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在婚礼中昏迷的苏修
苏修的目光从他穿越人群的那段十五米的距离时就在等待着他的到来,她的目光已经穿越过了他带领她经历的那些记忆,新西盆地荒凉的草慢使她的子宫深处一片冰冷,那尖锐而辛酸的草在疯狂的增长中从她的婚纱中穿越进去,她感到那个人已经将她目前的新生活分割,由于那些旧记忆使她现在虽然身披婚纱但却似乎走在了荒凉的沙滩。
地感到恐怖,她的恐怖是同歌手一块到来的。
他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他一直没有放下那只玻璃杯子。他是来向她祝福的,但是,他们俩都同时感到了那种恐怖
那些恐怖正将他们相互紧紧抓住,就像一对沉溺于爱河中的人抓住了彼此的手。然而,他们此刻的恐怖向他们敞开了一种透不过气来的东西。
他刚刚向苏修举杯,想说出一句话来,他就看见新娘苏修像一种透不过气来的火焰窒息着倒在了地上。
昏迷的苏修很快被客人们包围,有一位穿白色西装的男人从人群中抱起了新娘。
阿南变成了一个局外人——似乎所有的人都没有看见他,并且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他跟昏迷的新娘的关系。
他在这种状态中突然离开了旋转餐厅。他对自己说:“她从来没有那么虚弱过,在过去的那些日子里,当她用牙齿咬痛我的舌尖时,她从来没有这样虚弱过。”
他对自己说着一边下电梯,他对自己不住地说:“我发誓我不会再去见苏修,苏修,对不起。”
他不知道苏修为什么会披着婚纱倒下去,他原来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景,苏修在昏迷之中倒下去,苏修离开了阿南是为了找到另一个与自己结婚的男人,她像每一个女人一样期待自己的婚礼时刻到来,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孩,也许当她用牙齿咬痛歌手的舌尖时就已经意识到了她对于歌手来说只是一个插曲,一段小小的、可以中断的插曲,我们不知道她对待其他男人时会不会用牙齿咬痛他们的舌尖。她已经看穿了阿南的本性,也就是他跟任何女人的关系,简单说来,那是一种离婚姻很遥远的关系,简单说来,那是一种美妙之中的背弃,而大多时是歌手最先背弃另一个女人。苏修不愿意做背弃的人,她必须先从歌手的目光中逃走。她找到了把自己嫁给一个男人的方式,以此逃离那个迷惑她的歌手。这一切都是作者自己想象出来的。读者也可以想象苏修为什么要离开阿南,苏修为什么要跟另一个男人结婚。
现在我们来谈论苏修的昏迷。
她压根儿就没有想到歌手阿南会出现在她的婚礼中,她太了解歌手,她原以为阿南只会在看到那张晚报时(她早就知道歌手喜欢在早餐前翻阅晚报的习惯,因而她才将那条消息公布在《鸣城晚报》上)惊讶地感到自己遭受到背弃的感觉,她甚至还想象出来阿南最后会将那张报纸撕碎,他喜欢撕碎那些妨碍他视线的文字,而那条消息不单妨碍了他的视线,还刺痛了他的目光。她愿意看到这想象中的情景,当她想象阿南坐在阳台上翻阅报刊的情形时,她无疑是伤感的。
她没有想到歌手会出现在她的婚礼上。
所以,她的昏迷是突如其来的,她邀请来的客人中没有一个人知道歌手,他们是一些跟摇滚毫无关系的人,是她丈夫的朋友,是她同学的同学和朋友,是一些附带有亲戚关系的人。
所以,当歌手出现在旋转餐厅时,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到他走向披着婚纱的新娘。
当她昏迷时,也没有任何人猜测出她内心的秘密。
我们将这些东西称之为秘密,也就是苏修的秘密导致了她的昏迷。
而苏修在倒下的那一时刻却让歌手看到了介入苏修婚礼中的结局,结局就是使苏修昏迷。
歌手从那刻开始便经历了一种矛盾而美妙的快感。在快感中得到了一种忧伤的补充。他知道那个昏迷的新娘照样是允的妻于——但是由于他在婚礼上出现,那位曾经用牙齿咬痛过他舌尖的女孩将在未来的婚姻生活中永不安宁。这就是使他产生快感的原因。
而优伤才是长久的,那个披着婚纱在昏迷中倒下的新娘永远使他感受到了一个女人对自己的彻底背弃。世间没有一种背弃会像苏修咬痛他舌尖后再背弃他一样——走向另一个男人完成自己的婚礼,这种背弃伤害了他的感情生活,但有一点很清楚,他不可能像允那样跟苏修结婚。婚姻生活有一次已经足够了,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的第二次婚姻。
他驱车在街道上兜风,天已经开始黑下来,他想着明天,对现在的阿南来说——他有了明天。
明天是为不久之后的那场演唱会作准备的,他在黑暗中想象着演唱会开始的时候,有那么多的人等待着他重新站在有墨栗花飘动的舞台上,而当他出现时,他喜欢掌声将他包围,掌声将他淹没的那一时刻。
他感觉到累了,此刻,他希望钻进被子里去,他要忘记苏修披着婚纱目视他的目光,他要忘记那个用牙齿咬痛他舌尖的女孩,他还要忘记苏修的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