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庆年，梦里春秋，爱如烟火。为什么会失败？
我们“穿越”采访了薛涛。
笔者：薛涛，如果你当时处在元稹的位置，你会怎么做？
薛涛：哦，你指的是？
笔者：比如你文才很好，但是没有声望，也没有功劳，更没有资历，在别人眼里，只是个凭借歪门邪道或者细枝末节上去的弄臣……
薛涛：首先站稳脚跟吧。
笔者：难道你不想治国平天下，一抒少年时期的豪情壮志？或者追求更大的权力和权限，巩固自己的富贵？
薛涛（笑）：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何谈其他？
笔者：你会怎样去站稳脚跟？是凭借皇恩吗？
薛涛（摇摇头）：我得看当时的情形，皇帝也不能随心所欲的。
笔者：据说当时你是某个宦官集团推上去的……当时朝廷除了你们翰林三俊以外，还有声望极高但被压制的裴度，有皇帝的故旧，如师傅李逢吉……
薛涛（低头思索）：皇帝恩宠我，固然有我个人的因素，但是更多的应该是想扶植我背后的那一派，不管怎样的派别交织，首先应该做的是站稳脚跟。
笔者：不是争取立功而让皇帝更喜欢你？不是为你的派别谋取更多利益？不是打击其他派别？
薛涛（笑）：任何结果都是合力，皇帝再喜欢我，如果失掉均衡，他也保护不了我。至于打击其他派别，也要在自己有实力之后吧。更进一步想谋取更多利益。哦，如果急于谋求，自身地位就会不稳，很快就成为弃子的。先弄清各派立场，再让他们一起按自己的法子走……
笔者：你的意思是，为了站稳脚跟，可以按兵不动、毫无作为？难道站在这个位置上，你不想为天下百姓苍生着想，做出几件大事来治国平天下？
薛涛：当然想，但是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如果我开始就要做校书郎，那结果必然是一无所成，只有先赢得尊重，做出贡献，脱离乐籍，一步步来。这是个曲折的过程！
笔者：我知道了，你是说元稹太过急于求成，小目标没实现就想实现大目标，根基都不稳就想实现宏大抱负。
薛涛（点头）：有些，或者，他还没有看清形势，以为皇恩浩荡可以解决一切。
笔者：那是说文人头脑太简单？
薛涛（狡猾地笑）：我没有这么说，我也算半个文人。
笔者：可你并不是标准的封建士大夫，标准的文人。
薛涛（郑重地点头）：可能我从来没有想过治国平天下的可能，我是个女子，那不是我的人生轨道，前半段的人生一直想着如何活得好些，活得体面尊重些，我有的，都是土里自然而然生出来的经验……
笔者：可你也是个诗人啊，跟幕府里的文人接触又多。
薛涛：嗯，但是我跟他们是不同的，他们自幼受传统教育，人人都要对科举奋进，中了又有很多官路子可选，我没有，我是从底层一步步爬出来的……
笔者：唔，那你认为你跟元稹最大的不同，还有哪些？
薛涛：还有想事的套路吧，理想与现实之间，是需要很多梯子的。比如在幕府时期，成为校书郎绝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必须一步步来，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上，每个台阶都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合力”，因此要明白自己正处在“过程”的哪一环，并做出相应的努力，以达到更高的阶段。
笔者：合力？过程智慧？嗯，跟现在提倡的“多维思维”差不多，高等数学也提倡“函数”思维……
薛涛（挠挠头）：不太清楚你在说什么。
笔者：这个……说来话长。薛涛，你如果耍心机以后，站稳了脚跟，你觉得自己是君子，还是小人？好人，还是坏人？
薛涛：唔，“君子”指的是什么？
笔者：就是书里教导给你的呀，符合传统礼教里的道德形象，温柔敦厚，纯孝仁爱……
薛涛：我没想那么多，做起事情来如果太多条条框框，就什么也做不成了，但我有良心。
笔者：良心啊，这个说法很特别，我记得林肯曾经说，他的“道德”就是每天都能愉快地入睡，觉得很平静很舒服，你跟他说的还挺像……
薛涛（再次挠头）：林肯？
笔者：呃，这个说来也话长。薛涛，如果你是元稹，会不会赢？
薛涛（摇头）：大多数事情都是天时地利人和，不可把握的因素太多，任何人都不会完全赢和完全输，只能说概率会比较大而已。
笔者：那如果你在元稹身边呢？
薛涛：……
沉默，像狐狸一样，笑。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明白这种笑容的含义——很久很久以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