子放低她的眼险,她经常回忆着或者想把自己的一道窗向男人散开……
但普桑子像别的女人一样也想考验男人,她考验男人的第一步是不轻易将自己的身体交给男人,尽管住在旅馆里面的王品如饥似渴地期待着她的身体,但她仍然对他若即若离,她想考验他对自己的意念,她想测试他对自己的感情有多深。
到茶楼去
普桑子沉浸在自己建立的这种秩序之中,她已认不清楚自己到底抗拒王品有多少次了,王品让她到旅馆去时,她每一次都按时赴约,但她拒绝或者说是在抗拒王品除了拥抱亲吻之外的一切东西。她越是在拒绝他,她就越是想窥视王品的另一种生活。普桑子开始追踪王品是发生在一个黄昏。
普桑子从家里出来,今天晚上她准备住在店里。但是,时间似乎过得很慢,她在黄昏中走着,从公园又走到了王品居住的那家旅馆门口,就在她犹豫着是去找王品还是不去时,她看到了王品的身影,王品正从旅馆门口走出来,普桑子已经寻找到了隐藏自己的位置,一棵被秋风撼动起伏的百年紫藤树,这是一棵巨大的树,也是一棵鲜艳的树,每当夜色来临时三五成群的女们总是聚集在这棵树下,暗送秋波,把诱饵投给那些耐不住寂寞的男人们。现在,女们还没有出现,这棵鲜艳的紫藤树上的叶子被风吹得纷纷扬扬。
王品没有看见普桑子,他在普桑子所看见的范围内停留了几分钟后走上了一条街道,他显然已经决定要到哪里去。
普桑子从紫藤树下走出来,她开始跟踪王品,对于普桑子来说,她之所以下决心跟踪王品到正在来临的黑夜之中去,第一,是出于对王品的好奇,虽然她已经知道王品属于过动荡生活的男人,但她感到自己并不完全了解王品的生活,他展现出的生活是无法看到的,他整天住在旅馆里,当然,他说过他要写书,他的房间里的书桌上果然也放着纸和墨水,但普桑子并不深信这就是王品的全部生活;第二,普桑子跟踪王品是为了某种无法说清楚的感情,她知道也相信王品来到这座城市是为了看见自己,正像他所说的那样,是为了与普桑子朝夕相处,但普桑子总觉得这些话语太美丽,她不能确信王品对她倾诉的那一切会不会是真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渴望着更进一步地了解王品,于是她便变成了一道影子跟随在王品身后。
王品那天黄昏向一座茶楼里面走了进去,普桑子去过那座茶楼,在茶楼里喝茶的都是一些谈情说爱的男女,或者是像王品这样的单身男人,而单身男人到茶楼里面去喝茶大都是因为寂寞。在茶楼喝茶可以看京剧,所以,坐在茶楼的一偶,守着一壶热茶,耳边传来戏子的唱声,也确是一件打发时光的事情。
没有走到茶楼里面去,她深信王品属于那种守着一壶热茶打发时光的男人。从那天晚上开始,普桑子对这个单身居于旅馆的男人充满了一种同情的温情。这是普桑子跟踪王品的第一次结果,她站在茶楼下面,秋风瑟瑟,她感到自己同样是一个寂寞的女子,单身男人可以到茶楼里去喝茶,自己为什么就不能上楼去呢?普桑子这么想着脚已经开始上楼去了。她边上楼边抬起头来,她听到了女戏子的歌声,她来到楼上时才发现座无虚席,她看到了王品,王品并没有坐在某一偶,而是坐在最前面,他孤独地守着一壶茶水,但他的目光看上去却并不孤独。他的目光正盯着那位女戏子,当一段唱腔完毕时,他就将两手举在空中开始击掌。
侍者给普桑子在后面另外加了一张茶桌,这样,反而是普桑子独守一偶了。那天晚上她根本没有听清楚女戏子在唱些什么,她守着一壶热茶盯着王品的背影,她感到那背影一直在亢奋之中,除了鼓掌之外,他几乎忘记了喝茶和品茶,普桑子问自己,难道王品被那个女戏子所吸引了?
