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蜕变5
书名:红粉者说 作者:海男 本章字数:4455字 发布时间:2024-07-03

虚构者说
已经到了十一月底的深秋了。
在这样的凉意中,我在四处为普桑子寻找生活的佐证,正像亨利·米勒在书中所写道的那样:“人死原本万事空,一切混乱便就此了结。人生伊始,就除了混乱还是混乱:一种液体围绕着我,经我嘴而被吸入体内。在我下面,不断有嚣淡的目光照射,那里风平浪静,生气益然;在此之上却是嘈杂与不和谐。在一切事物中,我都迅速地看到其相反的一面,看到矛盾,看到真实与非真实之间的反讽,看到悖论。我是我自己最坏的敌人,什么也不缺的时候,我就想死:我要放弃,因为我看到斗争是没有意义的。我感到,使一切我并不要求的存在继续下去,这证明不了什么,实现不了什么,增加不了什么,也减少不了什么。我周围的每个人都是失败者,即使不是失败者,也都滑稽可笑。”
普桑子被她自己的生命所包围着,也就是被她的命运所包围着,她以为她看透了男人们的世界,事实上她正在被男人们各自的世界被男人们的世界所迷惑着,一个已经看透了男人的世界的女人是不会感受到迷惑的,但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完全不迷惑的女人?
比如普桑子,她刚刚把郝仁医生的位置归于被奴役的位置另外一个没有被奴役的男人却突然出现了,普桑子似乎对这种命运还能适应,所以,她可以站在门口目送着王品离去,她目送着这个漂泊的男人去找一座旅馆的同时,目光自然而然地投在郝仁医生的诊所,这就是那个被奴役的男人的位置。这就是她所面临的男人的世界,她看着这些男人们在世界上折腾,他们不停止地穿过栅栏,穿一次还不行,穿好多次还不行,必须不停止地穿过栅栏,穿一次还不行,穿好多次还不行,必须不停止的穿越那些不会垮掉的,决不会消除的栅栏。这就是男人们的本性,普桑子好像又悟出了一点什么人生的道理,然而,王品的到来使她对男人们又恢复了一点信心。
上帝总是不会让人彻底失望的,上帝会安排每个人的一生,在没有信心的时候给予你信心,在你开始绝望的时候给予你一点希望,上帝只是让你活着,要让你的手不停的挪散子,让你在某个时刻成为赢家,而在某个时刻败得悲惨万分。这就是上帝让每个人戏游人生的方式,对于普桑子来说,她的心底又燃起了火焰,也许是因为王品从最初时候就让她想到了耿木秋,是的,他们两人太相似。
在普桑子店铺后面的旅馆
第二天下午,王品来了,普桑子一看见他就知道王品已经找到了旅馆,看得出来,旅馆对于王品是最重要的,这一点在吴港的那座岛屿上的小旅馆居住时她就深有体会。一个总是习惯于住旅馆的人,一生中将要用多少时间去寻找旅馆呢?
然而,王品看上去很精神,看来一座旅馆就是他的精神之家,王品来的目的是告诉普桑子他所寻找的旅馆就在普桑子店铺后面,普桑子想起来了,那是这座城市一座上好的旅馆,普桑子只要站在外面就可以看得见那座旅馆的楼顶。
王品来的第二个目的是邀请普桑子今晚与他共进晚餐,他发出邀请的声音时,普桑子又想起了在吴港的那些时光,她对王品充满了信赖和好感,尽管她并不完全理解王品的生活方式,不理解他为什么总是喜欢住在旅馆里生活。现在,普桑子答应了他的要求。
离普桑子关店的时间还有半小时,普桑子看了看自己的衣装,觉得太随便,但已没有时间回家去换衣了。她关上店铺与王品离开时,她隐约感到街对面的那双目光,从那座诊所里射出来的目光使她意识到,郝仁医生正在追问她的生活。
普桑子想到,那个被奴役的男人他一定不会想到我也有自己的生活,他有他的燕飞琼,他被燕飞琼所奴役着,而我自己呢?我是自由自在的,她突然挽住了王品的手臂。这动作完全是做给郝仁医生看的,因为在这座城市,普桑子还从未紧挽过郝仁医生的手臂呢。就像她曾经嫉妒过燕飞琼的存在一样,她也要让郝仁医生产生嫉妒,她深信生活在这座小城市的人还不能完全超越这种东西。
她紧挽着王品的手臂走在下午六点钟的大街上,很多熟悉普桑子的人都投来关注的目光,对此,普桑子并没有怯懦。王品看来已经熟悉了这座城市,而且找到了一家环境优美的小餐馆。两人坐在小餐馆里,王品显得很轻松,普桑子也感到自己很轻松,因为她做了一件事刺激了郝仁医生,而王品的轻松却是因为带着他所喜欢的一个女人坐在了餐桌边,看得出来,普桑子一直是王品喜欢的一个女人,在吴港时,普桑子把他推开了,推到了另一个女人的怀抱去。而此时此刻他又从雯露的生活中走出来了。
他所面对的是他所喜欢的一个女人,所以,他现在看上去并没有因漂泊而疲倦的感觉,他找到了普桑子也找到了一座旅馆。而普桑子从一开始就觉得他与耿木秋很相似,他们的气质中有一种无法说清的东西,这是一种易碎的美,就像蝴蝶标本那样的美,耿木秋从普桑子的生活中消失了,而另一个像耿木秋那样的男人又走了进来。
他们将手放在白色的餐布上,王品看着普桑子说:“在吴港时我就十分喜欢你,但你并没有喜欢我,对吗?普桑子?
