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重塑维纳斯3
书名:苍穹之眼 作者:老藤 本章字数:6570字 发布时间:2024-07-01

见到王玉是在晚饭后。她请人把王玉邀到一家临街咖啡店。

身穿纯棉米色休闲装、头戴棒球帽的王玉一进来,就说:“我这是破例。从南城出了那起有名的谋杀案,我就不再单独辅导文学女青年了,也不愿意私下与女性接触。”他打量了一下肖樱,加重语气说,“尤其像您这样有气质的知识女性,最好不单独会面。”

她让了座,笑着道:“我们不是单独会面。我的同事小青不是还在场吗?”

王玉坐下来,有些疑惑地问:“找我何事?请讲!”

她把点好的咖啡往前推了推,像粉丝对待偶像一样说:“我读过您一本叫《隐形恋人》的小说。看得出来,您对人物的情感和心理刻画精细微妙。”

“您喜欢读小说?”王玉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遇到有意思的小说,当然不能错过。读小说是一种享受。”她说,“当然,今天请您来,不是谈小说的。我们要感谢您帮助公安机关破获了一件积案。如果不是您从影展作品中发现端倪,凶手或许就此逃脱了法律制裁。”

“不必感谢我。多年来,我一直想找到真凶,以解心头之恨!”

“您说的心头之恨,仅仅是警察调查给您心中留下的阴影吗?”她迅速切人正题。

王玉愣了一下,道:“就是。我是个作家,不是犯罪分子。作家的自尊心像植物的嫩芽,很容易夭折。办案人员对我发起调查那几天,让我心里有了负担,导致我现在都畏惧与女孩独处。”王玉说这番话的时候,目光是顺着的,没有与她对视,只是不时瞄一眼另一端的小青。

小青一直在倾听,没有记录什么,也没有录音。事先她交代过,与王玉见面不在法定程序之内,是一个例外。

她看出了王玉有所保留,觉得有必要进一步挖掘他:

“你怎么评价被害人?”

“柳念,那是个人见人爱的女孩。”王玉脱口道,

“柳念有文学天赋,散文写得好,文笔飘逸,能写出一种文气缭绕的氛围来。若是不遇害,会是一个很有成就的作家。当然,我对她没有别的想法。柳念就是我的学生。”

她想,王玉不解释,才是正常的。特别说明自己对柳念没有别的想法,就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从卷宗里的照片看,柳念很有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旧上海摩登女郎的气质,对吧?”

作家容易被情绪裹挟。她这句话很显然让王玉回到了过去,他脸上露出凝重的伤感神色。他端起了咖啡杯,想了想又放下了,招手让服务生送来一瓶矿泉水,然后拧开瓶盖,“咕咚咚”一连喝了几大口。“柳念要是不遇害,我敢保证,今天一定是个了不起的散文大家,说不定已经拿了鲁迅文学奖。我在阅读当代一些名家散文的时候,常常会和柳念的文章作比较。说实话,柳念不比这些名家差。要知道,柳念当时才二十三岁。柳念写的文章是有灵魂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是活的,捧起来你就不会放下。”

她知道,王玉本人还没有拿到鲁迅文学奖。能如此评价自己的学生,将学生的年龄记得这么清楚,足以看出王玉对这个女孩的爱和器重。

“面对如此优秀的女孩,您就毫不动心?据我所知,您那时还是单身。”她问。

“我是正人君子。”王玉说。

“谁说正人君子就不能恋爱?”

王玉点了点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没有做对不起柳念的事。我甚至都没有摸过柳念的手。

哪像吴为群,逼柳念当模特,画裸体,拍裸照!简直无耻之极!”

“我不想猎奇,探究你和柳念之间的感情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但从一个女人的角度讲,面对一个无处栖身的冤魂,总觉得你应该说点什么。柳念的在天之灵如果能听到你几句知心话,至少是个安慰吧。你是作家,你在《隐形恋人》中写道,一个遇害的女孩总会在梦里凝视自己的恋人,泪眼如冰泉。她渴望恋人能为她伸张正义。如果我没猜错,这里面似乎就有你和柳念的影子?”

王玉的眼角有些泛红,眉心锁紧,声音颤抖地说:

“我承认,到现在我还爱着柳念。柳念在我心头,永远定格在二十三岁。那是圣女般的一张面孔。说真话,我之所以不再和异性独处,是觉得没人能比过柳念。遇到年轻的女孩子,我总会自觉不自觉地和柳念作比较。这是无比痛苦的一件事。柳念失踪第三年,我写了小说《隐形恋人》,就是想表达对柳念的一份眷恋。”王玉抬起头,很郑重地看了看她和小青,忽然变得自信起来。他端坐着,努力让胸膛与桌面保持直角,很有节奏地说:“我当时向柳念求爱了。这一点,对警察我都没说。十九年后的今天,我把这话说出来,是因为你说柳念现在是无处栖身的冤魂。柳念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上天为什么对她如此不公?她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对谁都是甜甜的微笑。她像一缕春风,所到之处只会带来暖意。我甚至没有见她发过火。这样一个女孩被残忍地杀害,为什么?

