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夏日正午的阳光充足,若非山谷有阵阵凉风习来,泰平两人定会汗流浃背。泰平知道子琴话少,更不善于矫揉造作,于是主动挑起话头。
“不知道眼下任大侠与燕女侠到了哪里?”
“无论他们到了哪,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足够了。”子琴回答着,脸上飞起一抹红晕,令泰平不由得心池摇荡。
“君在夏江北,我在夏江南,若有一桥在,日日见君面。有朝一日,你的一句玩笑话,会改变夏江两岸呢!”
“我知道你说的是夏江大桥。不过,建造夏江大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以亚夏如今的造桥工艺能够实现吗?”
“尽管我不敢确定,但先民绝非没有设想过,架起一座石桥,变夏江天堑为坦途。至于造桥工艺与难度,我们这一代即使无法完成,将来必定会有后人做到。更何况,夏江最窄江段只有里许,江中心若能打牢桥基,我想是没有问题的。”
“你这样看重夏江大桥,可知你对西南极为重视呢!”
“没错。西南地区偏居一隅,物产非常丰富,如果可以源源不断向墨国输送战备,一定会让墨国地理优势更加明显,形成对大陆东方的压制。”
“我听说宋奇擅长九宫建筑,你为何没有请他主持筑桥?”
“宋奇这个人很怪,我还是敬而远之吧。如今主持筑桥的梁璞不是寻常之人,乃是亢龙纪末建筑匠人梁思后代,一直隐居于跃湖北畔思梁镇,不愿替廊中诸国筑桥献艺。如果不是扶垚爵暗中相助,梁璞可是不会出山的。”
“我常常听你说起扶爵爷,却从来没有见过他,不知道此人究竟如何厉害呢?”子琴颇感兴趣地问道。
“扶垚其貌不扬,但是极有智慧,有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力量,会令与他相处的人感到平和与安定。”
“那倒是不一般的。”
“前些日子,钱贵与芈华强迫十三爵同盟,意欲乘帝国乱象夺权,取代长老院与缇谧控制银夏帝国,扶垚亦被迫参与。为了不令我疑心,扶垚特意派人如实相告,可见他为人坦坦荡荡,实为求索白子之楷模。”
“但愿扶垚能够早日来到墨国,替你分担治国大政,以免你被墨白大王疑心。”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转过一道山梁,见到前方谷地左侧有个石亭,里面坐着一个风尘仆仆的商人。此人身材不算高大,相貌亦很平平,两只眼睛有些忧郁之色。泰平仔细打量片刻,想起他的名字叫做赵言,曾在天马高原马头镇与人交谈,因为谈吐有些见地,令泰平印象很深。
“阁下可是墨国大良泰平?”赵言看到泰平行至石亭近前,站起身躬身施礼,竟没有一点犹疑。
“你是虎鼓城祭司赵鼎的弟弟赵言,却不知道你为何认识泰某呢?”泰平警觉地问道,眼睛瞄向两侧山岗。
“泰大良放心,赵言没有恶意。前些日子我从天马高原返回问鼎城,曾见到过大良巡视夏江口岸,只是无缘近距离同大良接触。”
“原来如此。赵兄行商夏江北岸,怎么又出现在这里呢?”
“这就说来话长了。泰大良如果不嫌弃,可否请到石亭内小坐?”
“好。”泰平说罢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子琴,慢慢地走入石亭。
“我的兄长赵鼎曾参加灰子大会,知道灰子联盟欲助济国,故而一直心中惴惴不安。”
“这又是为何呢?”泰平有些不解地问道。
“自从龙诞星出现异象之后,我兄便一直关注西北方天象,深知灰子联盟襄助济国乃是逆天之举,故而多次找新任灰子大士郝建谏言。不过,郝建似乎不为所动,固执己见地替魏武谋划。我兄为了避免天下百姓受苦,特意交待我往来帝国与墨国,不必刻意地透露帝国内情。”
“原来如此。那么在马头镇酒馆之前,赵兄便已经见过泰平了吧!”
“泰大良睿智,赵言岂可欺骗。”
“那么你为何到了花国境内?”
