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穿堂,烛火时明时暗,两人相对而坐,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摊开放在中间,上面只四字:易和真经。
昨日,祁远肆下山买菜总觉被人盯着,几次设法想一探究竟,对方却狡猾得很,像是受过训练的暗影密探。
思前想后担心丫头出事,不做过多纠缠,立马赶回小院。
回去查看一番,没发现什么异常,墙角不见的竹篓,应该是丫头拿去采药,想想这些密探暂时也不会冒然动手,便耐心烧午饭,打理庭院。
给银莲花浇水时,察觉到不对劲,其中一盆花有移动过的痕迹,平时花盆底的缺口都是朝向右手边,如今却正对着门口。
再回到屋里细细查看,不曾想竟有好些书籍竹简,都被动过又小心放回原位。
这院子终究还是被人摸了底。
看这乌云密布的天,担心安千阳要淋雨,她那身子受不得寒气,那些密探会不会对她下手......
关心则乱,祁远肆哪里还坐得住,带上玉笛,直奔山上找人。
幸而半路上就遇见抱着安千阳的白泽,身后还跟着一只不知是犬狗还是野狼的动物。
而白泽一大早就去调查李简的身份,算是小有收获。
途中竟撞上本宗门的密探,可也不能冒然跟上前去。
无相门有规矩:非同一任务,相互之间不可插足、不可打听、不可泄密。
看他们一行都是云字级,不得不让人往深处想,不管怎样,先回去跟祁老前辈会合。
走在山间,白泽想起身上的霜花毒,眉间微蹙,步伐放缓,犹豫要不要动身去采仙鹤草。
他做事一向独来独往,不习惯麻烦别人。
可一想到安千阳每次回来对他旁敲侧击,“委婉”地表达她辛苦劳累的模样,嘴角不禁上扬。
脑海里不断浮现她托腮傻笑的面容,他喜欢被她注视着,好在用内力逼出的红晕还说得过去。
最后,他还是决定让安千阳再累一天。
放眼望去,离院落还有半个时辰的路要走。
不久前为避开同门,便绕道走上另一条山路,这会儿预备停下歇息。
刚坐下,一只小狼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身后,朝他兴奋地跑来,仔细一看竟是小白。
它浑身是泥,使劲地往白泽身上蹭,拦都拦不住,转身带他回小院,可它似乎想往山上去,便一路跟着它到了安千阳面前。
夜深人静,屋外的树丛簌簌作响,许是风寒,祁老爹不禁打了个寒颤。
原本因那四字抖不停的手也逐渐发僵,他慢慢冷静下来,起身来回走动,朝白泽问道:“看你的反应,知道这是什么?”
白泽先点头后又摇头,“准确来说,是近两日才听说此物,”放下字条,坦言道,“我昨日遇见本宗门密探,这字条应该是他们留下给我的。”
一直沉思踱步的祁远肆,似乎稍有停顿,放缓步伐回到坐上,双眼望着窗外的银莲花,沉默不语。
本想询问一二,但这凝重的气氛下又给咽了回去,干眼看着寒风戏谑刚发芽的银莲花。
良久,桌上的灯烛已挂满蜡油泪珠,祁远肆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说话。
“霜花毒五日之期已解,老朽有个不情之请,”说着朝白泽抱拳躬身,一字一句诚恳至极,“日后若有危险发生,还请白少侠多多照拂千阳。”
白泽连忙伸手扶住,弯腰回礼,“前辈这是做什么,两位的救命之恩,晚辈自当竭力保护,且,”话到嘴边突然顿住,喉结微微波动,“前辈不必忧心,晚辈定护千阳周全。”
像是得到满意的答复,祁远肆轻轻点头,脸色稍微放松些,瞥见白泽疑虑尚存,便跟他说起昨日的密探。
两人各自交换消息,一切似乎明朗起来。
“如此看来,白虎城与定天陵联手,李简则是白虎城一方的联络人,彼岸霜花与定天陵来往,他们一起安排这场刺杀,而刺杀对象又有可能不是你。”
稍作思考后,白泽才缓缓点头,“从前辈的描述来看,跟踪你的密探应该是定天陵的人。”
祁远肆继续捋胡须,“李简走后不久,《易和真经》就在密探界传开,无相门也差人送信于你。”
他起身背手,走向寒风。
“我想,不出十日整个江湖乃至朝堂,都会竞相寻找争夺此书,伏羲中原又将动荡不安......”
话音落下,闭目颤叹。
该来的总归是会来。
“嗯。”尽管是刀尖上过活的白泽,也暗暗攥紧拳头。
至于,那李简为何要找人诬陷安千阳,两人都没有提及,似乎这其中是更大更深的谜团。
一场秋雨一场寒,祁远肆拿来厚实的棉被给安千阳加盖上,动作轻缓,目光祥和,生怕吵到她。
而此刻,常琦山往东千里之外金碧辉煌的楼阁上,一人背手而立,身着淡紫色浣花锦长袍,乌黑的长发精致梳理后散至腰间,身形偏瘦修长却又不失男子该有的刚健。
只见他微微抬手,身后阴暗的角落处出现一位暗影密卫,朝他恭敬地作揖拱手。
“将那真经捧奉为天书,让整个伏羲国人尽皆知。”声音儒雅干脆。
翌日醒来,睡眼惺忪,安千阳刚掀开被子就打冷战,一股湿寒来袭再无困意。
是冬天到了。
刚套上雪白绒面罩衫,祁老爹和白泽就敲门进屋。
许是天冷的缘故,隔天再见到他,那股挠人的兴奋感,又重新变回火苗,埋于心底。
老爹端着烤火盆,白泽端着汤药,小白在后面欢腾地像条狗。
两人坐下,把近日发生的事和昨晚的猜测娓娓道来。
“所以,谁得到《易和真经》谁就是天下第一?”安千阳听完后问道。
“倒也不是,《易和真经》里不仅有绝顶的剑法、印术、内功心法等等,还有医家、兵家甚至经商致富的秘诀都有,可以说是拥有它非富即强。”祁远肆把从白泽口中得知的信息大致复述一遍。
原本以为只是本绝世武功秘籍,听到“致富”二字,安千阳眼神都亮了。
见她很感兴趣,连忙断了她的念想,“所以谁都想得到它占有它,也就是说一旦谁拥有此书,就会招来无休无止的杀身之祸。”
白泽在一旁目睹安千阳从惊讶到惊喜,再到惊吓的表情,甚是有趣,补上一句:“不过目前也无从得知此书在何处。”
......
没劲,还是弄清楚究竟是哪儿得罪那位李简比较实在。
三人好一阵琢磨,依然毫无头绪。
就在三人埋头苦思的时候,山下却热闹得很。
“嘿,赵掌柜听说没,那本绝世天书真的有长生不老之术?”
碎嘴赵掌柜激动地拍下木柜台,“何止啊!我听坊市那边的人说,这天书里还有救人的医术,害人的蛊术,经商务农,武功绝学等等无所不有,应有尽有!”
那店里吃饭的小客听闻,也加入对话,“赵掌柜的瞧你那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敢情你知道这天书在何处?”
只听得赵掌柜又拍一下柜面,“你还真别说!”
此话一出,屋内擦桌的杂役、算账的先生、跑堂的小二齐刷刷地转头朝他看去,门外石柱旁坐着的乞丐也往这边凑了凑。
“我还就只知道这么些了,哈哈哈!”
“切!无聊。”众人一时紧蹦的神经都换作对赵掌柜的白眼和鄙视。
“别走啊各位,我要是知道我还开啥客栈,是吧阿华......”
没人再听他的自娱自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