到底为了什么?尽管柳念不在了,今天我想让柳念知道:

我当年向她求过爱;今天,我还爱着她,对她的爱没有变;将来也不会变。”泪水从两颊流下来,王玉的胸脯在快速起伏。

看得出来,他很激动。一边的小青也被感动了,正用面巾纸轻轻擦拭泪水。

“柳念没有马上回答我的求爱,说她要考虑考虑,过几天会答复我。然后,她就突然失踪了。后来,我才知道,她被残害了。”王玉拿起矿泉水瓶,把它捏得咔吧咔吧响。如果这是吴为群的脖子,恐怕早被他拧断了。

她心里猜测,会不会是柳念把王玉求婚的事告诉了吴为群,吴为群为此起了杀心?

王玉是个有情有义的作家,柳念没有看错他。一个男人能对一个逝去的女孩如此痴心,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感情这东西,发生容易,维持很难,善始善终相当不易。

尤其对王玉这样的作家来说,更是难能可贵了。“你是作家中的另类。”她说,“在我对作家有限的印象里,他们大都多情多变。”

“我也是个感情丰富的人,但就是忘不了柳念。我说过,她在我心里永远定格在二十三岁。”王玉舒了口气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朋友说你是法官,我看你很像心理学家,几句话就让我掏心窝子。”

“法官追求的是真相;真相是对死者最高的祭品。应该感谢您。正因为您多年一直没忘记被害人,才在一则获奖报道上发现了线索,及时帮助警察侦破了这个案子。

否则,被害人还要沉冤下去。说句题外话,我觉得柳念交了您这样的朋友,很值!我的同事小青刚才都泪目了,您的一往情深让人感动。”

王玉起身鞠了一躬,道:“对不起,我去打个电话。

请稍等。”

不一会儿,王玉返回来,和她俩相互留了电话,大家离开咖啡店。她和小青送王玉到门口,王玉驾车离去。

小青转身过去结账,服务生告知说,那位先生刚才结过了。

她决定再次提押吴为群。

一定要让这个所谓的艺术家在法律面前全裸现身,她跟小青说。

吴为群见到她和小青,很有些不以为然,歪着脖子,目光斜视,眼袋低垂。

“在杀害柳念前,柳念跟你说了什么?”她开门见山。

“不是杀害,我说过是重塑。”吴为群摆正了脑袋,道,“柳念没说什么,安静地睡着了。”

“言不由衷。谎话连篇。难道你就不觉得脸红?”她毫不留情。

吴为群眼神有些跳跃,身子前倾了一下,问:“什么意思?我编造了什么谎言?”

“我们掌握了确凿证据。柳念去你画室前,有一件事想征求你的意见。你为什么不敢承认?”她加重了语气。

“时间太久了。让我想一想。”吴为群目光有些慌乱,闭上眼靠在椅子上,头上的白发纷纷戗起来,在微微抖动着。

“有两句话我想提示你:一句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句是好汉做事好汉当。前一句话是说,再残忍之人也尚有一丝人性未泯,人毕竟不是畜生;后一句是告诉人们,男人之所以是男人,就是因为能担当。一个人如果在自己编织的谎言中死去,就是在地狱也将无处忏悔,做过了却不敢承认,连胆小鬼都会对他嗤之以鼻!”

她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想用唇枪舌剑剥光这个道貌岸然的所谓艺术家。

“我想起来了。”吴为群忽然说,“记得柳念说她恋爱了,好像男朋友是个作家。”

“能承认这一点,说明你还有诚实的一面。”她并未放松语气。她知道乘胜追击的道理。一旦让对方缓过劲来,这次提押就会前功尽弃。“你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是怎样回答的呢?是心安理得还是火冒三丈?你自己承认你特别喜欢柳念,当自己喜欢的姑娘就要名花有主的时候,你会怎样做?”

“我当然生气了。柳念怎么能委身一个作家,而且还是一个不出名的作家?”吴为群脱口而出,几乎不假思索。

“所以,你想通过重塑来阻止她恋爱、嫁人?”

吴为群低下头,沉默许久。再抬起头时,鼓凸的眼袋变得灰黑起来。“我是有贪美玉为己有的念头,我承认重塑柳念有这个动机成分。”

“既然你已经能平静地对待这一切,就应该说出真相,让自己得到解脱,让一桩沉案得以昭雪。后人再提此事,也许会因为你的忏悔而对你的作品多看几眼,因为你毕竟是主动说出真相之人。”

吴为群脸上的皮肤忽然绷紧,五官有些错位。小青以为他要中风或发生其他意外,正欲起身,被肖樱轻轻按住了膝盖。她知道,吴为群的心理防线松动了。人在做出重大决策之前,脸上的皮肤不会松弛。

“我想,我还是说出实情吧!不过,不是和你们说,我想和律师于泽说。”

“为什么非要和律师说?”她有些不解,“既然要说,当着复审法官的面来说不更好吗?”

