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大殿里,有几十个穿着白纱的女子,身姿袅娜地跳着舞,嘴角频频露出浅笑。大殿两侧回廊之下,宫廷乐师们吹奏动耳的乐曲,宛如仙境之音,令人不禁如醉如痴。
宫人们来回穿梭不断,端来山珍海味与奇珍异宝,堆放在铺着龙凤呈祥毛毯的大殿中央。那长长的檀木漆金桌子,闪烁着令人炫目的金光,七八只金黄色的异域猫伏在桌上,轻轻地摇动着尾巴。
乐师微微停琴住筝,一个有着异域风情的女人飘入了大殿,好像一阵香风扑向血王座。血王座上坐着墨白,正笑眯眯地望着女人。墨白头上戴着飞马皇冠,身上穿着一袭金龙刺绣的黑蟒袍,腰间系着一条镶嵌了二十八颗珍珠的玉带。
女人的纱裙薄如蝉翼,将隐秘之处恰到好处地遮住,更增添了她凸凹身姿的娇美之态。她的乌黑头发如瀑似泉,与白色纱裙堪称绝配,衬托着女人白皙粉嫩的脸蛋。女人的眼睛、鼻子、嘴巴与耳朵,都是那么小巧可爱,令人产生一种将她吞入肚子的冲动。
墨白吞了一下口水,感觉心跳明显加快,胸口有一团炽热的火,令他下腹感到颇为难耐。女人没有施脂粉,却天生有一股香气,仿佛中幽谷中的百花之香,又似仙人调制的求经之香。
女人脸上荡着笑意,足不沾地走向血王座,站在墨白的眼前。墨白伸开双臂,用手揽住女人纤细的腰肢,将她拥抱到怀中。就在这个时候,大殿外响起雷声,轰隆隆地震天动地,令墨白不由得分了神。女人眼睛猛地睁圆,左手不知何时出现一柄短剑,闪烁着寒光刺向墨白……
墨白捂着自己的胸口,头上冒着冷汗,心口“咚咚”地跳个不停。他坐直身体,看着透着天光的帐篷,才知道只是做了一场梦。他解开湿透的衣衫,看着那女子刺向的位置,刚好就是在刀剑园内,鲁雉举剑刺中的所在,亦是他的闪电花心。
当时,墨白事先做足了准备,穿上王妃巴清打造的软甲,躲过了鲁雉的一击。其实,以墨白当下的内力,天下几乎没有多少人能够伤他。他为自己摆了金亭一道而沾沾自喜。
轰隆隆,轰隆隆。
一连串惊雷响个不停,震得帐篷抖动不已,仿佛担心被人拆去骨架。墨白正欲脱去衣衫,闻郎已经走入帐篷,及时来到衣架前,为墨白挑了一件干爽的衣衫。闻郎年纪不大,乃是巴清陪嫁所赠,极为聪明懂事,好像钻到了墨白肚子里一样。
“大王,刚才一定又作噩梦了吧!我让人已经烹了一壶醒神的茶,现在就给大王端进来吧!”
“好。”
墨白伸开两臂,让闻郎替自己系好衣衫,然后下了铺了竹席的软榻,走到帐篷中央的圆桌前。桌上摆着尚未处理完的奏折,还有墨国正在兴修水利的河流分布图,以及按照泰平要求铺设逐鹿大道的路网图。
“大王,这茶里放了薄荷叶、柠檬与马鞭草,乃是巴清王妃请教宫医所得的方子,正对大王常受梦惊扰的症候。”有宫人挑起帐篷垂帘,撑起了一把大伞,端来了一个托盘。托盘里有茶壶与茶杯,飘着淡淡的水汽。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墨白喝了一口茶,觉得心情平静了许多。
“启禀大王,眼下刚刚过了未时。”
“雁翅川的泥石流清理完了吗?老百姓都疏散安全了吗?”
“唐茂将军已经派人清理了泥石流,除了一个在川中采药的老药农死了之外,小川谷内百姓都已安全。”
“没想到泰平大良借泥石流击败脱忽,如今这泥石流竟险些阻了我南下之路。”
“大王不必放在心上,过了今天晚上,我们就能继续南巡了。”闻郎一边说着,一边替墨白整理寝帐。
“王妃可有派人送信前来?”