普桑子想起那座旅馆的感觉,想起与雯露共居一室的沐浴方式,想起雯露与王品后来的故事。
因此,此时此刻,当王品的手从餐桌上伸过来抓住她的指尖时她没有拒绝,她没有拒绝是因为她渴求有一个男人的手抓住她孤独的内心,事实上,只有普桑子自己知道,自己的内心世界总是在撞击一扇孤独的窗户,窗户外面尽管飘满了雨雪,飘满了秋叶,但她仍然是独自一人,没有一个男人与她共同去打开那道窗户,所以,王品的到来无疑开始安慰着她那颗疲惫而孤独的心。
晚餐之后,王品带着普桑子来到了他居住的旅馆,看上去,这家旅馆人声鼎沸,旅馆里面似乎都已经住满了人。每一间客房都居住着一个异乡人,因为只有异乡人才会身居旅馆。王品也是异乡人,这个穿长衫的男人身居异乡的意义是朦胧的。普桑子跟着王品穿过旅馆的大厅,穿过右手边缘的那道楼梯,看上去那道楼梯是蜡曲起来的蛇的身体,她看了王品一眼,普桑子问自己:他总是面对一座旅馆,然后就是穿越这些楼梯,他就是这样的人,看来,他与耿木秋有点相似,而他与郝仁医生又不相同,男人们都在与自己的各自不相同的世界在抗衡着。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就这样上了楼梯。
王品熟练地掏出钥匙打开门,他开门的感觉就像是把那身后的尘土和噪音摔在身后,也就是说他正在把他自己和身边的这个女人带到他自己的世界中去,难道旅馆中的一间客房就是他自己的世界吗?然而,好像那就是他的世界,他急切地将普桑子带到这个世界中来,这就是他的世界,他们进了屋,普桑子看到了暖水瓶,一张床,两只沙发和一个窗户。
普桑子站在窗口,她能够看到郝仁医生的诊所,突然,她看到了燕飞琼的身影,她站在郝仁医生的诊所里,伊然就是一道墙壁,她奴役着郝仁医生的目光,所以,在普桑子看来,郝仁医生的目光从来不向上看,如果他向上看的话,也许会看到这座旅馆,也许会看到普桑子的头,也许会感受到旅馆上空有一种旋转的秋风。然而,郝仁医生盯着的是他面前的病人,坐在他身边的那个病人,就像一块煤,已经燃尽的煤块。
王品走过来,他的双手就在普桑子再一次对郝仁医生失望的时候放到了普桑子的肩上,普桑子没有转过身来,她的肩膀已经感受到了王品的双手,但是她并没有感到激动,她心里在自语:男人们就是这样,喜欢将手放在女人的肩上,她感到脖颈上有什么东西在翁动,是一张嘴唇,是王品的嘴在亲吻她的脖颈。她起初麻木地体会着一张嘴对自己脖颈的亲吻,后来,她的身体变得灼热起来,但是她仍然没有转过身来,她想起了雯露,记忆中好像有他们在一起亲热时的声音,那声音是薄而尖利的,但充满弹性,声音弹跳到她的面前。
王品把她拥抱着,她却对自己说:“不行,我得回去了,我得回去。”这声音终于喊了出来,王品轻声说:“普桑子,再坐一会儿,好吗?如果你不愿意,我保证不再……”王品没有把话说完,普桑子知道他要说什么。
她平静地坐了下来,她看着王品,在很多时候,王品确实很像耿木秋。
无论如何,普桑子并不想尽快地与王品发生肉体关系,也许她已经在郝仁医生的身上看到了肉体的另一种虚弱无力的东西,所以,她克制着自己。
