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斧镇的夜景真美啊!”泰平欣赏夜景,不由得赞叹出声。
“泰大良对花族人的天斧开山传说熟悉吗?”井博问道。
“愿闻其详。”
“相传在许多年之前,花岭的东西方皆是烟瘴之地,还有混沌迷雾笼罩天地,使人难以生存繁衍。更令人绝望的是,花岭山高峰陡,连绵不绝,实难翻越而过,亦有山中之兽出没。最为夸张的是,花岭西域黑雾弥漫,有两条巨蟒盘踞游弋,吞噬着试图于此狩猎而生的人。正是由于环境极其恶劣,故而在那混沌主宰的岁月中,花岭东西是无法连接在一起的,算得上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井博说着,眼睛望向花岭。
“破除混沌,需要奇人。”泰平说道。
“这种混沌的局面不知持续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花岭东方极限之地,一个巨人正脚步坚定地走来。他身高足有百丈,身体黝黑发光,小臂如同巨松,脑袋好似小山丘,肩上扛着一柄大石斧。他穿过混沌迷雾,仿佛一艘沉浮于海中的巨船,推开尘封已久的世间之门,从容不迫地向西而行。
“巨人的两只眼睛异常明亮,好像两盏明灯,警觉地注视着阴暗角落,抛出一枚枚挂在身上的薄薄石片,杀死那些张牙舞爪的怪兽。巨人踏过泥泞的沼泽地,穿过了毒蛇遍布的密林,越来了道道崎岖难行的沟坎,来到了花岭的一座高峰前。
“这座高峰令巨人有所犹豫,不得不望向花岭险峰的南北,以确定再无可行之地。险峰南北暗无天日,传来阵阵无可名状的哀号之声,令闻者不禁胆战心惊。巨人微微皱起眉,硕大无比的鼻子轻轻耸动,脸上露出凝重而坚定的表情。
“巨人将身上剩余的石片抛向空中,飞向险峰南北远处黑暗所在,准确无误地击杀了磨牙吮血的怪兽。他紧了紧自己腰间的藤裤,鼻孔大张开来,仿佛两个小山洞一样,呼出的气徐徐而升,托举巨人戴着的两个大耳环,替他照亮了险峰山脊。
“高峰东坡两翼各有一处陡岩倾向西方,仿佛是两道长梯,可供巨人大脚站立其上,不断地攀登向上。巨人细细思索了片刻,迈开大步踏上高峰的两座山岩,昂起头望着直入云天的险峰,慢慢地将肩头的巨斧紧紧攥在手中。
“那柄巨斧原本平淡无奇,被巨人高高地举过头顶后,突然闪烁起耀眼的光芒,并且发出龙吟虎啸般的咆哮声。受到巨斧颤动之声催动,花岭峰峦无尽树海也狂啸起来,仿佛鼓舞着手持巨斧的巨人。巨人不再犹豫,对准花岭两侧山岩间的山脊,狠狠地将巨斧劈了下去。
“‘轰地’一声巨响,整个花岭为之颤抖。无数火星迸发激射,如同天空星星一样,落到了花岭山峦的幽暗之处,将那些蒙蔽花草的烟瘴点燃,烧成了一缕缕青烟。巨人似乎闻到了花草的香味,受到了极大鼓舞似的,再次挥舞着巨斧,狠狠劈在已经出现裂痕的山脊上。
“巨人不知疲倦地劈砍,花岭险峰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大地也感受到了激荡,隆隆地发出地动之声。巨人的汗水不断地流淌,从头到脚,再顺着山峦向下奔涌,仿佛一条小河一样,将那些被烟瘴笼罩下的万物解放出来。
“那些迸发的火星越来越多,弹跳成一条火线,射向了天空穹顶,好像为了巨人宣告胜利一般。受到大地鼓声的回应,巨人劈砍的力量越来越足,双脚越踏越高。终于,巨人的巨斧劈开了险峰,使得花岭东西可以连通,那烟瘴之雾不再困于一域,渐渐地消散开来。
“巨人屹立于那峰峦之巅上,傲视显露出苍翠本色的四方,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喜悦之情。正当巨人将巨斧拄在峰顶,意欲纵跃到劈开的山谷间,那两条巨蟒突然发动袭击,盘住了巨人的两只脚,用力地将他拽倒。
“巨人几乎是毫无弱点的,除了那两只脚。他巨大的身躯翻滚着,想要摆脱两条巨蟒,或者用巨斧去斩蟒头。不过,两条巨蟒极其狡猾,不断地变换着方向,使巨人的巨斧无法发挥威力。
“就在巨人与巨蟒缠斗的时候,花岭被劈开的山脊颤抖起来,似乎要重新闭合。那消散的烟瘴重新聚集,好像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驱动,试图再次控制花岭东西混沌之地。
“由于劈砍高峰消耗太多,巨人知道无法制服巨蟒,于是便奋力地爬向峰顶。巨蟒见巨人不再挥斧砍杀,更加肆无忌惮地紧缠他的双脚,利用巨齿啃噬他的脚踝,最终咬断了巨人的双脚。
