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见沈寄词手中的校服,苏玥玥脸色顺变,她一把夺下校服收进包裹:“这些东西你别乱动,师尊会生气的。”
这下沈寄词更疑惑了:“不是师尊让收拾的吗?怎么这会儿师尊又要生气了?”
“你别动就行了,你把这些再收拾回去。”苏玥玥不肯回答。
苏玥玥这个模样使沈寄词的好奇心更重了,不得回答心里跟痒痒挠不着一般难受,他挽上苏玥玥的臂弯:“师姐,你告诉我嘛,你不说我心里难受的紧。”
“赶紧收拾,别问了。”苏玥玥自顾自的继续手上的动作,就是不作答。
“师姐师姐,你就告诉我嘛,一件校服而已,能有多大的事情。”沈寄词锲而不舍的追问。
苏玥玥抬首,神情怪异,仔细看,还有些恼怒,连语气都重了几分:“什么叫一件校服而已,这可是傅师弟的遗物!”
话语脱口而出,苏玥玥瞬间后悔了,沈寄词对从未谋面的傅渊心有敌意她是知道的,可是刚才沈寄词的话让她一下心生怒意,她就无法控制的反驳了。
“傅师弟?师姐,你是说那个傅渊吗?”沈寄词脸上适意的笑容消失。
“你听错了。”苏玥玥瞥下眸,声音低了好几个度。
沈寄词也不追问了,直接开始从那堆剩下的物件里翻找。
“寄词,你干什么呀?”苏玥玥起身阻止。
可娇弱的双臂根本阻挡不了沈寄词,沈寄词不予理会苏玥玥,面目冷肃,与平时的他判若两人,很快,沈寄词翻找出一个木箱,打开之后发现了一堆日常用的物品,还有牛皮纸包裹的东西和一本似乎用来记录的线装书本,都是傅渊以前留下的。
“反正都是无用的,一起烧了。”沈寄词抱起箱子,起身顺手抄起傅渊的校服也丢进箱子里。
苏玥玥挡在门前:“你疯了?烧傅师弟的遗物?!”
“人都死了,这些便是无用的杂物,有什么好留的。”沈寄词胸前涌上一股不知名怒火,虽然从未与傅渊相见过,但是每次只要提到傅渊的名字,师尊就好像丢了魂一般,这让他十分不爽,从小到大都是这般。
沈寄词略过苏玥玥,直勾勾的走出库房,见拦不住,苏玥玥只能匆匆的跑去顾林汐那求助。
“师尊,师尊,您快开门啊!”
苏玥玥焦急的拍打着房门。
“谁啊?”
门内响起顾林汐懒洋洋的声音。
“是我,玥玥,师尊你快出来啊,出大事了!”苏玥玥几乎快急的哭出来。
而顾林汐还是不急不慢的回答:“只要天不塌下来就不是大事,过半个时辰再来。”
说罢还嘀咕两句:“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哎呀,师尊,您再不来的话傅师弟的遗物要被寄词烧光了!”
门瞬间被打开,顾林汐青丝凌乱,连外衫都没来得及穿上:“走。”
操场上,众弟子退在一旁,场中央一堆熊熊火堆正在灼烧着一个箱子,还有许多杂物,火焰跃跃而上,带着浓烟直冲云霄,沈寄词面目肃然的盯着火舌包裹住傅渊的遗物,那双明若晨阳的双目映得熠熠生辉。
“沈寄词,你干什么!”
顾林汐和苏玥玥匆匆赶到,看到这番场景,顾林汐瞬感一阵怒火涌上胸腔。
沈寄词看到顾林汐冷冽的表情并无怕意,眉头轻蹙,淡然的答道:“师尊不是说要清理不要的杂物吗?寄词在做呢。”
“谁说这些是杂物的?!”发尽上指冠,顾林汐指着火堆。
顾林汐目眦欲裂的模样把沈寄词惊到了,十年来,顾林汐从未在他的面前发过火,还是这般气急的模样,沈寄词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该认错,但只要转念一想,师尊是为傅渊才对他这样,沈寄词也气上心头,嘴硬道:“人都死了,这些东西也用不着了,不是杂物是什么?”
