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明是远近闻名地小混混，挂名初二实际成天找不着影，每天顶着一头黄发到处打砸。别看他在同学和父母面前不可一世，可在“大哥”面前仍旧是马仔。所谓的大哥也就是一社会青年，教育经历和李天明大差不差，中学没读完便辍学在家四处游荡。
李天明父母常年在外务工，突然有一天母亲接到班主任电话告知儿子已经半个多月未来学校，问其原由。李天明母亲赶忙放下手中工作当即请假回家，回到家中哪有儿子 的身影。于是她一直坐在客厅椅子上，手撑着额头苦等李天明回家。
等到晚上八点多，瘦高的李天明回来了，瞄了一眼母亲他就回房，似乎没有一点惊讶。见儿子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做母亲的按捺不住了，她一瘸一拐地向李天明房间走去。她的腿因早年开三轮车遭遇车祸留下瘸腿后遗症。
殊不知儿子看着母亲常处工地漆黑的面孔以及因瘸腿导致走路左右摇摆地身体不禁感到厌烦。
“你滚出去！”李天明厌恶地将母亲推出房，随即用力将门关上，这还不解气，又在房内一通摔砸，整个人仿佛狂躁症一般。
被赶出来地母亲只能暗自垂泪，默默走回自己房间收拾。她从接到班主任电话的那一刻就未进食过，白天没心思她顾不上去吃，此刻肚子有些饿，却又没得吃。很久没回来，家里一团糟，她还得为自己准备晚上睡觉需要的床品。
儿子过成这样，她也有苦难言，可又无处抱怨。她内心里责怪婆婆将孩子带成这样，却不敢说出来。丈夫早年丧父，对婆婆言听计从，生下孩子没多久丈夫母子二人便让自己出门打工。她看了看襁褓中的儿子，抹抹眼泪，背着大包艰难地走了。
她也不是没有反抗过，可领略过丈夫的拳头之后她便再也不敢了。即便如此，婆婆仍旧逢人便说媳妇的懒惰，当得知媳妇被儿子收拾过后，婆婆不禁洋洋得意。她一边织着手中的毛衣，一边扬着眉毛：“要我说，这家里的媳妇要是不听话呀，她就得收拾，你这一收拾呀，她自然就乖顺一段时间。你们谁家以后遇到这情况也能试试。”
多少次李天明母亲回来看见婆婆将咀嚼过的食物送进儿子嘴里，任其穿着开裆裤穿梭大街小巷，儿子因不写作业仍旧得到奶奶疼爱。往日种种，李天明母亲敢怒不敢言，明明自己身为母亲可没有管教权力，现如今那个曾经自己最大的敌人已经离世，孩子也几乎变成废人。她恨不得将婆婆重新复活痛骂一遍，但最终还是怨恨自己的软弱无能。
婆婆离世以后，儿子独自生活，她曾要求回来陪读，丈夫明确制止，随即赠送她一双青眼。那几天她一直戴副墨镜在工地干活，有过经验的人一眼便看出原因。好心的人当做没看见，但也抵挡不住好事者的有意询问，她一律沉默不理。
回思过往，她一边恨铁不成钢，又一边心疼儿子。这样的放纵是他将来的不负责任，她经常想如果有一天他们都不在了，儿子会活成什么样？照这速度应该离进监狱不远吧。可孩子如今这么大了，根本不可能听从管教，她想了半天还是给丈夫打去电话。
“你说天明将来怎么办？他根本不听我的，回来只当没我这人，看也不看我。”她一边扯着衣角一边低头说到，仿佛丈夫就在她身边让她不敢抬头。
“就为这事你给我打电话？吃饱撑的没事干吧你？老子当年不也被老师骂，现在不照样好得很，娶妻生子正常生活？你我早点过来，那个孽种是我生的我知道，时间到了他自然就懂事了。”电话那头“呸”地一声随即挂了。
什么样的爹什么样的儿子，李天明母亲绝望了。她孤苦无援，当初为嫁给丈夫不惜和娘家脑崩，现在她身边没有一个愿意帮助她的人。她知道外面有多少拿他儿子做反面教材的人。
简单一番洗漱之后，她睡下了。
第二天醒来，儿子又不见。她去学校找，没有身影。班主任拉着她在办公室谈论很久，中心思想李天明行为及其恶劣，劝说李天明母亲为其办理退学手续，她不想再为这样的一个学生整天担惊受怕了。她点了点头，说再给她两天时间，她和儿子最后再谈论一次，如果还不行那她就来办理退学，正好家里也缺份收入。
她说她来找儿子谈心这句时候她自己也没有底气，她拿什么和儿子谈。
回家以后，她将家里里里外外整理打扫一番，希望儿子晚上回来能有个好心情。收拾完之后，她满意地看了看屋内情况，然后又坐下来翻了下儿子小时候的照片。那个时候，多小的一个小人儿，他那时候也会因为自己每次的离别大哭不已，可自己仍旧跟着丈夫走了。留下他和婆婆独自生活。
傍晚做好饭后，她一瘸一拐出去，站在回家必经路口那里，打算等儿子一起回来。
等了一个多小时，没有等到。她感到有点疲惫，朝家中走去。又等了很久，儿子仍旧没有回来。
九点左右，她的电话响了，接完电话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电话是警方打来的，儿子跟人约架被当街砍死，她痛苦地“啊”了一声，踉踉跄跄再次出门。她边走边骂，从婆婆骂起，骂到丈夫，骂到儿子，最后再骂到自己。全他妈不是人，一个都不该活在这世上！都死掉好了，全都死掉好了！
原本的瘸腿因为儿子消息走起路来瘫软无力，她甚至都没想到打车过去，也忘了警察说儿子死在了哪里。
神经在那一瞬间全部崩断了，死，对，只有死。死了再也不用过这些乱糟糟的日子了，死了再也不用挨打了。孽种儿子我也不用再管了。
路过的池塘仿佛在跟她说话，她想也没想，一下子跳入水中，她的人生解脱了。
第二天，人们看到她的身体从水面飘上来，她叫赵玫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