“大王对王妃真是太用心了。前日,大王刚收到逐鹿王宫来信不是?王宫医者如云,一定会保王妃安然无恙的。”
“如果王妃能为本王生下一个男孩,我该赐给她什么礼物呢?”墨白轻轻掀起水利图,一边看着雁翅川地形,一边似是而非地问闻郎。
“巴氏是逐鹿城的贵族富商,哪里还会缺什么礼物呢?大王要是真爱惜王妃,就赐王妃王后的身份吧!”闻郎回答道,已经收拾好床铺,走到圆桌边清理有些混乱的桌子。
墨白看准他的脸,猛地一个巴掌扇过去。瞬间,闻郎的脸上出现了五个红手印。
“小人该死,不该妄议大王家事,该死,该死。”闻郎跪在地上,头敲得咚咚直响。
“你对王妃这么用心,是不是把我去找单㛤的事全说了?”墨白冷冷地看着闻郎,重新端起了茶杯。
“小人怎么敢?打死我也不敢啊!大王应该知道,闻郎对大王一片赤胆忠心,绝不可能做出对不起大王的事。”
“谅你也不敢造次。江尚最近有什么消息传回来?”江尚乃是闻郎向墨白引荐的,专门到东方贩卖瓷器,替墨白刺探各地消息。
“小人听说江尚刚刚离开金亭,到了铜古王国境内,与铜古王都富商朱煊见面。”
“朱煊是何许人?”
墨白觉得茶喝得有些饱了,慢慢地站起身,走到了帐篷垂帘前。函陵高原的夏雨来得急,来得猛,去得则更快,此刻暴雨已经停歇了。
“朱煊是铜古王国大司朱壁的族弟,控制着铜城王都倾城镇广大田地,亦是铜古最大的瓷器商,与不少王族贵胄关系非凡。”
“江尚去铜古目的何在?”候在帐篷外的宫人撑起黑缎华盖,为墨白遮挡着露出乌云的夏日。
“铜古王顾恒暴亡之后,王国内部纷乱不已,王位争夺变得扑朔迷离。朱煊与朱壁支持顾恒的三王子顾远,曾经拉拢了不少贵族同党,意欲借此机会上位,掌控铜古王朝大权。”
“据我所知,顾远的母亲是雷霆姬氏公主,曾经深得顾恒喜爱,后来早逝谢世。”
“大王说得没错,顾远因为母亲的原因,一度很受顾恒重视,被任命掌管铜山开采。尽管顾远母亲去世,他的亲舅舅姬悠却早已离开雷霆多年,在铜古经营盐业售卖,最终成为王国最大的盐商,手下拥有不少家奴与死士。姬悠并非寻常商人,对铜古政局极为敏感,同朱壁兄弟走动频繁。”
“你的意思是,姬悠暗中为顾远谋划王位?”墨白挥手叫人撤去华盖,看着大营不远处的雁河。
雁河并非墨国大河,乃是由姚海提议改造,将大雁湖水引出,与雁翅川、落雁川溪流汇集,替茂陵封城打造一片可以灌溉之地。
“江尚确有此说法。不过,由于雷霆国力日渐衰弱,姬鸠又发动了黑色会盟,顾远母家助力微乎其微。更为重要的是,铜古大督勾吴与姬悠不和,王国三大贵族后裔对顾远也多有不喜,相较之下,甚至不及闾施所生幼子顾恺。”
“据说顾氏王族继位之君,必须与三大部落贵族后裔有血亲关联,否则国中贵族有权动议否决。”
墨白走下扎帐篷所在的土丘,沿着一条临时铺的石板路走下来,向大雁湖方向信步走去。为了开掘出更宽阔的雁河,大雁湖边出现了一个雁来镇,聚集了不少来自亚夏大陆东方的流民。
“大王真是无所不知!正因为有此祖制,铜古王顾恒虽然有意立顾恺为王储,却被勾吴等人竭力反对。”
“看来勾吴对铜古王国忠心耿耿啊!”