王品似乎也平静下来了,他坐在普桑子身边,他似乎在普桑子拒绝他的过程中也感受到了某种冲击,所以,他变得平静了。普桑子离开旅馆的时候,王品把她送到楼下,那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二点钟了。普桑子在旅馆的楼下看到了几个女女,她们播首弄姿,正在等待着诱饵,或者是抛出她们的诱饵。普桑子知道,在这个战争年代,每个地方都藏满了女女,只要你夜里走出来,总会与女们相遇,普桑子看了王品一眼,她不知道像王品这样的男人会不会去找女。但是她很快摇摇头,她觉得这种想法实在太荒缪,也很可怕。
为了表示自己对刚才这种想法的否定,她的手抬起来,她又挽住了王品的手臂,她觉得只有那些对生活已经丧失全部良知的人,只有那些在生活中已经完全没有爱的男人才会去找嫂女,她一边想一边对身边的这个男人充满了信任。
发高烧的小阿乐
普桑子回到家时,阿乐正在发高烧。母亲坐在床前守候着阿乐,母亲说她一直在等她回来。普桑子将手放在了小阿乐的前额上,她的额头烫得厉害,普桑子又把小阿乐抱了起来,当她紧抱着阿乐的身体时,她感到就像抱着一块火炭。高烧使阿乐昏迷不醒,普桑子决定尽快地抱阿乐到郝仁医生家里去。一路上,普桑子磕磕绊地走在夜色中,小阿乐就是她的生命,如果小阿乐发生了什么事情,普桑子是无法活下去的,在没有小阿乐之前,普桑子似乎一直活在那些蝴蝶之中,自从她听到阿乐诞生时的第一次啼哭之后,她就感到有一个生命在贴近自己,那个生命需要她,而她自己也不能离开那个生命。现在阿乐的生命就在她怀抱里,她得带她到郝仁医生家里去。
她抱着那个孩子站在郝仁医生家门口,敲门,在普桑子记忆中从来没有一次敲门像今天一样充满了力竭的感觉,诺,在她看来,郝仁医生来开门的速度是那样的慢。门,终于打开了,郝仁医生穿着睡衣站在门口。
郝仁医生又抱着那个孩子带着普桑子来到了他的诊所。不一会儿,燕飞琼也赶来了,她连睡衣也来不及换,以着拖鞋出现在诊所里面。燕飞琼并不知道阿乐是郝仁医生和普桑子的孩子,所以,看上去她很关心这件事情。她坐在诊所里,手里夹着一支烟,郝仁医生看了她一眼对她说请她不要在诊所里吸烟,她鼓了鼓眼睛,果然将那支烟灭了。但她似乎不太高兴,她对普桑子说今天是周末,普柔了明白燕飞琼的意思,她是说在周末这样的日子里,普桑子破坏了她与郝仁医生的美梦。燕飞琼走过去看了阿乐一眼对普桑子说:“我要回去睡觉了。”她说完看也不看郝仁医生一眼就走了,普桑子听到了她拖鞋发出的声音。
郝仁医生看上去并没有受到燕飞琼的影响,也许,他所面对的是他的女儿,他的注意力似乎完全在小阿乐身上,包括燕飞琼的离去他也没有感觉到。
郝仁医生说小阿乐患的是肺炎,所以得留在诊所里。普桑子说如果不方便的话,她让小阿乐住到市医院去,郝仁医生说小阿乐任何别的地方也不能去,小阿乐只能留在诊所里。郝仁医生为小阿乐吊起了输液瓶后对普桑子说:“你看上去很累,我今天看见你挽着一个陌生男人的手臂,那个男人是谁呢?”她没有回答郝仁医生的问话,她坐在女儿身边,在这样的时刻,她对任何别的话题都没有兴趣,女儿阿乐就是她的生命。
后来,他们再无话可说,躺在床上输液的小阿乐就是他们面对的一切。他们从夜色中过渡到拂晓,普桑子抬起头来,她突然看到了那座旅馆和那扇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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