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寻找一个人的柔弱之乡
书名:歌手的衰亡 作者:海男 本章字数:2907字 发布时间:2024-07-10

3.寻找一个人的柔弱之乡
他的身躯在这天下午不断地下坠,他似乎仍然在游荡,就像原来不相信一个女孩已经疯了,但又希望她变疯了一样。当他动冰冷的引契时,汽车似乎深陷在冰冷的雪里,好一会儿他才将开出车库。他发现了苏修趴在窗台上,尽管那么远他还是看到苏修脸上的恐怖,那就是害怕他会死去的恐怖。
苏修的恐怖延续在他身上,像冬天纤巧的小雪花那样迷乱,花飞扬在窗外,他真希望鸣城突然之间降下一场大雪,覆盖住他底的那种迷悄。
他开着车子,目光集中在马路的人群之间,他希望珍珍就在他们之中,他将找到她并把她抱到车上来,他要用热气为她取暖,那冰冷的小脚,每想到珍珍的那双赤脚他就会感到一阵惊悸。这种惊悸伴随了他许久。
很早的时候当他是一位少年时他就开始有惊悸,比如当他父亲出走而母亲又陷入忧伤之中时,他对着窗口体验过手淫,那种在夜里浑身湿蚝流的自读是为了抗拒肉体的贫乏和惊悸,父亲出走时一个少年的惊悸。
随同性生活的开始,他已经摆脱了少年时期的自读。此刻,他不知道面对眼前的惊悸用什么办法抵抗身体的虚弱。
寻找珍珍,一个从疯人院的矮墙攀越逃走的女孩。阿南的目光穿越着,最近一段时期,他的目光曾在鸣城的那些时装店的塑料模特身上穿越过她们没有血液的,完全静止的身躯,他穿越着她们那虚假的隆起的乳房中一种令人刺痛的悲哀,穿越着她们那虚假的郁郁动人的面孔中深奥难懂的语言。他穿越不透她们在橱窗中凝视人群时呈现出来的微笑,尽管微笑也是虚假的。
珍珍应该在哪里?他跟随着条条街道在寻找着这个奔逃的女孩。他觉得珍珍从疯人院逃跑是为了惩罚他,珍珍记忆没有毁坏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夜晚的恐怖;珍珍的逃跑是为了向鸣城人证明她那赤裸的冰冷的脚的存在;珍珍的逃跑是为了延续他那惊悸的秘密像散开在黑夜中的枯黄的树叶将同危险的深渊牢固地交叉在一起。
逃跑,珍珍最早是从他的丧失理智的疯狂中逃跑,她赤脚逃向围墙的外面——反抗着他那突如其来的风暴,使他永远感受了良心的痛苦和罪怎的折磨,她似乎在大声说:我不喜欢你,所以我必须逃跑。
后来,他找到了她并把她送进医院去,他借助于那座山岗上用墙壁围成的医院禁钢珍珍遭受到秩序混乱时形成的背叛,他想让药水和针管禁钢珍珍那被困扰时发出的赞心烈火般的喻喊声,然而,珍珍必须脱下衣服走进那座池塘中去,她喜欢那座池塘,因为她的双眼曾经像池塘一样清澈、明亮,但是池塘只会加重她的痛苦,她终于找到了那道让她少女的身体能够攀越过去的矮墙。她逃离医院是为了找到他——那个使她永远害怕面对记忆的男人。
现在,她不知道他正在寻找她。
寻找一个女孩这跟他的命运有关系,从一开始时他就在寻找珍珍,那么,珍珍注定是要不断消失的女孩。
但是,到哪里去找珍珍呢?
