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上官烨带人去了穆家商船出事的鲁河边。
穆家的商船被拖上了岸，一群工匠正在修理。
这艘商船的构造不逊于官船，船底用的是整块的柚木，厚度有三四寸，如果行船速度缓慢，那要多尖利的礁石才能将船底弄破这么大的口子？
上官烨看到岸边的商船和平静的水面，偏头吩咐张鸿：
“找人下去看看撞船的地方，把人散开，查查对方是怎么将东西运走的。”
这事肯定是人为，只是煞费苦心偷几箱烟花又有何用？
还是对方想偷的是其它更值钱的货物，只是烟花放在最底层，所以阴差阳错只偷到了烟花？
上官烨负手立于岸边，等着手下传回调查结果。
“大人，水下确实有块尖利的大石，但不是礁石，那石头两人合力就能搬动，想必是被人移过来的。”
下水查探的人首先传回了消息。
上官烨轻轻颔首，示意手下先去换下湿衣服，他继续等张鸿那边的回报。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
“大人，属下将周边二十里的船夫都问过了，前日夜里没人发现异样。
但是属下返回时遇到了一个樵夫，他昨日天还没亮就进山挖野菜，说是看见河边停了艘船，有几人正在卸货。
他离得远，又是匆匆一瞥，属下以为他应该是把往船上搬东西看成了卸货。
那些人一直拖着箱子在水下行走，足足走出了二十里地才有船接应，所以这附近的船夫才没发现他们。
属下已经派人顺着下游去查了。”
“嗯，再去问问穆家的人，给所有人录一份口供。”
上官烨淡声吩咐。
普通盗贼会有这么缜密的部署吗？
又是扮鬼，又是运来礁石混淆视听，就连东西得手后都这么谨慎。
上官烨知道这案子怕是一时半会查不到结果了，他不想离京太久，将任务分派下去后当天便返回京城了。
他赶到皇城司时已过下值时间，远远看见那间熟悉的值房还亮着灯，抬步走过去。
到了门前，他抬了抬手，免了门口的守卫行礼。
“大人？”
方清音惊讶抬头，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她飞快地起身迎过来。
“您回来了！”
她有些慌乱，福身行礼。
“清音，该用膳了。我知道你一直在查看与你父亲有关的卷宗，你不必避着我，卷宗可以慢慢看，但别饿着自己。”
上官烨虚扶一把，免了她的礼。
当初将她安排在这个位置就是知道她会自己翻查卷宗，为她行个方便，只是她因此废寝忘食他却是不愿看到。
“谢大人。”
方清音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地很好，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小动作他都尽收眼底，羞红了脸垂着头，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
“有些事急不来，先回去用膳。”
上官烨率先转身出了值房，方清音赶紧跟上他。
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方清音试探着问。
“大人，牟县出了何事？都解决了？”
“皇商穆家丢了一批货，张鸿带人还在查，尚不清楚背后的动机。”
“大人可否与我详细说说。”
“好，用完膳我讲与你听。”
说话间两人已经踏入了小院，见她这么感兴趣，就连跟自己说话也少了以往的拘谨，上官烨唇角微翘。
饭后，一念给两人送来了参茶，上官烨细细道来。
“大人，丢的有供给宫中的烟花？”
“嗯。”
“大人，烟花是硝石、木炭、硫磺以一定比例调配而成，而宫中的烟花与民间的炮竹在配方上很不一样，它炸开后会有绚丽的火花四散开来。
我曾听父亲说过，若是将这烟花的配方稍作调整便可制成极具威力的火药，那散开的火花不会在空中熄灭，而是能引燃一大片地方。
这会不会就是那些人费尽心思要偷这烟花的目的？”
方清音小时候很喜欢看烟花，但是宫中一年也就放三次烟花，而且烟花与爆竹不一样，是皇室专属的，寻常人不能自己放。
爹爹为了哄她开心，便自己做了一些介于烟花和爆竹之间的小玩意，每年她生辰的时候，会在院子里放给她看。
爹爹做的这种不会像爆竹那么响，也没有烟花飞得高，但是也有绚丽的火花飞出来，飞到跟她差不多的高度就熄灭了，不会惊动院外的人。
这是她们一家三口的小秘密，每年爹爹只给她放一支，而且是在晚上把下人都遣散后，只放给她和娘亲看。
从她四岁开始，爹爹每年做给她的都不一样，到她及笄那年，爹爹做出了一支梅花次第开放的，总共有15朵，跟她的年纪一样。
后来是她让爹爹不要再做了，她已经长大了。
也是那年爹爹做这支小烟花时她好奇地在一旁看，听爹爹说了其中的原理。
忆起往事，方清音眸光暗了一瞬，不过很快就收敛了情绪，试探着说出自己的猜测。
“火药？清音，你果然助我良多。”
上官烨解开了萦绕在心头的疑团，看到方清音说话时倾身靠近了一些，他伸手握住了她搁在桌上的手。
“大人，想要火药的和想要盐铁的会是同一拨人吗？”
方清音脸热了一分，但或许是已经被他牵过好多次手了，她渐渐习惯了他这些亲昵的举动，手掌顺从地放在他的掌心，她想的都是这是不是陷害她父亲的人终于有新动作了。
“放心，只要他不是一直蛰伏不动，总会露出马脚来。”
上官烨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掌心，柔声道。
不过离开一日，他就忍不住挂念她，如今将这只软嫩的小手拢于掌心，让他心情愉悦，并发自内心的温柔起来。
上官烨没有多留她，享受了片刻温馨便松开手让她先回去休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