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湖郡太守曲友量战战兢兢迎上前。
他心中有数,但是也不敢十成的确认,恭恭敬敬行礼之后才问:“敢问您是不是观察使大人?”
楚亭君似笑非笑地看他:“你说呢?如果不是,曲大人又该是另一副嘴脸了吧?”
话音刚落,他身后官路的拐弯处奔来一队人马,前头一人领队,后面前排几个高擎着牌子,牌子上面写着“观察”“巡视”“回避”等字眼。
领队策马走近,飞身下马,来到楚亭君跟前:“观察使大人,马队失期,请大人处置!”
楚亭君摆手说:“你们按规定行程走,没有做错,本使不会处置你。”
曲太守终于认定,眼前的就是王府大公子、代王爷出巡的观察使楚亭君,急忙弯腰行礼:“松湖郡太守曲友量恭迎观察使,接驾来迟,还望观察使宽宥!”
楚亭君板着脸说:“据这位杜公子所言,昨天他到郡守衙门递状纸,却被打了三十杀威棒撵出来,可有此事?”
“这......”曲太守看一眼楚亭君身后的杜策,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大年初一,非上衙时间,不接状纸。这也罢。他是无凭无据,仅凭主观臆断,凭空告状,已经五年。前两任太守屡次训诫,其亦不肯悔改。故而卑职命压抑打了板子,以儆效尤。”
楚亭君说:“我也看了他的状纸。他提出的几点确实存疑。百姓疑虑的地方,就是官府应该谨慎的地方,作为父母官,所秉承的就就是为民解惑,宽慰是民情。而不是动不动就用镇压的杀威棒打出门去。这样谁还敢来府衙告状?”
大冬天的,太守额头渗出一层薄薄的汗得,觉得这位观察使实在不好对付。
只听观察使又说:“既然杜公子告到本使跟前,本使少不得将这件事问个清楚,究竟是鸣冤还是诬陷,就一次性做个彻底了结罢。怎么?曲大人,我到了贵郡,到府衙坐一坐,喝杯茶,都不可以?这是一个地方太守对观察使应有的态度?”
曲太守这才醒悟过来:“卑职该死!观察使大人,请!”
“大人引路!”楚亭君也不客气,飞身上马。
潘府家丁,仍东倒西歪留在原地,好一会才等来潘大爷。
潘大爷原本在别的城门查人,听说杜策在东门出现,家丁追捕时受伤,连忙赶过来。
问清情由,得知潘吉早已仓皇入城找医馆,留在原地的家丁都受了伤,无法相互救援。
跟随大爷赶来的管家问怎么办,潘大爷没有好气地说:“不堪一击的家伙!把他们搬到医馆去,该治的治,治不好的给点钱打发回家!”
说完赶回府里向父亲禀报。
潘二老爷听说观察使楚亭君来到,杜策将状告到他跟前,就有些慌乱:“现今你杏妹妹靠边站,瑞儿又尚未冒出尖来,这楚亭君一回安庆就得了先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潘大爷见老父如此沮丧,心想自己可不能再灰心,就振作起来说:“他楚亭君也不能一手遮天。王妃与王爷素不相能,楚亭君十岁离家,母子二人在安庆毫无根基。现今回来,虽说王妃主持家政,也不过虚的。倒是楚亭君这观察史有点意思,但做不好也是拖后腿的。你看他今天进城,如此故弄玄虚,得罪了人,接下来的路可不好走。”
地方官绅,哪个身上没有屎?然而强龙都怕地头蛇,楚亭君这样嚣张跋扈不讲情面,想展开公务没那么容易。
眼前,曲太守就会给他使绊子。
二老爷这才缓一点气。
潘大爷又说:“再说,就算瑞儿没冒尖,不还有二公子呢?在安庆,楚亭君能比得过坦君?”
他说的也在理,但是二老爷顾不了那么多:“别扯远了,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你快磨墨,我写封信给你大伯。”
潘大爷的大伯,也就是二老爷的长兄潘德印,原是普通小吏,女儿银杏嫁给王爷之后就升了官,十二年前银杏被提为平妃,潘德印的官职更是火箭上升,一年后做到吏部侍郎,三年后升为吏部尚书,至今在尚书任上已八年。
王廷内外,谁不看潘尚书的脸色?
除了写信让长兄施压,二老爷又命儿子赶快找郡府的邓姓参军事,要其随时通报审案的情形。
潘大爷出去找人后很快回来:“若还是太守大人审案还好办,倘若楚亭君越俎代庖亲自审问,对我们就很不利。儿子已经花重金打点捕快及牢头,一有机会就将杜策手中的证据毁掉。只要毁掉证据,他就仍然像从前一样,永远也告不赢。”
“唉!”二老爷长叹一声,后悔不迭,“这是为父的错,早该听你的话,毁掉那证据,如今说什么都迟了!”
“父亲放心,曲大人无论如何会挡一下,不会当堂判决的,只要杜策下到牢狱,有他受的!”
忽然想到什么:“父亲,其实我们还有一个办法。直接找楚亭君。”
二老爷为难:“我们和他素不相识,你杏妹妹又和他、和王妃素有隔阂,怎么好见面?”
“怎么不好见?算来算去我们是亲戚,他是孙辈,您是外祖父辈,外祖辈求见,他能不见?唾沫都将他淹死!”
父子商议妥当,一边往都城送信,一边给太守施压,一边收买该收买的,一边等待见楚亭君的机会。
再说太守衙门这边,因为在东门外就闹得有点大,聚集了一批百姓沿路跟随,沿途不断有新的百姓加入,到太守衙门时已经聚集了几百看客,都说杜策找到了新证据,且告到了王爷派出的观察使跟前。
“如果有新证据,说不定能翻案。”
“说得容易!你知道观察使是谁?”
“是谁?”
“王府大公子楚亭君!正是王爷派他代父巡视,他敢不顾亲情么?回去就有好果子吃!”
“大公子刚刚回国,与兄弟没有太多情分,选择秉公断案也未可知。”
“上得罪父王兄弟,下得罪地方官绅,大公子疯了才这样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