“赵言知道大良欲平定西南地区,故而经安阳渡口过江,穿过铜古、蛮戎国境,准备到江南大南面见大良。”
“赵兄想告诉我一些什么情况呢?”泰平盯着赵言的脸,心中揣测他的动机。
“自从辛晗与大老院诸伯被杀后,昭阳已经成为混乱之地,长老院与十三爵联盟明争暗斗,都有心成为帝国实际统治者。孤阳炙以清君侧为名,号令叉字军向昭阳集结,准备围困帝都襄助娥帝,最终再使自己坐上血王座。”
“缇谧支持易教取代七子之教,还想通过与学城辩论立威,在昭阳城北建造易子塔,实在是愚蠢得很。”
“大良说得极是。不过,叉字军势力极大,长老院与十三爵即使联手,也未必能够胜出,何况黑鹰铁卫军坐山观虎斗,恐怕孤阳炙真能掌控银夏。如果孤阳炙扫荡帝国权贵,将帝国局势稳定,一定会是墨国的麻烦,所以我与兄长暗中联系易教无极子,劝他替自己谋划布局,取代孤阳炙成为教主。”
“我听说无极子求索灰峰多年,自认为有天赋之能,对孤阳炙亦有不服之心。”
“没错。易教以小利诱骗信徒,以大害为祸亚夏各地,已经是不得人心的异教,若能令其内部瓦解分崩离析,可令墨国少了更多麻烦。”
“如果真如赵兄所言,那倒真是为墨国立了大功一件。”
“我知道泰大良对学子极为重视,此行更是着意关注学城,得悉七贤大会即将举行。帝国封城各地出现不少七子门徒,阐述宣扬七子之神的新教义,推崇太虚公庄柏学士,准备在大会上崭露头角,驳斥易教与孤阳炙。”
“庄柏在学子一门影响力不小,泰平是早有耳闻的。既然赵兄与泰平有缘在此相见,那么我倒是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赵兄不要推辞。”
“赵言愿听大良吩咐。”
“我想请赵兄去一趟学城,提醒高维太学士当心孤阳炙,再帮我到勤岭周围村落,寻找一个叫做华廉的人。”
“好。”赵言斩钉截铁地说道。
泰平三人在石亭里吃了点东西,稍做休息之后,便一起骑马出了峡谷,进入到花国境内。赵言与泰平拱手分别,沿着天玄山东北山峦大道向东走,准备穿过碧岭到蛮戎王国境内。泰平与子琴则沿天玄山西坡走,前往天玄山的最高峰:彩虹峰。
彩虹峰位于花岭月钩峰西南方,遥遥相隔五十余里路,乃是花国境内风景极美的山峰。泰平与子琴到达彩虹峰下时,太阳尚没有慢慢西垂,天边流云云卷云舒,令人感到有一股温情。
他们骑马沿山路缓缓而行。彩虹峰并非高耸入云,山路虽然曲曲折折,却可通达半山腰上方的密林。泰平与子琴将马拴在密林深处,携手走上天然的石阶,慢慢地攀登彩虹峰云霞顶。
泰平与子琴见识过不少山川,却从未发现任何一座峰峦与彩虹峰相似,使人内心充满平和宁静。石阶两侧有高高低低的草丛,亦有遮挡住深邃山谷的大树,还有不少鸣唱的飞鸟。接近峰顶之时,石阶陡然而升,岩石颜色变得大不相同,好像天边云彩一样,千变万化,绚烂无比。
泰平举目望去,看到石阶尽头似有还无,两侧各有一座天然石坛,好像莲花座一般。两个人提息而行,步履轻盈地踏着石阶。登上云霞顶的石坛之时,西方红日已垂至天边,两人环顾四周,被眼前所见之景震撼。
那云霞顶如同一片霞云,起起伏伏的彩玄岩形成环状,包围中央一片清澈池水。朝霞飞满天边,染得池水灿若紫岩,与峰顶岩石交相辉映。对于此刻目睹之景,两人不由得都想起紫湖。每当晚霞出现,紫湖之水便艳如赤火,美仑美奂,映照得湖泊好似染了红墨的池子。然而,紫湖位于平原之上,远无云霞顶景致大气,更缺少了池水的宁静。
恰在此时,巨大红日闪烁不已,仿佛被一股神秘力量左右,令那云霞更加灿烂。泰平与子琴正在错愕之间,云霞之中飞来无数火鸟,于云霞顶上旋转起来,好像一圈一圈的风车。火鸟的鸣唱如此动听,如同天界妙音一样,令泰平与子琴听得如醉如痴。
“永珍我爱。”泰平将子琴揽在怀里,深情地与她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