“以失去双脚为代价,巨人重新爬到了峰顶,勉力坐起了身子。他的两只脚向花岭西方滚落,鲜血染红了山坡,浇灌着那片无人涉足的大地。巨人看着花岭被劈开的峡谷越靠越近,知道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他回望东方层层迷雾,又眼神坚定地望着西方,猛地将那柄巨斧抛向空中,飞向花岭的西方。紧接着,巨人弯下身子,将两条巨蟒抱在怀里,朝着峡谷深渊坠落。
“巨人与巨蟒摔死在谷底,阻挡了峡谷重新合并。那柄开山巨斧掷出数百里,劈开了一座大山后,又滑出了数百里,再次劈开一座高原,使一条被阻隔万年的大江倾泄而下,向东方奔流而去。巨人的两只脚滚落到花岭西方,变成了两条奔流不息的河流,滋养着两岸的土地与万物,最终成为西南部落生息之地。”井博一口气说完,脸上冒着汗,闪烁着微光。
“真是伟大的巨人啊!”泰平点头道。
“为了纪念这位开山巨人,花、桐、梧诸族部落以其为创世神,为其取了一个极其霸气的名字:开天。同时,花族为花岭被劈开的高峰起了名,就是如今的神斧峰,而那条被巨人开天分开的峡谷,就是横贯东西的神斧峡。”井博指着神斧峰方向说道。
“据泰平所知,神斧峡谷纵深百里,既有极难行走的险路,亦有梧河之水汇集成的梧湖,更有漫山遍野的茑萝。”
“没错。神斧峰中的猎户土著后裔认为,那红艳艳的茑萝就是巨人的鲜血所化,而谷中桐湖则是巨人葬身所在。”
“天斧开岭的传说如此玄妙,真令人有些不敢置信啊!”泰平笑道。
“正因如此,廊中区一直有种说法,认为天斧开山的传说,与廊中古老传说有某种应和与关联。相传,廊中南方地区生活过一支巨人族,喜欢挥舞着一柄巨斧奔入大海,砍杀海中虎鲨与巨鲸为食。”
“灭龙纪时代,廊中地区一骑绝尘,成为亚夏大陆最富庶的地区,亦是大陆的霸主,先后有籍、威与武等国称雄。随着廊中强国势力延伸,大陆许多地区被廊中征服,当地土著文化亦受冲击。”泰平说道。
“是啊!为了证明廊中族群高贵,传承的文化最为精深博大,廊中涌现出不少贤者学士,为廊中霸权摇旗鼓吹。当时,廊中共有两个贤者坛,一个是亚龙峰龙潭镇有龙坛,另一个就是仙女湖畔舒云镇的云卷堂。”
“泰平听说,龙坛一直由龙族贵族比氏掌控。”
“正是。比氏对西南烟瘴之地不屑,认为开山巨人来自廊中巨人族,是受到龙族之神指派前往当地。这个说法信众极少,世人更推崇云卷堂公羊厉的解释。”井博一边说,一边按着栏杆,看向天斧潭周围。
公羊厉是廊中采桑城青纱镇人,乃是节国两大贵族氏家之一,身份地位非常显赫,被誉为节国贵胄。
“他有何见解?”泰平问道。
“公羊厉认为,那巨人或许是蚩天大帝众多嫡子中的一个,为了族人使命远赴西方,欲冲破混沌烟瘴之地,打通一条可奔天域雪山的新径,替蚩天大帝与族群偷袭黄辕大帝。”
“哦?花族恐怕不会认可吧!”
“当然。对于公羊厉的说法,花族等族群部落并不认同,坚称巨人是西南族群的守护神,亦是火龙川之神转化而成。到了银夏帝国庄帝执政时期,为了更好地控制西南诸国,庄帝采取了神话共存的办法,保留西南土著的传说,并由公羊厉的后人公羊彦收录,记载于《西南传》之中。”
“泰平感受得到,作为亚夏大陆最伟大的帝王,庄帝在西南诸国土著部落中有极高的影响力。”
“是啊!庄帝甚至不输亚夏中土盛传的黄辕大帝。他以一己之力重塑帝国霸主地位,弭合各族矛盾与冲突,使亚夏大陆进入到鼎盛繁荣的黄金时代,为仙莱大陆、尘服大陆各国极为向往。对于弭合各族矛盾的体会,桐、梧、花与斧四国感受最深。”井博朗声道。
“天斧镇恰好应运而生吧!”
“嗯。花岭神斧峰神斧峡谷虽长,却可以缩短东西两地间的距离,使各国商贸运转流畅,故而四国土著贵族均极为看重。为了争夺神斧峡谷控制权,掌握水、旱两路交通要道,四国征战非常频繁,以至于国力消耗严重,难以形成合力对抗蛮戎。”
“庄帝未登皇位之前,帝国恐怕也不希望西南安稳吧!”
泰平说罢,不由得想鱼戈。鱼戈是桐国侯通辛的妻弟,是西南地区的一位贤者,希望与泰平会面,劝说泰平不要与桐国刀兵相见,免得黎民涂炭。为了墨国的霸业,泰平自然婉拒鱼戈的建议。
“大良说得没错。恰在那个时候,庄帝取代桓帝登上帝座,开始其长达四十年的执政生涯。庄帝除了关注东方诸国,解决国内贵族与平民矛盾,提升帝国各方面实力,还将目光投向了西北、西南地区。”
“庄帝确实是一个伟大的君主。”
“鉴于四国都不愿放弃控制权,皆有志在必得之心,庄帝提出一个别出心裁的办法:由帝国调集人力物力,打造一座独立于四国的天斧镇,保持峡谷水陆畅通无阻。四国虽然心中不愿意假手于帝国,却觉得这个方案尚可接受,亦能令其他国家满意退步,于是便接受了庄帝的建议。正因如此,我的先祖才来到西南,打造了这座天斧镇。”
“由此可知,四国君主是多么无知啊!”泰平淡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