“你!”顾林汐心口骤紧。
她气的脑子空白,走上前狠狠的给了沈寄词一个耳光:“逆徒!”
在耳光与呵斥声下,沈寄词呆滞在原地,脸颊微微红肿发痛。
师尊竟然为傅渊打他?十年来,师尊连一声呵斥都不曾予他,现在却为一个死人打他?
顾林汐没有管沈寄词,而是冲向火堆,从袖间扇出一道罡风将燃烧的柴堆掀得四散纷飞,箱子还算保存的完好,只是表面被烧焦了几处,不顾烈火余下的灼温,顾林汐打开箱子检查里面的东西。
“师尊,小心伤着手!”苏玥玥提醒道,本想阻止,可看到顾林汐的表情又将手收回。
顾林汐对周围的声音充耳不闻,一件一件的检查着,看到东西都没有太大的损伤这才放下心,抱起箱子径自离开,经过沈寄词身旁时都不曾留下片刻的余光。
第一次,沈寄词感觉到了可怕,他这次是真的触了师尊的逆鳞,一汪苦水涌上,以往眉目间纯真快乐已然不在。
“寄词......”苏玥玥上前。
还未等苏玥玥说完,沈寄词打断:“你们都觉得傅渊好,那我不回来便罢!”
真的很气,气的快要发狂,为什么只要触及到傅渊,每个人马上都像变了一个人?
少年曾满是快乐的眸子里盈了一圈泪花,鼻尖微红,不等苏玥玥挽留,他挥袖离开。
房中,顾林汐已经望着这箱子良久,终于,她下定决心再次打开,其实东西收起来后她从未看过,她不敢看。
箱盖缓缓打开,赫然入目的是曾经一幕一幕的记忆,有傅渊穿过的衣衫,有傅渊用过的纸笔,更多的是傅渊下山伏魔降妖时百姓送的谢礼,而箱子角落那个牛皮纸裹着的东西和线装册本顾林汐从未打开看过。
手悬在半空,思忖了一会儿,顾林汐下定决心,她捧出那堆裹着的物件和那本线装书,小心翼翼的打开外层裹着的牛皮纸,一堆诗集映入眼眸,顾林汐蹙眉,傅渊虽爱读书,但平时看的都是心决功法之类的书,这些应该在萧炎的书架上才对。
放下诗集,顾林汐拿起那本线装书,打开第一页,是一行款款的清秀字迹:
我赢下了六峰的比试,本来我并不抱太大的希望,短短一月就算我在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赢过其余六峰的师兄弟们,可师尊说相信我,起初我以为是他想看我在六峰比试出丑,但看到师尊在任师叔面前如此维护我,我决定相信他,我想赢,我想师尊也是。
顾林汐的指尖微颤,这是傅渊的日记,抑制住如潮涌般的心绪,继续翻开下一页:
去泸城的路上,师尊看到萧师兄在看陆之昂的诗集,师尊说他喜欢,虽然不曾看到师尊有阅览诗集的爱好,但还是想去着手准备,希望师尊会喜欢。
鼻尖微酸,顾林汐那时只是随口一说,想在跟男主光环的萧炎拉近一下关系,顺便装个文艺青年,可就这随口一说,被傅渊铭记在心了。
顾林汐快速的翻到下一页:
诗集集齐了,寻觅了各个外州,可发现师尊好像真的不喜欢诗集,进书房的次数少之又少,罢了,先留着吧。
抑制不住心头的苦涩,泪还是滑落,一页一页的翻过,那本简单的线装书本上记录了傅渊在水月峰与顾林汐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他们一起经历的大风大浪,合上书页的时候,顾林汐已经泣不成声了。
傅渊,那个永远言笑晏晏的温润少年,早已在顾林汐的心中成了无可替代,这个惨色的禁忌,只要一再触动,顾林汐的心便是不可抑止的疼痛。
可惜一切无法挽回,一切也无法改变。
顾林汐的手抚在书封上,静静的望着前方,眼神空洞,任凭眼泪滴溅在桌面。
是她亲手将傅渊推下熔流的,是她割袍断袖与傅渊断了师徒情分,但十年了,傅渊在哪,为何不回来找她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