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鸣城的“秘密乐队”
鸣城的一支“秘密乐队”是继唐旭的乐队之后第一支活跃在鸣城中心的私人乐队,也是唯一的一支摇滚乐队。鸣城人在偶像歌星被水淹死之后早就盼望着鸣城有另外一支乐队。鸣城人为什么喜欢摇滚音乐,这与鸣城的地理位置有关系。鸣城是一座典型的被红色丘陵包围起来的新型城市。鸣城人没有历史,一切都是新的,当“媚俗”的大众文化进入鸣城时,鸣城人在竭尽全力地抵抗,唐旭的乐队在鸣城诞生之后,鸣城人伴随着摇滚的反叛精神,一如继往、决不媚俗地抵制着“媚俗”。他们与鸣城人一样继续对社会的不公平和媚俗文化中人们试图躲避的那些人性问题给予关注。唐旭的乐队曾经同鸣城的歌迷们为现存的不公平而愤德,他们最热门的歌曲便是社会问题的具体反映,比如:一种分裂情感的婚姻带给孩子们的忧心仲仲;一道关着的门图案幻象迭起,玄怪陆离,那是自杀或被杀者的嘴脸等等。唐旭的乐队是在一种“放纵、放纵……”的节奏中结束的,唐旭的死意味着他和他乐队将给新一代的摇滚影星阿南的心中埋下继续追寻的种子。唐旭的乐队最大的特点就是在一种随心所欲的音乐中将鸣城人体现在充满迷乱的幻象之中,他们自我放纵时的悲鸣使鸣城如陷入了一种隔世的烟尘之中,在他们大红大紫的那些年,他们那不懂调谐的呐喊使鸣城的昆虫大量的出动,迷乱的虫子和蜻蜓、蝴蝶席卷而来……年轻的城市鸣城有要死要活的歌迷者,有开始恐慌的老年人,有开始赞颂的迷狂者,也有为他们的音乐而死去的人。歌迷们总是执迷于唐旭,包括他们的打扮也是唐旭式的,有好长时间,年轻人总是模仿着他们的偶像:一个男人冰冷的面孔,瘦削而迷乱,乌黑的卷发披散在高耸的颤骨上,一身漆黑的皮风衣,步履卷起阵风,他似乎是向永恒的黑暗走去,眼睛里包含着悲哀、欢欣、嘲弄和死神的气息。这就是唐旭——这位歌手,从儿时的时候,双眼里就没有清澈的东西,他被迷悯淹死,被永不“媚俗”的抗拒力淹死。
而“秘密乐队”的降临跟歌手阿南年轻的经历有关系。他将用他的声音和音乐证明人类的秘密,证明那种由于种种的原因由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秘密的美丽,秘密的罪擎和死亡的恐怖感。
歌手阿南紧紧抓住手中的秘密,或许这是一项令歌手愉悦的游戏,人不住地抓住秘密的时刻又在不知不觉地创造秘密,机智的秘密,像一条银链似的圈绕在他的心中。
有时候秘密被他抓在手中揉作一团,是一面长绒的窗帘,是一页白纸上的文字——这是一种极其普通的经验,歌手的意义迷失在秘密的螺旋形楼道上,当他独自面对自己,随着每一次呼吸,他离自己的秘密有时越来越远,有时却越来越近,他通过自己目睹的、历经的、制造的秘密听到一个声音在对自己说话,那声音宛如一大群些蜓的碰撞,它们相互的碰撞为秘密构造了途径。
“秘密乐队”的宗旨是要在一个正在融化、崩溃的世界中让人们意识到生命中的秩序被我们突变和转换,没有一种东西是持续不变的,就像秘密在你的内心吹拂和移动。
鸣城是一座秘密之城,居民们在走来走去,每天从翅翼上抖去尘世的污秽,他们病态和健康的面孔每天都抛去一口工厂的烟肉,抛弃一个私生子的降临,抛去足球场上的溃败,抛去婚姻的航行......
“秘密乐队”将体现鸣城人的每一天、每一个值得否弃的时刻。阿南和徐非订做了“秘密乐队”的红色皮风衣,这是他们唯一出场的演出服。歌手阿南望着烟肉和一只贮气罐中散发的黑灰色烟尘,望着拱顶上闪烁的灰色是在努力拒绝这种东西,他被红色的色彩笼罩着,如同看到一群列成纵队飞翔的红色鸟群飞越云层,他要区别唐旭那个被疯狂的黑颜色折磨而死的鸣城歌手,红色将给他带来吉祥的音符,红色将后他的脊椎、肋骨和内脏、器官中深不可测的底部结合起来,所以他的乐队将选择红颜色。
现在,“秘密乐队”开始准备工作,阿南是乐队中最难接触的一个阴影,他每天绕开、回避着鸣城新闻界的每一双眼睛的跟踪,他想将自己的秘密,包括一支乐队的秘密全部深深地投送进去,进入那个有红色火焰的地方。
“秘密乐队”的诞生来源于朵朵火焰,他们在火焰中被吞噬得发发可危,那些展现在天空中的飘拂不定的火焰,其变幻结果将是一种不解之谜。
很难想象在鸣城的人们期盼着演场会到来的那些日子里,“秘密乐队”是在白昼和黑夜之中准备他们的演奏会的,他们赋予心脏、腿和胳膊以生命,而他们在其中的目的便是领会每一朵火焰的游戏,秘密就这样诞生,秘密便这样被收藏。
歌手阿南已进入一种秘密的消亡之中,他的秘密现在刚刚开始,他将面临一个阳光灿烂的白昼和一个黑沉沉的夜晚,很长时间,他和他的乐队足不出户,与外界失去任何联系,他将那位婚后不久的年轻妻子藏在那栋法式房子里,他丢开了分离他秘密的一切东西和事物,包括与人的分离。
他们指断了一切外来电话,他们都是一群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小伙子。
秘密对于他们是那样脆弱,像一根弱不经风的草帽。歌手阿南想起了那座瘟疫之城中的逃离,那一只只死去的老鼠的尾巴刺痛了他的神经——这个秘密正涌进敞开着的窗子;那片沙滩上的水浪蜡成一个绿色的圈圈,歌手的身体在水草中耗尽着力量,耗尽着可悲的秘密……
徐非有些累,他告诉阿南已经好久没回家了。阿南说:“这几天谁也不允许出去。”徐非说:“为什么?”阿南说:“我们现在从头开始训练。”
“秘密乐队”就这样有了他们的摇滚歌曲,离演唱会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秘密乐队”正在努力揭开他们与这个世界彼此隔开来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