他没有看见红灯,他从红灯区迅疾地闻了过去,在另一个路口,交警挡住了他的车子。他解释说:“有一个女孩丢失了,我因为寻找她,我因为——"他望着交警那严肃的目光又说:“可以罚我款,罚多少都行。”
“你是阿南?”交警认出了他,“我去参加过你的演唱会……
“我失败过。”
“你是说你跟陶池的那场演唱会,那不算失败,观众有一种心理,喜欢新鲜的东西,其实你唱得挺好的。”
“谢谢你。”他从心眼里感谢这位年轻的交警。
“阿南,下一场,我们都等待你举行下一场演唱会。
“下一场。”他迷啊地看着马路上的人群,他不知道如何告诉交警,人生的许多东西都交给下一场来完成,上演一场戏剧也是下一场,赌注也是下一场,行刑队押犯人到荒野枪杀也是下一场……但是下一场毕竟是一种希望,原因就是他站在寒冷的新西盆地荒原发高烧时苏修催促他进医院时他对死亡的惧怕;交警还在对他谈论摇滚的事情,显然这是一位真正的摇滚迷,警察之中也有摇滚迷,他们在摇滚中看到了什么呢?但是这位交警给了他下一场的希望,就像他指挥的人群,自行车、摩托、豪华轿车一样奔向目的地,其原因是阿南站在殡仪馆的门口等待徐非喜欢的那个女孩的骨灰盒时他看到了一个人的身体可以在几分钟内化为烟尘。交警突然意识到了阿南是在寻找一个人,他问阿南寻找阿南看着交警:“我在寻找我的妹妹,她神经不好,从疯人院里逃出来已经好几天了。”
“你妹妹,多大年纪?
“大约十八九岁左右。”
“好吧,你先去寻找,我让我各个段的朋友也帮助留意一下,一有消息我就会迅速告诉你。”
阿南在交警的电话簿上留下了自己的电话,他与交警告别的时候才发现这是一位大约二十岁左右的警察。
然而,他却给了他希望,举办下一场演唱会的希望。
他驾着车重新上了马路,现在他没有更复杂的念头,上了马路便是为了寻找到珍珍,生活的发展秩序总是让他感到惊讶,一次次的惊讶之中总有无秩序的事等待他去完成。这是东风广场,每一室城市的广场是云集一群人或又一群人的地方,是汇集一个人或另一个人的身影交织出事件的地方,有些事件是无声的,在每一个人的内心,每一件事都是那样的秘不可言。他将车存放在东风广场外面的一家地下停车场里面。当他从隧洞般漫长的地洞里走上来时,眩目的光芒刺激着他的双眼。
他很少在这广场上行走。他看见一个从椅子上站起来的人的身子赵想了一下但马上他伸出手扶住了椅子,重新坐下去,然而他取出一块手帕开始呕吐。
他有些恶心,他觉得自己刚走出地下停车场就碰上了个正在呕吐的人。他越来越恶心,他不得不站在一片有绿树的地方呼吸树尖上的新鲜空气。他开始想一些可以想到的像干净的奔流的泉水一样的故事:
故事之一,很早的时候,他们一家从外省迁入鸣城的那年夏天。在火车上,他看见过一位男孩的窗口自始至终放着一只花瓶,花瓶中插着一束白色的玫瑰。阿南跟他是对面,他们的目光常常相遇,男孩子每隔几小时就给花瓶换水,那束白玫瑰的香气一直充满在车厢里。在鸣城的头一个站,男孩下车了,他手里举着那只花瓶,消失在站台上。此后,那束白玫瑰的香气一直跟随着阿南的呼吸,但是,他一直不了解的是那个当年的男孩为什么从遇远的北方把一束白玫瑰带到南方。随同年岁的增长,他对那束白玫瑰的香气有了更深的记忆。火车载着那男孩和白玫瑰到了南方,玫瑰将火车包围了起来,香气重新在他的心中流动,如同芳香的黑夜一样在上升。现在,他在一束多年前的白玫瑰的香气之中回味那种香气,吸饮它贯穿一种记忆中的品质,它抵抗着他的恶心。
故事之二,他想起自己最初接触器栗的时候,他像孩子一样牢牢地抓住那东西。老板帮助他并鼓励他说:“坚持住,下一次你就会感到美妙无比,你想要的你就会得到,你梦见过的你就会看见。'这就是署栗,他每一次吸毒时都在闭上双眼回味塞栗,然后紧咬住没有血色的嘴唇。器栗在任何时候都是一种现实而飘影的梦,这个梦富于诗意,它在时间的绵延中说明了歌手在一条隐匿的道路之中渴望在香气中逃到一个出口之外去。现在,器栗使他的恶心得到抑制。
他面对着城市的广场,这里虽然已经摆脱了络绎不绝的车辆但是同样没有摆脱人群。广场上的人群无论是白昼黑夜总是悠闲的漫游者,他们总是在喷泉和花园之中的小径之中转来转去,他们的目光大都是喷泉之中的石头和石头下面游动的鱼群。
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忘记了那个呕吐的人,广场上的人群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看到的都是攒动在其中的一些幽暗和混乱,而珍珍不可能在这些人群中,珍珍不可能是游手好闲者中的一个。他突然意识到了,他向地下停车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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