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晨雪的意思是说,要到渡口去,总得有点理由吧?
庞大哥神情凝重,斟酌着字句:“从目前的局势来看,偏西一侧,景将军和少寨主的势力,较为雄厚。此前,晓霞妹子所说的那些话,也印证了这一点。因此,骆老寨主要想逃出生天,自然也会想着往东走。目前,渡口的那一边,尽管也已经为叛军叛匪所控制,不过,景将军和少寨主,当前依然把这一边,作为重点。也就是说,就算他们要过河,频次依然是有限的。目前,我们人手有限,也得有所侧重……”
柯晨雪暗自思忖道:在目前这种情况之下,我和庞大哥首先要自保,其次才能想着有所作为。既然是这样,就不能贪大求全了。
“好吧,就按庞大哥所说的,就此展开行动。”她这样回应道。
庞大哥点点头:“此行风险较大,吉凶难料。因此,也就不急在一时。我的意思是,再小休一个时辰,然后再出征。”
眨了眨眼之后,柯晨雪微微一笑:“是啊,有些事情,可遇而不可求。因此,如果到时精力体力不济,再好的时机,只怕也把握不住……”
商议已定,两人又继续休息起来。
一个时辰之后,两人整装出发。
按了按腰间的短刀,柯晨雪边走边寻思着:此时此刻,我们是在山岭之间行走着。目前,这一带地方,都在景将军和少寨主的控制之下,自然不能走大路了。当然,这样也好,荒山野岭的,也不容易碰到那些叛军叛匪。而如果只是人数较少的哨卡,我们就算打不过,躲还是躲得过的。当然,如果只是两三个敌手,我们甚至可以主动出击,抓个活口,套问一下相关的情况。
这一趟,会不会也算是旧地重游呢?
当初,我和晨霜妹子,要到渡口那边去。回来的时候,就遇到了这庞大哥,当时,他的身边,还有一个潘兄弟。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才第一次真真切切地体会到,道上是有风险的。
幸好,在那场殊死一搏之中,我和晨霜妹子,成为胜利的一方。而庞大哥和潘兄弟被俘获之后,就被送到监区里去了。
其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也闪过这样的疑惑:就算我自幼习武,功夫不错。如果再找个时间,再公平地大战一场,我真的就能够拿下这庞大哥吗?如果他有隐藏实力之嫌,那么,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其后,在那山谷里,他独自迎战黑风寨的两名盗贼。在当时,我躲在山洞里,也曾这样问自己:如果换作我,又能支撑多久呢?
这样一对比,我倾向于认为,当初的渡口一战,庞大哥确实有放水的嫌疑。当然,那些日子里,由于风声较紧,他东躲西藏的,饱一顿饿一顿,是经常的事情。因此,我就算是取胜,也有侥幸的成分。
解决那两个盗贼之后,他也跟我说了很多的话。当时,我就能体会出,他对老寨主,还是颇有感情的。用那句套话来说,就是“愿效犬马之劳”了。由此可见,为了某种目的,他甚至愿意到监区里,待上一段时间。
是啊,监区里那么多人,能够逃脱的,又有几个?
于是,有那么一天,当他觉得,是该到外面走走的时候,他就越狱了。
以前,我还有这样一个疑问,那就是,既然逃了出来,他为什么不返回黑风寨呢?现如今想来,他对黑风寨内幕的了解,还是颇为独到的。而那两个前来“请”他回去的人,应该是少寨主和景将军的手下!于是,他跟那两个盗贼话不投机,只能大打出手了。
解决那两个盗贼之后,或许,他也想起“清理门户”之类的话术。只不过,他也很清楚,由于老寨主一方,势单力薄,即使再把他加上去,多半也是送人头而已。在那几个时辰里,他可谓是进退两难了。
权衡再三,他最终作出决定,改邪归正,回归正道。
不过,他的心中,始终还是有这样的一个死结:该不该回报一下老寨主呢?自己要洗面革新,要不要拿出行动来,以表诚意呢?
由此看来,这位庞大哥,心思是极为缜密,极为细腻敏感的。别人的怜悯与施舍,他是看不上的。他总觉得,声名与地位,应该靠自己来争取。他的所作所为,首先要无愧于心。他要靠自己的行为,自立于天地之间。
最近这几个月,局势陡变。
风云变幻之中,他依然想着要回报一下老寨主,从个人情感的角度看,也是颇为难得的了。而对于我来说,只要他能够回归正道,某些枝枝节节的问题,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次渡口之行,不论结果如何,我们都要回到联防队去了。到了那时候,叛军叛匪,也该退场了吧?
到了那时候,柯氏七姐妹就可以欢聚一堂了……“晨雪,这山路,还走得惯吧?”庞大哥的话语,打断了她的思绪。
“庞大哥,这些日子里,”柯晨雪淡淡一笑,“翻山越岭的机会,还少吗?”
庞大哥讪笑道:“这几个月,也是为难你了……”
柯晨雪也报以一笑:“要有所作为,爬山涉水,也算不了什么吧?”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走着。
有那么一段时间,柯晨雪不禁这样想:其实,这样的一条路,漫长一点,也未必就是什么坏事吧?因为,这条路上,只有我和庞大哥。这样的一片天地,也就只属于我和他!而一旦走到尽头处,不知又要面临多少的征战杀伐、刀光剑影!相比之下,此次山行,倒是难得的悠闲与宁静了……
她的心里,确实可以这样想。只不过,随着脚步的前移,这些山山岭岭,也在缓缓后移着。也就是说,这山路的尽头处,迟早都是要到来的。
一个多时辰之后,看看坳口已然在望,只听庞大哥这样说道:“晨雪,翻过这山坳,也就到平地了吧?”
“嗯,应该是这样的。”柯晨雪接过话,“要不然,怎么能够到达那渡口呢?”
庞大哥微微一笑:“渡口?嗯,那句诗说‘风烟望五津’——”
话音未落,突然,只听到远处传来“叮叮——”“叮叮当当——”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