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元宵节,满朝荐决定到处走走,以具体了解辰州府的情况。这一天,满朝荐带着满三叔和麦先生出发了。满朝荐首先要去的是聚坡县,重点是要去那里看看千工坝。
马车在离聚坡县城七八里的地方停下,三人沿着山路往上爬。满朝荐年轻,走路快,不时需要停下来等等二位老人。
前面到了一个小村子,满朝荐问麦先生到过这里没有,麦先生说:“到过,那个村子叫着‘茅坪村’。”过了茅坪,有一座庵堂,麦先生说:“可以先到庵堂里看看,庵堂里供奉的神就是千工坝的修建者覃希淳。”
于是麦先生带着满朝荐叔侄向庵堂走去,到了庵堂门口,只见庵堂大门上方镌刻着“引水功臣”。门楣的上方还镶嵌着“诰封一品”、“南辖水星”、“钦赐水德星”等头衔。
站在庵堂门口往里看,修筑千工坝的覃希淳身着明朝一品官服,手握笏板,威风凛凛地端坐在大殿的正中。
麦先生介绍说,庵堂香火旺盛,村民们每年都沿袭祭祀的最高规格,为覃希淳举行春秋两次大祭。麦先生谈起覃希淳的功德非常感慨。麦先生该告诉满丞相,覃希淳只不过是一个家境比较殷实的乡绅,因为治水有功,被皇上授予朝庭专管治水的一品大员。
此时满朝荐陷入沉思,古人为谋稻梁菽,也认识到了水利建设的重要性,但少有仁人志士在水利建设上做出骄人成就。秦昭王时,蜀郡守李冰修建了都江堰。这是古代水利史上唯一传颂至今的千古奇观。本朝聚坡县茅坪村人覃希淳不费官银,不用官助,建了惠及子孙后代的千工坝,被人们誉为聚坡的都江堰。
麦先生还说起覃希淳修建千工坝的背景。成化年初,聚坡旱灾严重,茅坪、迈水尤其严重。到处是卖儿卖女、哀鸿遍野的惨景。覃希淳哀叹之余,立志修水利。他说:“圣人之治,其枢在水。我们当修举水利。”
经过两个多月爬山涉水、实地踏勘,最后决定在溆水的主支流二都河的湖田坪黄龙湾栏河筑坝,开渠引水。他广为联络,邀得志同道合者12人共商大计,并饮鸡血酒盟誓:
“工不完峻,誓不会家。”
接着又请来农民工匠百余人,于明成化三年开始动工,一干人马在林木蔽日、虎啸狼嚎的湖田坪安营扎寨。一时间,伐木凿石之声震惊了黄龙湾的飞禽走兽。有老人劝道:“黄龙湾动不得,龙王发怒会涨大水。朝圣石凿不得,聖人生气了会大旱三年。”
令人担忧的传说使一部分人动摇了。覃希淳劝告乡亲:“我们为黎民百姓造福,苍天有知,必会助我,何惧龙王聖人!”众人才安定下来。
这时候突然下起暴雨,河水徒涨,刚刚建起的堆石坝被洪水冲开一丈多余宽的大口子。只见石坝崩塌处,浊浪翻滚,涛声震耳。有人害怕了,说:“莫非是龙王发怒了,在用巨尾拍打石坝?”
众人都恐惧起来。覃希淳喝道:“孽龙竟敢来坏我大事,看箭!”
于是拉弓搭箭,直对浊浪处射去。顷刻间,雨停了,水也平缓了,傍晚时水已退去。众人都欢呼雀跃,说射走了黄龙,于是将黄龙湾改名为射龙湾。
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下,覃希淳统领一帮农民,排除种种艰难险阻,战酷暑、斗严寒,奋斗整整十八年,终于建成了四十五丈多长的堆石坝,九十多丈长的引水斜坝,二十多里的干渠。
聚坡的人们都说,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覃希淳无数次过家门而不入。他儿子“进学”、“贺喜”,也没有回去看上一眼。干渠通水时,他沿渠而下,欢悦的农人敲锣打鼓放鞭炮,那是多么高兴啊!覃希淳等人更是高兴得不可开交,当即取渠水代酒,高歌畅饮
千工坝通水后,滔滔渠水流进了稻田,湿润了桔林,受益区民众无不欢欣鼓舞、喜笑颜开。
弘治18年,聚坡大旱,但千工坝满渠清流,两边禾苗青翠。八十岁的覃希淳喜不自胜,仰天大笑,竟一笑仙逝渠旁。乡民称其为“笑死公公”。地方官申奏皇上,皇上下诏:“创济世业,立不朽功”,钦赐水德星。
乡民感谢水德星无量功德,建了水德星殿,木刻八尺高熏金的覃翁坐像,受众人香火,供后人敬仰。
千工坝建成后,当时可灌溉3700余亩良田沃土。
听了麦先生的介绍,满朝荐颇有感慨。在麦先生的带领下,三人来到打吧处,三人站在雄伟的大坝上,清澈的溆水欢快地流淌,此时满朝荐的心情也像溆水一样明澈。
离开了千工坝,麦先生问是不是到县衙去看看官员们,满朝荐说:“不去了,到了县衙,官员们又要搞热情接待,弄得兴师动众,很不好的。还是去卢阳县那边看看。据说卢阳县境内的武溪乡有大片的原始森林,是大明朝廷采供珍贵木材的基地,我想去那里看看。”
麦先生说:“是啊,说起武溪的原始森林,我在许多年以前也到过那里。由于那里楠木很多,历史上被称为“楠木之乡”。武溪曾为溪州土司所辖,从宋朝以来,土司年年都要从武溪征集楠木、虎皮、麝香、犀角、黄蜡、朱砂、珍贵药材等珍稀树木和名贵药材,作为贡品进献朝廷。京城的宫殿和明朝皇陵等建筑都要用到武溪的金丝楠木,其中明朝皇陵中的定陵木件大多是溪州土司进献的金丝楠木。有一首《溪洲竹枝词》就是写的武溪楠木:“楠木叶香自动风,森林独秀五溪中。北京营造太和殿,采伐栋梁立首功。”
满朝荐说:“看来我辰州府还真的是藏宝之地啊。”
麦先生说:“是啊。人们常说,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辰州府的武溪就是金山银山呢,怪不得你满丞相愿意辞去丞相之位,回到三塘驿当农夫,满丞相就是看中辰州府的青山绿水吧?”
满朝荐笑笑,说:“京师虽然有成群的雄伟宫殿,作为朝廷大臣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是要说过日子,还是比不上乡村的自由安逸。现在我每天可以看到满眼的青山绿水,心中总是轻松快乐的,没有在繁华京师那种紧张烦躁感。”
麦先生还说起武溪的各种珍稀树种和珍稀花草。麦先生说:“据当地人介绍,武溪原始森林里除了生长着大量的楠木,还生长着大量的珙桐、落叶木莲、巴东木莲、银杏、红豆杉、水青树、伯乐树、连香树、香果树、杜仲、鹅掌楸、花榈木、黄杉、银鹊树、领春木、白辛树、华榛、长苞铁杉等珍贵树种。”
“啊哟哟,仅仅珍贵树种就有这么多?”满朝荐问。
“是啊。满丞相,在离开家乡到京师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脑子里想的除了书上的故事,就是跟小伙伴们玩,也根本不注意什么树种。这一次我们去武溪,我可以教你认识许许多多的珍贵树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