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池塘中的乡村少女珍珍
书名:歌手的衰亡 作者:海男 本章字数:2477字 发布时间:2024-07-04

3.池塘中的乡村少女珍珍
关于珍珍的花布衣裳和长长的辩子,还有洁白的牙齿和被太阳晒红的皮肤——歌手阿南压根儿没有看到这些,当徐非告诉他那位站在人群后面的少女就是珍珍时,他看到的是一口乡村的池塘,一口生长着水草清澈见底的池塘。她的双眼清澈得像一面镜子,可以映现你的眼睛,映现你的虚弱的一面,阿南从未在人群中看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睛——没有沮丧或者痛苦,没有任何内容。珍珍羞涩地从人群中走出来,她崇拜歌手,这位年仅18岁的少女,她的双眼是那样亮堂,她眨一眨双眼仿佛一切焦虑都会随着她眼里的清澈水流一同愉快地流掉了。徐非让珍珍给大家唱支歌,珍珍看了看阿南,她的眼神流露出煌恐,她认为真正的歌手是阿南,面对阿南她会想起在故乡时全村人围着唯一的一台电视机观看阿南的演唱会,那些天珍珍弯身向前,阿南的歌声把乡村包围了,也把18岁的珍珍包围了,她一边流泪,一边全神贯注地看着歌手,她离电视机是那么近,那么近。她就是从电视上知道了鸣城的歌手阿南,她喜欢他的声音,她决心要到鸣城去,她要跟阿南学唱摇滚,她的父亲和姐姐说:“珍珍,珍珍,你真的要走吗?”珍珍已经为离开乡村的计划准备了好长时间,她的家人没有阻挡她,她带上一笔盘缠便离开了乡村。
现在阿南对她说:“上楼的时候已经听到了你的歌声,你的声音很好听。”
珍珍笑了,她笑的时候眼里荡漾着热泪,她的热泪就像花薪之间的露珠。珍珍唱了一支故乡的民谣《赶山路》,歌词大意是一群人赶山路,山路永远是那样长。歌词简要朴素,然而这首民谣被珍珍唱得很甜美而抒情。
阿南决定将珍珍推荐到一家民族唱片公司去,那里的总经理限他是朋友,他给总经理打了一个电话,总经理马上同意了。阿南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珍珍,珍珍说我要跟你学唱摇滚,我千里诏诏赶来就是要跟你学唱摇滚的。
他告诉珍珍:“摇滚是另一种歌曲,你的嗓音特别适合唱民歌,珍珍,相信我。”
就这样,珍珍到了那家民族唱片公司。那天下午他开车送珍珍去的时候,珍珍有些胆怯,她凝视着鸣城高高的建筑和马路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下车时,珍珍背着一只绣满花朵的包对阿南说:“我真害怕。”河南拍拍她的肩说:“别害怕珍珍,我会常来看你。”珍珍听了后很高兴,她仿佛跟阿南已经很熟悉。阿南将电话号码给了珍珍,并告诉珍珍如果有空就给她打电话。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开车回去的时候他眼前一直飘拂着一口池塘,一口清澈见底的池塘,也许正是为了这口池塘,他才帮助这位来自遥远乡村的少女。是的,是的,也许就是这一切,罪擎来源于幼稚和善意,也来源于他看见过的这双眼睛,这口池塘,那声音笼罩着时间全部和时间未来的关系、空间和那使人焦躁不安的夏日夜晚:那丧失一切的、哀伤的尖啸中包含着一口池塘对歌手的诱惑,包含着回忆,包含着欲望和罪享。
那天晚上他谱写了下午写的歌词《罪擎的秘密》的曲谱。那天下午他忍着燥热填写着歌词,当时他似乎在把这些声音变成睡眠和黑暗中的一部分,这组歌词似乎是预言,是歌手抒写自己命运的预言,他的头是那么重,但是他仍然握住笔,一声疯狂而又消逝着梦幻的尖啸声像是爱的呼喊,集中在他的房间里,集中到白昼和黑暗的交替中,轻轻地鸣咽……这首歌词在悄然之中展现着他即将发生的一切,而那天下午,他是那么热,他脱去丝绸衬衣,光着上身,他现在感觉到了,那种对于罪孽的悲伤像被窗帘荡来的一阵风来得很快,他将双手埋在他的呼喊中。
《罪尊的秘密》后来在鸣城爆炸,在那年的夏天,这首歌深入了鸣城被危机困扰的遥不可及的内心。
好吧,好吧
现在你可答应让我回去
那种晚间的凄凉感受
一双手伸向躯体的深处
好吧,好吧
你最好让我摆脱那种肉欲
我的迷惑在她的身体里
撕碎了她的衣服,撕碎了她的裙福
我要逃避,在她身体里筑巢
她身体中的池塘
悲伤的女孩的臀部和乳房
好吧,好吧
我就在这个地方堕落
只要能逃避啊,我就在她身上堕落
我,现在把我拿去吧
我手上的血液卷起铁红色的尘土我的罪囊慢慢发芽
绕着悬挂的灯泡乱飞
她的躯体受挫,她想到像鸟儿一样像鸟儿一样消逝,
她失去了池塘我的罪擎像突如其来的火
好吧,好吧
天空和一个幻影
都被疯狂毁灭,毁灭了她纤细的腰
好吧,我们来毁灭
好吧,我们来共同毁灭
......
她的躯体把黄昏染红
你知道不知道我的这种罪擎
……
阿南似乎在紧握一双最屏弱的双手,那双手不是别人的而是自己的。他为这支摇滚曲谱完了最后一节音符。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站在窗口看见水浪放学回来了,水浪怀里抱着一个足球,那个足球现在像一种圆形的东西紧紧地搜住歌手——足球上的阳光把他的躯体照亮,他听到电话铃响,电话是珍珍打来的。珍珍告诉他:“明天晚上我想来跟你谈谈,可以吧?”珍珍好不容易才说出了这句话,他知道珍珍肯定有什么事想跟自己商量,他告诉珍珍明天晚上八点见。他想帮助珍珍,珍珍是那口清澈的池塘,他要保护那双眼睛永远在清澈的池塘中滋生梦想。他刚放下电话,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是徐非的声音,徐非进门之后水浪也紧跟进门。徐非说:“阿南,那帮人又在追我。”阿南将徐非拉进自己的房间,他不想让水浪知道这一切,徐非说:“今天中午我刚从乐队出门,就有几个人追上我,我问他们要干什么?他们说我自己知道,他们再次将我当做了我的哥哥,我申明我的哥哥早已死了,他们说死了又怎么样,他们要跟我抗战到底。我趁他们不注意又跑了,然后我就到了这里。”这件事再一次使歌手阿南受到了震动,虽然他不知道徐非的哥哥干了什么,但是他猜想肯定是一桩只有徐利才知道的事情,那桩事一直在徐利离开人世都是他的秘密,他又浮现出那个一脸傲慢、机智,嘴唇容易苍白的鼓手来。
.当一个人极度迷惑时他就在等待一桩事情,用来证明你的迷惑是可以抛弃的,一切都得改变,但是此刻找不到改变自己的途径,他朋友们的命运进一步阐明了他们共同命运的踪迹——总有一天他们往日的旧梦和秘密都会得到清理,因为,每一桩秘密不是单个的,而是跟别人的命运相联系的,这就免不了有一天得到证明,他们命运之中的恐怖——每一个人精神上的历史——最终会暴露于世。所谓秘密便是每个人最恐怖的东西,所以他不愿意将秘密告诉别人。阿南将手插进头发里,他想起了古代犹太人洗指甲的仪礼,在犹太教法典中有这样的话:“你应该洗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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