吴为群摇摇头:“和你们说,我有一种受审的感觉。

和于泽说则不然。和于泽见面,我有一种与自己作品对视的感觉。这和受审不一样。受审是步步逼问,对视能娓娓道来。我在述说事情经过的同时,是在进行一次再创作。”

“于泽令你想到自己的作品?”她有些不解。

“是这样的。我曾经为于泽律师雕塑过一尊等身铜像。那是我很满意的一件作品。”

她明白了,站起身。看来,吴为群选择向于泽交代的确比较合适。

于泽来了,带来了吴为群的交代。

于泽很清楚自己这次辩护的结果了。因为吴为群的交代让他得出一个板上钉钉的结论:发回重审,几乎不可能。

吴为群的交代并没有几多悔恨,更多是想表达一种自私的想法:一且被判死刑,绝不把一丝一毫的负担带过奈何桥。他说,与于泽的对话,权当在喝一碗孟婆汤,把做过的一切善与恶、美与丑统统留在这个世界里,好让自己赤条条游过奈何桥去。

那天,柳念来找吴为群,并不是来做模特,而是来征求恋爱意见的。两人在画室喝茶,柳念说有个作家追求自己,自己也有些动心。因为这个作家特别爱她,她准备答应作家的求婚。吴为群当时就火了,说你怎么能这样嫁人。你属于艺术!属于我吴为群!你这样嫁人,会带走我的创作灵感。柳念说,那怎么办?我总要有自己的生活啊!我喜欢文学,和王玉老师在一起,我感到很快乐。吴为群当时控制不住情绪,摔碎了两件瓷器,然后仰卧在床,喘粗气。吴为群看出来柳念心意已决,躺了一会儿后便起身,在画室里来回踱步。走着走着,心里的火气便化成一把利刃从肋下刺出来。他按住心火,压住怒气,欺骗柳念说,既然你想谈恋爱,我们就庆祝一下吧。他打开了一瓶轩尼诗,和柳念对饮。其间,趁柳念不备,在她酒杯里放了安眠药。事后,他提出要给柳念画一幅画作纪念。昏昏沉沉的柳念脱衣上床,很快就昏睡过去。这个时候,吴为群实施了犯罪。但吴为群说自己没有性侵柳念,不是不想,而是想保持柳念身体的某种圣洁。当然,还有另一层原因,吴为群是个严重的阳痿患者。

“我没想到,吴为群是因为吃醋而起了杀心。”于泽说,“这完全颠覆了我对吴为群的看法。”于泽开始直呼吴为群其名。在此之前,他一直称他吴先生或我的当事人。

“就这些?”她觉得吴为群的话不会到此为止。

于泽神情复杂地摇摇头,说出了吴为群交代的另一起案子。

还有一起保洁女工失踪案的凶手,也是吴为群。这个可怜女人的失踪没有引起任何轰动,像吴为群工作室里一包被扔掉的垃圾。她是吴为群雇来的保洁钟点工,一个从牙膏厂下岗回家的中年妇女。按理说,吴为群不该打这个女人的主意,但艺术冲动是魔鬼,因为这个保洁女工体形独特。怎么独特呢?就是臀部特别夸张,是那种变形雕塑的形态。吴为群的说法是,这个女工让他想到了十九世纪在欧洲展览的萨基·巴特曼。这个黑人妇女因为长着巨臀而轰动一时。吴为群用金钱诱惑这个女工给他做雕塑模特,一来二去,两人就有了暧昧关系。

吴为群是个阳痿患者,行事极其变态。后来,保洁女工因为受不了吴为群的做法,精神受到刺激,身体出了状况。吴为群担心事情暴露,就杀害了她。吴为群残忍地毁掉了尸体,把遗体熔铸到了一尊女性雕塑里。这尊巨臀女性雕塑一直摆放在某五星级宾馆的大厅里。警察找到这尊铜雕,锯开查验,连一块遗骨都没有找到。因为任何肉体在超过千度的高温铜水中,都会消融得片甲无存。

“这尊雕塑叫什么?”她有些吃惊。

这尊雕塑的名字叫《大地》,于泽说。为什么起个大地的名字我没有问,但我还是佩服他的想象力。由女性的臀部联想到大地,是多么大的跨越啊!“吴为群是怎样忏悔的?”她想知道,这个杀人的艺术家是否有所悔悟。

于泽忽然变得有些愤怒了。“我辩护过这么多刑事案件,没见过人心如此冷硬的。他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就像坟墓里放置千年的青铜,带着霉锈,散发着恶臭,毫无生命的温度。”

她有些奇怪,辩护人竟如此看待自己的当事人。这让辩护有些滑稽。

于泽说,吴为群讲完杀人经过后彻底解脱了,能吃能睡,甚至还说要创作一尊雕塑。当然,他不会再有机会。他必须受到法律的惩罚。

“那么,吴为群为什么非要和你交代这一切呢?”

