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棠眼睛一亮：“不管结果如何，你先说说呗。倘若果真是体面的机会，那就先要了再说。至于结果，人总是要死的，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觉得吃饭穿衣是浪费，就不吃不穿了吧？”
慕容骜笑了一下，这个表妹最让他欣赏的就是爽快直白、干脆利落，完全没有闺阁女子的矫揉造作，因此他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不想正要开口，楚棠突然止住了他：“等等，既然是方家姑娘们的机会，不如我将方姑娘请来一起听听，也免得表哥多重复一次。”
说着，不等慕容骜反应过来，她已经风一样卷出了书房。慕容骜和楚家主相视一笑，眼中都是无奈而宠溺的样子。
楚家主敲敲桌面说道：“好了，趁这小妮子不在，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刚才说到哪儿了？你想知道是谁要谋害方姑娘？那你最近查出一些什么来了吗？”
慕容骜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舅舅也知道，我手头人手不够，所以只能派出两个人，让他们守在方家。方家在京城的府邸倒是没有什么，被没收后就由户部出面，卖了出去。买下这座宅子的，是一个进京不久的小官，因为户部缺人而从丹阳郡紧急抽调上来的。
“原本是从六品的州同知，现任六品的户部主事。无论从升迁上来看，还是从人际上来看，都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倒是方家留在江夏县的老宅，舅舅想想看，是谁买下了这个宅子？”
“难道是沐恩侯府的人？”楚家主淡然一笑，疑问的句式，却是肯定的语气。
慕容骜倒是吃惊了：“舅舅如何得知？”
“楚家不近官场，并非对官场之事一无所知啊。”楚家主笑着指了指上头，说道，“上头是天，雷霆雨露都会影响农事，我总要仔细观察着才是吧。”
听着楚家主以农事为例，慕容骜也笑了，随即遗憾道：“可惜，我的人就只知道沐恩侯府买了方家老宅，到手不久就开始重新修缮。听说动静还不小，说是修缮完了，柳家的老太爷要回去住了。想要落叶归根，不想老死在京城。”
“听说方家老宅保养得也不错，不用大兴土木吧？如今修缮得如何了？”
慕容骜摇头：“年前我就将人叫了回来，故而不太清楚。”
楚家主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人手不够确实麻烦，这样吧，等北狄使团走了，舅舅带你去看几个人。你要是合意，就留下他们。”
慕容骜有些羞愧，为了粮草的事情，已经麻烦了舅舅家快两年了，如今又要舅舅给自己配备人手。只是如今的他，实在是没有底气拒绝。因此点头道：“长辈赐，不敢辞，舅舅的好意，我收下了。但愿以后能有机会，回报舅舅一二。”
楚家主摆了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这样说，就是没把舅舅当自己人，以后不许说了。”说着，又问道，“那你可还知，你梦中辰王谋反，用的是什么理由呢？”
虽然眼下还不知道和亲一事是否跟辰王谋反有关，但是也许从梦中，能发现些许端倪呢？如果这个梦果然是前世的话，谁又知道是否跟今生有关联呢？
慕容骜皱起了眉头，努力回想着。梦中辰王起兵的时候，他依旧在四处筹粮，好像是在丹阳郡那边。辰王起兵的消息，还是镇守镇海关的将士告诉他的。他忘了自己听到这个消息时是什么感觉，只记得那将士厌恶而鄙夷的语气。
“别人都打到家门口了，还有心思在那里兄弟阋墙。这种人，就是做了皇帝，也不值得老子为他卖命！”
他苦笑着，喃喃念道：“辰王起兵的时候，好像发了一个檄文，是新近投奔辰王的一个新科进士给写的。我只记得几句，什么帝皇昏聩，纵容外戚，危及江山，祸延百姓……还有什么，兄弟既不能同享江山，小民又何幸共有天下……”
“这檄文的意思就是，皇帝连兄弟都容不下，升斗小民就更不在他眼中了。”楚家主意味深长地笑了，“也不知道是哪位新科进士的手笔，果然是拿捏人心的好文。你要是能记起来，当务之急，理该是将这位能人收入麾下才对。”
慕容骜也不禁点头，这檄文，简直就是将百姓的心态稳稳掌控。俗话说的好，海纳百川，壁立千仞。宰相肚中尚且能撑船，你一个皇帝，如此小肚鸡肠，果然好吗？
“那舅舅以为，这一次，辰王依然会用这个理由造反吗？”
“不好说。”
这是一个百搭的理由，大多帝王都有这样的毛病。其实皇帝容不下兄弟，未必容不下百姓。这檄文也是有些矛盾之处的，一边说兄弟阋墙，一边又说纵容外戚。既然能纵容外戚，又怎么会容不下百姓呢？
书房中的静默并没有持续多久，就有楚棠的声音传来了。
“我们来了，方姑娘还带了好东西给你们尝尝呢。”
方谨心只有叹气了，她是以为楚棠走了，讲了一个多时辰的话，所以忍不住从商场里拿了一壶水果茶，打算边喝边做表格。谁知道楚棠会去而复返呢？看见那茶水和茶具就是眼睛一亮，不由分说让小厮端着，一起过来了。
要不是知道慕容骜和楚家主都是会保守秘密的人，她宁可在楚棠面前上演凭空消失，也是不愿意将东西拿过来的。
果然，楚家主看到茶具就是眼睛一亮，慕容骜则是微笑着让她们坐下了，并没有多看那茶具一眼，而是马上说道：“北狄来求和亲，这件事应该传遍京城了吧？”
“表哥，你看这个茶……”楚棠有些着急地想要显摆。
“先听你表哥说。”楚家主自然是知道慕容骜的用意的，所以打断了楚棠的话，示意她赶紧坐下了。
“我知道啊，楚小姐说了的。”方谨心接了一句，然后朝楚棠笑笑，示意她稍安勿躁。
“不知道方小姐知不知道和亲是什么意思？”
方谨心点点头：“知道啊，不过刚才楚小姐说的是我家姐妹的事情，这和亲跟我家姐妹有什么关系呢？难不成三公子以为，我家姐妹还能去和亲不成？”
慕容骜笑着说道：“自然是有关系的，和亲去的固然是公主，但是也需要有陪嫁宫人。这一次皇帝为了拉拢北狄，选的陪嫁宫人足有十六个之多，以示对北狄的友善。”
也是，西番那里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北狄这边可不得安抚着一些。不然两头作战，别说大宁朝这样国库空虚，人心各异的。就连二战期间全国一心、所向披靡的德国，不一样败在了战线太长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