但确实看不出来那个女戏子能有什么吸引王品的,她的朋脂粉太厚,几乎无法看清楚她的真实面目。普桑子想,那女戏子肯定已是半老徐娘了,如果她洗去那层厚厚的朋脂粉,一定可以看见她的皱纹和老气横秋的模样来。普桑子告诉自己,也许王品并没有其他目的,他只是想打发时光罢了,除此以外,他并不会对那女戏子有多大兴趣。
就在这时,王品突然站了起来,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因为普桑子看到他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
普桑子告诉自己,也许他是去赴约。
普桑子对自己说:就让他去与别人赴约好了,我已经累了。普桑子确实感到自己太累了。她没有力量再去追踪王品,不管他到哪里去,他都与自己没有多大关系,她就这样麻木地守着那壶茶,直到把它喝完,她的嘴里散发出一股绿茶的清香。然后,她格外清醒地从茶楼坦然走出去,她被秋风所抉裹住了,又被秋风推动出去。
她在秋风中又看到了那座旅馆和那道窗户,她看到了灯光,普桑子的脸上呈现出淡淡的被夜色所覆盖的微笑,她告诉自己,王品已经回去了,他曾经告诉过普桑子,他习惯在夜里写书。那天晚上,普桑子结束了她的跟踪生活回到了她的店铺。
她睡得很安稳,连一个梦也没有。
但是,当她醒来时她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王品,通过昨天晚上的跟踪,她觉得自己已经发现了王品的一种生活,他喜欢到茶楼中去喝茶,而且他喜欢听京剧,他是一个很好的观众,总是给予演员以掌声。
暖昧的微笑
普桑子终于明白了,王品给那位半老徐娘的女戏子鼓掌是一种同情心的表现,想清楚了这一点后,普桑子对王品有了另外一种好感。当王品从背后抱住普桑子的腰时,普桑子转过身来也用两手抱住了王品的腰。她开始想听从自己内心的召唤,贴近这个住在旅馆里的男人,用自己的身体紧紧贴近这个男人,只有这样才会使两人孤独的生命得到某种安慰。
王品的手似乎正往上攀援,普桑子突然抓住了他的两手,她不想让他的手解开她的旗袍扣子,她不想让他的手触摸到她的身体的某部分。她感到了王品的沮丧,因为她压抑着他的热情。普桑子告诫自己:我得克制自己,我必须考验他对我的感情。她抬起头来看着王品,看上去,他不仅沮丧,而且已经变平静了。他似乎在问普桑子,我为什么不能得到你呢?这是为什么?他似乎在为这个问题而烦恼。普桑子对他微笑了一下,时间不早了,她应该告辞了。王品像往常一样又把她送到了楼下,在紫藤树下的那群女打着哈欠看他俩。普桑子突然看到一个住在旅馆里的男人将一个披着卷发的年轻女带走了,带到旅馆里去了,普桑子问王品对这个问题怎么看,王品的嘴唇边缘挂着一丝苦恼的微笑。普桑子觉得这微笑似乎不是王品的微笑,而是另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男人面庞上的微笑,总而言之,这是一种十分暖昧的微笑。看样子,王品根本没法说清楚他对这件事情的态度,也就是说他对那个男人把一个女带到他的客房中去这样一个问题保持着暖昧的态度。普桑子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拒绝这件事,只有拒绝这件事,他才是普桑子所喜欢的男人。普桑子觉得有些烦躁,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他对这件事情持暖昧的态度,那他就是赞成那个男人带女到旅馆里去……如果他赞成他这样做,也许有一天,他也会这样做,天啊,这是一件多么难以思议的事情。普桑子已经来到了店门口,王品就要回去了,普桑子感到胸口很闷,她想着紫藤树下的那群女女。
王品像往常一样轻轻吻了吻普桑子的前额,这是他们告别的方式,普桑子觉得这吻是那么好,就是这个吻使她又开始信赖王品,夜风吹拂着她的嘴唇,她想说千万别去找那些鼓女,但她没有说。
虚构者说
在那个充满战争充满内心的混乱的年代里,普桑子确切地想追求一种蝴蝶式的纯洁的生活,但她却发现在旅馆门口的那棵鲜艳的紫藤树下竟然站满了女女。她并不讨厌女的存在,但她却不喜欢自己喜欢的男人去找女女,目睹了那个住在旅馆里的男人将女带到旅馆里去之后,普桑子就感到了一种畏惧,她本来想告诚她喜欢的这个男人千万别模仿那个男人将女带到旅馆里去,但她却没有说出来。然而,那些没有说出来的话语却比说出来的话更有力量,它使普桑子意识到,男人们的身边到处是诱饵和陷阱。
普桑子面对这种现状无能为力,她惟一能做的就是考验王品的意志,一次又一次地用时间来检验他的灵魂。每当寂静的时刻,她就面对那些挂满蝴蝶标本的房间,耿木秋给她留下了这些蝴蝶标本,也给她留下了一个纯洁男人的形象。她渴望一个男人的肉体,但又害怕这个男人的肉体,她已经看到了郝仁医生被奴役的肉体,她不愿意看到另一个男人丧失纯洁的力量,丧失一个男人的理智而走到一种危险的世界中去,对于普桑子来说,那个把紫藤树下的女带到旅馆里的男人正在临着危险,而危险无处不在。
她想去考验王品的意志,她也想去驾驭他的生活,在她认为,只有让他离开那座旅馆才能摆脱那些活生生的陷阱和危险。但普桑子后来发现几乎每一座旅馆外面都有三五成群的女存在,即使让王品搬到另一座旅馆里去,并不意味着就没有了危险和陷阱。普桑子的迷惘就像成片的班点一样增大。她不知道男人们为什么总是会受不住诱惑,他们明明知道她是女女却要迎着赤裸裸的危险而上。普桑子没有别的办法,她想用自己的爱情,然而她发现自己对王品并没有产生对耿木秋那样的爱情,她只是喜欢王品,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喜欢王品,是因为王品的气质很像取木秋。但她决定还是用自己的感情,无论是什么样的感情,总而言之,这始终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感情,她决定用这种感情去温暖孤独的王品,让他身处异乡感受到亲情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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