“他信任我。案发后他聘请我的时候,见面第一句就说:我信任你,于大律师。我相信你通过努力会让我免死,尽管我不怕死。这句话让我压力很大,为此做足了功课,包括私下来接近你。我知道你是冷面法官,不好接触,便请胡杨给你打电话,目的是想通过合法辩护,将此案发回重审。”

“你是个精明的律师。辩护的过程,一直在布局。”

她直视于泽。

于泽的脸又泛出细密的汗珠来,在自然光线里显得很油腻。他搓着两只手,声音很轻地说道:“这个案件让我开始怀疑崇高,怀疑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值得敬仰的东西。不瞒你说,我心中有一座大厦崩塌了。废墟中,我看到了一种冠冕堂皇的龌龊。一个顶级的艺术家都这样堕落了,是不是说明上帝已死。当然,出于职业精神,我还是要为我的当事人辩护的。这一点,希望你不要鄙视我。”

“由一个吴为群,就让人生颓废的悲观无限放大,是一种认识错误。上帝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少情感健康的艺术家。”

于泽用手帕擦了擦汗,神情依然黯然。她说:“你负责地为你的当事人辩护吧!如果这个时候你拂袖而去,我才会鄙视你。”

她第一个在合议庭文书上签下了名字,没有丝毫犹豫。

城市华灯初放,她回到公寓时感到很疲惫,忽然想吃糯米滋,冰箱里却没有了存货。她靠在沙发上,看完了《新闻联播》,便换上那套象牙白休闲装,到一楼彼岸咖啡小坐。

还是老位置和熟悉的服务生,永远不变的卡布奇诺,永远低回悦耳的背景音乐。

店内还没有乐手演奏,客人也不多。她下意识地拿出电话,拨通了胡杨的手机。

“我把那个雕塑家送去了他该去的地方。”没等胡杨开口,她先说了。

电话那一端沉默了一会儿,仿佛有风声从电话里传过来。她愣了愣,知道这是胡杨粗重的呼吸。“我这样做,你怎么看?”她在等待胡杨说话。

“今天晚上,不要听那首乐曲了,好好睡觉。”胡杨说。上次通话时,她无意中提到了《忧郁的星期天》。

“不,我要听。”与胡杨说话,她很少这样,但这次很坚决。每次在合议庭文书上签过字,她都会来这里听胡杨所说的那首乐曲。这已经成了一个难以改变的习惯。

她知道,胡杨在内心里对《忧郁的星期天》有某种敏感。

“那么,少喝咖啡。”胡杨说。

对这个建议,她没有反对。她看了一眼桌上的卡布奇诺,咖啡表面是个心形。其实,尽管她点了咖啡,也很少喝,也许只是为了看这个心形图案。有时候她会觉得,这个心形图案会悄悄变化,浸淫成一种月晕。

“不要伤感!”胡杨说,“你也伤感不起!”

“我不是伤感。我想不通,一个已经登上艺术巅峰的人,为什么会走向犯罪?”

“因为他没有归宿。”胡杨说,“就像一个一心想登上珠峰的人,一旦登顶成功,就失去了目标和动力。这个时候,人性中的恶之花就会悄悄盛开,做出一些常人看起来匪夷所思的蠢事。”

“归宿,很多归宿都是虚拟的。”

“虚拟的也是归宿。最可怕的是灵魂漫无目标地游荡。”胡杨说,“知道我为什么选择改行吗?我不愿意用法律的利刃去收割那些恶之花,因为那是一种煎熬。”

她说:“可我恰恰相反,我成了恶之花的杀手。”

“这正是你令我佩服的地方。你是能切割开玻璃的钻石。”胡杨的话语里盛满了真诚。这个钻石的比喻从大学校园开始,一直沿用至今。

“其实,我并不想给任何一个复核的犯罪人发放地狱签证。但是,复核过后,我发现仁慈有时是一种虚伪。

如果对这些人讲仁慈,就等于拿被害人的冤屈来换取一种所谓心理平衡。无论如何,这都不是我愿意做的。你说我像一块坚硬无比的钻石,我把它当成了座右铭。”

挂掉电话后,她戴上耳机,开始播放那首《忧郁的星期天》。听了一遍,她忽然想,那个叫王玉的作家今夜也许会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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